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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高下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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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大郎见这大汉脑子一条筋,虽无可奈何,但也知今日这事不可得罪大丰楼太狠,当即站起身来,抱拳向四周拜了拜,口中道:“小子发言之前,先声明,此场比试诸位高贤已作下评判,因此无论小子偏向何方,按得票数来说,大丰楼也是输了的。”
  几个士绅老太爷闻言,都点了点头。
  又见顾大郎续道,“在小子认为,这世上很多事情,是不必分出高下的,正如颜精柳骨,有人推崇备至,有人满不在乎,这世上绝没有一人、一物能得到所有人的赞誉,也绝没有一人、一物会受到所有人的嫌恶。似这位大哥的手艺,于烹饪之道自然比之大丰楼二位师傅要高明许多,但这位大哥所做之食,乃是朱门之食,深挖食之本味,极尽鲜美之道,但于在下而言,却是更喜两位大师傅所做之食。”
  掌柜的听了,沉闷的心顿时敞亮三分,那大汉却面有怒色,只道:“为何?既然我的手艺更加高明,为何你还喜欢他们这样的粗劣之食?”
  顾大郎笑了笑,道:“这位大哥不必心急,且听小子慢慢道来。小子家贫,素日里饭菜少盐少油,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肉食,适才二位师傅两道菜里油盐更重,故而更合小子的口味。其实,不仅是小子,只怕今日换堂下任何一人来,只怕选择大丰楼二位师傅的也要占多数。”
  “适才小子说,大哥你所做之食乃是朱门之食,那么大丰楼二位师傅所做之食便是乡民之食,更称得上大众之食。说来,技艺到了一定的境界,又哪里分什么高下,无非各有喜好罢了。在座诸位高贤深明大义,其实烹饪如此,人生百事难道不也如此么?”
  大丰楼掌柜的听他如此一说,当即大声叫好,底下一众人也跟着附和,一时间乱声又起。那大汉愣了良久,这才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子,递给掌柜的,口中抱歉道:“在下多有得罪,还请掌柜的勿怪。”
  掌柜的笑呵呵推了回去,故作大方道:“阁下赢了便是赢了,这银子我可不敢收。”言罢,吩咐了底下伙计驱散围观人群,又单独拉扯着顾大郎道,“我瞧小兄弟年纪虽幼,本事却着实不低,不知小兄弟可愿到在下酒楼里帮闲?”
  顾大郎尚未答话,他又续道,“月钱之事还请小兄弟放心,八百文每月,这价钱在咱们遂州府那可是独一份的。”以目前酒楼寻常伙计月薪二百文左右的行情,这价格确实算得高薪了。
  但不料顾大郎仍是抱了抱拳,只道:“多谢掌柜的看得起,只不过在下自幼学文,家中父祖深孚厚望,岂敢中途转道?”
  掌柜的闻言,知他志不在此,便也不再多提。又转过头去,邀请那大汉坐下饮茶,虽说两方适才闹得不可开交,但如今尽释前嫌,那大汉便也没有拒绝,只不过拉扯着顾大郎一同坐了下来,口中赞道:“听小兄弟刚才数言,胜读十年之书,在下广安邓朝阳,今日得见贤弟,幸甚之至。”
  顾大郎忙回礼道,“岂敢岂敢,小弟顾,,顾,双木,正是遂州人士。邓大哥烹饪之妙,简直世上少有啊。”说到这里,仍不免咽了咽口水,适才只匆匆食得几口,好生懊恼。
  边上掌柜的瞧着顾大郎神色,知趣的将邓朝阳那两盘菜端了过来,笑道:“今日咱们不打不相识,莫若借着这两道菜,咱们小饮几杯?”
  邓朝阳皱了皱眉,自是不太乐意,但顾大郎求之不得,当下接话道:“正是此理,茶水寡淡,不如烈酒好菜,以酬今日萍水之逢。”说到这里,竟是反客为主,劝了起来,“遂州府没有好酒,唯有沱牌可堪一饮,邓大哥莫要嫌弃。”
  掌柜的闻言,心下暗骂这小子趁火打劫,却也只得安排人上了好酒。这沱牌酒乃是遂州名酿,在蜀中也有鼎鼎大名的。
  邓朝阳出身士族,自然也知晓沱牌之名。眼见二人热情爽利,便也不再扭捏,端起酒杯话不多说,先自饮三杯,方才仰天长吐了一口气,一连两句“好酒,好酒。”
  顾大郎虽爱酒,但并不痴迷,跟着两人饮了半杯,便放下杯子,专心吃鱼,耳听边上掌柜的与邓朝阳交流。
  “不知邓兄驾临遂州有何贵干?寻亲访友,抑或出差公干?”
