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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橘枳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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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聃如此,那庄周呢?
  能并列为老庄,庄周的理论也不会相去甚远,反之,相比于老聃,庄周更加地激进。
  老聃追求的只是统治者向水一样的统治,可利万物而不争,而庄周求的却是绝对的自由。
  什么是绝对的自由?就是打破任何枷锁,总而言之,无论什么社会制度,多么开明的政府,在庄周看来,阶级是始终存在的,只要有国家,就会有压迫与不公,从这一点看,庄周和杨朱更像一些。
  当然,庄周和杨朱还是有区别的,这个区别也决定了两者的高度,庄周认为:“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意思就是你无法对抗命运,你只能顺应自然顺应命运。我们要安时顺命,超然物外,追求的更多的是一种实现精神的自由和逍遥。
  故所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所以,庄子认为,这世界上的一切,其实从更高远的境界来观察的话,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样的。什么喜怒哀乐,什么荣华富贵,甚至连生与死,最终都是一样,他们之间没有差别。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去追逐那些荣华富贵的必要,所谓失败,所谓挫折,那也只是过眼烟云。
  “夫鹄不日浴而白,乌不日黔而黑。”
  也因此,人如果要想实现逍遥,那么就必须摆脱物的限制,要能做到物物而不物于物,要实现无所待,这样就可以实现无情无心无情,实现无功无名无己,最终走向神人、圣人和至人才能达到的逍遥境界。
  所以,对于国家的治理,庄周认为:“无为也,则用天下而有余;有为也,则为天下用而不足。”
  和庄周比,杨朱所要的则是人与人之间彻底的平等,什么叫彻底的平等?
  在杨朱看来,牺牲一个人来换取一百个人的存活不叫伟大而是对于生命的一种漠视。
  在《列子·杨朱》中就有杨、墨两派关于生命意义的辩论:
  禽子问杨朱曰:“去子体之一毛,以济一世,汝为之乎?”
  杨子曰:“世固非一毛之所济。”
  禽子曰:“假济,为之乎?”
  杨子弗应。
  禽子出语孟孙阳.。
  孟孙阳曰:“子不达夫子之心,吾请言之,有侵若肌肤获万金者,若为之乎?”
  曰:“为之。”
  孟孙阳曰:“有,断若一节得一国,子为之乎?”
  禽子默然有间。
  孟孙阳曰:“一毛微于肌肤”
  禽子曰:“吾不能所以答子。然则以子之言问老聃关尹,则子言当矣。以吾言问大禹墨翟,则吾言当矣。”
  孟孙阳因顾与其徒说他事。
  这段记载的意思就是说,墨家的禽滑厘问杨朱,拔下你一根汗毛可以拯救世界,你愿意吗。杨朱答道,世界不是我一根汗毛可以拯救的。禽滑厘又说,那假如可以呢。杨朱就不在回答他的问题了。禽滑厘便走了出来告诉杨朱的弟子孟孙阳这件事,孟孙阳便说,你没有理解我老师的意思,让我来告诉你吧,我伤害你的皮毛然后再给你一万金,你愿意吗?禽滑厘说,当然愿意。孟孙阳又说:我打断你一条腿,给你一个国家,你愿意吗。禽滑厘便不再说话了。
  但杨朱真的像儒家攻讦其人所说的那样“:“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吗?其实并不是,杨朱和禽滑厘看似抬杠的对话其实本质就是关于个人与天下谁重要的辩论。
  杨朱的沉默不语就是他觉得禽滑厘和他无法达到共鸣,这个世界是他杨朱身上的一根汗毛能够拯救的吗?显然不是的,那么讨论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呢?
  其次,退一万步来讲,假若杨朱拔一毛能对天下人有利,那么就同等的有人能拔一毛而损害天下,如此争来争去,天下还是这样的乱,这亦无意义。
  而且,对于杨朱的理论来说,生命对于个人而言都是最珍贵的,如果一个人是瘫痪状态,纵使给他一个国家又有什么用呢?
  假如用我的生命可以换得另一个人的生命,而他活着能够让我们的国家更加强大,那应该这么做吗?