  邓朝阳答道:“在下有些私事,随长辈而来,不日便要返回成都府。”
  掌柜的闻言,先松了口气,接着又问道:“我瞧邓兄烹饪之法甚是精妙,也不知从何处学得?想必能有这般手艺者,必是国之名士。”
  邓朝阳夹起一块腮帮子上的嫩肉,放在嘴里细嚼慢咽,良久才道:“在下自幼随长辈游历天下,每到一处必尝遍当地美食,但凡合心意者,必求庖人相授,数年以来,所做之食倒算勉强能入口了。”
  掌柜的听他谦逊之言,不由得牙根发酸,但面上仍是笑得灿烂,“如此说来,邓兄这手艺是能外传的?还望邓兄大人大量,饶恕本店不敬之处,若能指点一二,本店上下感激不尽。”
  邓朝阳闻言,顿时一愣,他倒不是敝帚自珍,只是觉得太过麻烦,故而不愿应承。边上顾大郎吃得兴起,但见掌柜的抛来求救的目光,当下便道:“邓大哥既然还需在遂州府停留几日,不妨随意传授几个小菜,大丰楼得了大哥真传,这数日也可提供大哥的三餐,大哥何乐而不为哉?”
  邓朝阳正是烦恼每日小厮送上的饭菜太过简陋,听得顾大郎建议,当下眼前一亮,拍手叫好,道:“如此,便请掌柜的安排个机灵的厨子,每日到青岩书院来寻在下,在下自会教他更加高明的本事。”
  事实上,顾大郎张狂散漫,邓朝阳不谐世事,皆不知这世上各家手艺秘法之可贵。往常邓朝阳能求得别人不传之秘,那是沾了他家世的荣光,放在平常人家,这番手艺都会当做传家宝一般秘密传之后世的,外人哪能得见?
  掌柜的得了应允,自然满口答应,大喜之下,只道大丰楼名扬蜀中,指日可待。
  顾大郎旁听得他住在青岩书院,却是心生好奇,当下问道:“邓大哥住在青岩书院吗?可是求学而来?”
  邓朝阳笑着答道:“非也非也,在下随家中长辈拜访院长,故而住在里边,求学嘛,倒是不必了,世上有千般好处,偏偏世人不珍惜,定要在那书堆里蹉跎时光,可笑可笑。”
  顾大郎听他这话,便知这个是个何不食肉糜的富二代,心下大是鄙夷,却也没出言反驳,只闷着头与盘中肉食较起劲来。
  邓朝阳话一出口,复又想起顾大郎适才自称学文,自知口误伤人,但他向来公子哥儿行径,哪能轻易向人认错,一时间僵在那里,竟不知说什么好。
  所幸顾大郎毫不在意,不一会儿,又随口问道:“邓大哥以为这世上什么最有趣?”
  这可挑起了邓朝阳的兴致,他当即扳着手指答道:“愚兄以为,这世上三种事最有趣,其中一二乃是吃、喝,唯美食与美酒不可轻负,”说到这里,他话音顿了顿,咳嗽一声声调转高,傲然道,“至于这第三种嘛,那也是最有趣的,便是学武了,行侠仗义,剑指天下,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顾大郎听他话中越发激动,只道这人中二病发,当即打趣道:“听邓大哥之言,似乎大哥身上功夫不浅?”
  难得有人将话题转入武道上来,邓朝阳立马兴致勃勃,这时听顾大郎话中似有赞赏之意,脸上得色竟比适才赞他厨艺还要浓上三分。
  接着只听顾大郎漫不经心道:“邓大哥既然自负武功,不知是否能一苇渡江?飞花摘叶伤人?身上是否修有内家真气?真气是否能离体产生一道防护气墙?”
  邓朝阳闻声,脸上讪讪,只道:“这世上哪有这般人物,不过愚夫以讹传讹罢了。”
  “哦,小弟便曾识得一位大德高僧,其内力之强,竟可产生三寸来厚的气墙,任敌人如何攻击,皆不得近身。”
  他话音刚落,邓朝阳霍地站起,口中惊叫道:“世上当真有此奇人?”接着又自问自答道,“是了,我一早便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叔父们总是不信,我却知道,这是真的,是真的。”
  顾大郎原不过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岂知这邓大汉竟将之当真,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正要说两句回转适才之言,忽听边上一道声音传来,“是广安邓公子么?在下马未风,乃青岩书院学子,头几日曾在书院见过公子一面的。”
  顾大郎随声望去,见是三个身着青衫,头戴方巾的青年,紧接着只见其余两人也跟着见礼,“在下卢耀生(吴浩然)见过邓公子,幸何如之。”三人面上乍现喜色,似乎这邓朝阳是香饽饽一般诱人。
  邓朝阳见状,也站起身来回礼道:“见过马兄、卢兄、吴兄,幸何如之。”顾大郎与掌柜的自是识趣儿,都站起身来,抱拳示意。
  掌柜的更是巴结道:“三位秀才公稍坐,小人招呼后厨上些好菜来,几位慢慢聊。”他虽早知邓朝阳出身不凡,却也不料竟有如此派头,往日里威风凛凛的秀才公在他面前竟作奉承之态,由不得他自家脸上更显谄媚之像,比之三个读书人还多三分。
  三个秀才公满面春风,一同走了过来,似乎不经意间将顾大郎挤到一旁,三人各据一方,从容一笑,道了个请字,便要坐下,全不顾一旁尴尬不已的顾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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