  用杨朱的看法当然是不应该,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不存在了,国家强大富庶我又看不到,那么我做这个的意义何在?
  国家、民族、乃至整个人类,都不是高于个体的存在而是由个体组成的,就像法律,它虽然建立在维护大多数的价值观的基础上,但并不是人人都能认可的,那么被抹杀的那一小部分人,他们的诉求难道就不是诉求了吗?
  哲学是一个越辩越糊涂的学说,所以道家的一套又一套的理论听的秦胡亥昏昏欲睡,如果是太平盛世,皇帝陛下到不介意和老头子多聊聊这些永远也讨论不出结果的话题,但现在可不是时候,寡人的大秦帝国摇摇欲坠,东方的反叛此起彼伏,这种情况下,再聊这些多少有一点空谈误国的意味。
  况且,蔡泽言法家诛身而儒家诛心,然后又说诸子百家里能够治国的唯有法、儒、道三家,难不成这是教唆皇帝陛下行道家?
  秦胡亥敢说他要是变法家大秦为老庄大秦,那么待他下去以后,就等着从非子到始皇帝这些列祖列宗们挨个抽自己耳光吧。
  想到这里,秦胡亥厌厌地开口道:“法儒也好,道也罢,博大而精深,寡人知之甚少矣,然庄周亦有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寡人深以为然,今日就这样吧。”
  “陛下。”蔡泽听罢却没有告退的意思,而是摇了摇头,他道:“今臣所言者,非儒非法非墨非道,只论治国之术。”
  秦胡亥沉吟道:“不追求一家一派之学说,取其适用而去其迂腐?”
  “然也。”蔡泽点了点头道:“治国者,所以求何者?民安适而不乱,臣守本而不逆,君位稳如磐石,如此,当大治也。”
  说着,不待秦胡亥开口,蔡泽又继续说道:“法儒有利陛下治国者,取之,道有利陛下治国者亦然,所谓诸子学说,不过庸人浅谈,陛下当取其利而弃其害,如此大善焉,又何须拘于一派一言之论?秦自有学室,授学者何?唯利秦尔!”
  “如先生言。”秦胡亥有点懵,他道:“烦请先生明言。”
  “陛下。”蔡泽颇有些得意地一笑道:“今臣有一言,可使陛下江山永固,万民拥戴。”
  要不是后世蔡泽还有些名声,就他这明显吹牛逼的话,秦胡亥都打算让郎卫将其轰出懿德宫了,还江山永固,大秦一统能破三百年的定律秦胡亥都偷着乐了。
  不过心里虽然不屑,但面上秦胡亥还是说道:“那寡人就洗耳恭听先生之高论。”
  “法者。”蔡泽沉声道:“诛身尔,儒者,诛心尔,若诛身日久,黔首必因苦而揭竿,然若辅以诛心如何?身苦而心顺从,甘之若素,久之,何来血勇之气?然再取老庄之道,抹其欲,夺其智则若何?假使可操之,民身枷于法之下,心锁于理之内,智困于果脯而已,如此,民日操劳而悦其心,智短而娱其乐,行必于法下,陛下以为,可太平否?”
  太平,这肯定太平了。
  秦胡亥目瞪口呆地看着蔡泽,此刻他只想说一句:“寡人可能不是人,但卿是真狗。”
  殖民统治都达不到这样的理想统治状态。
  只是这样的统治,真的是秦胡亥想要的大秦帝国吗?
  “先生之言。”秦胡亥想了想道:“寡人知晓了,只是不知先生若求何职?”
  蔡泽从咸阳跑来洛阳舟车劳顿不曾歇息地就说了一大堆言论给自己,当然不是为了在皇帝面前买弄学识,秦胡亥晓得,这位四朝元老安耐不住寂寞想要出山了。
  之所以蔡泽想为二世皇帝效力,这也和之前秦胡亥继位后陆续启用尉缭、隗状等先君朝被边缘化的臣子有关。
  只是虽然明了,但秦胡亥还是要问一问,毕竟现在三公九卿都属于满额状态,贸然踢了谁也不好。
  “陛下。”蔡泽道:“臣请一郡之地,愿为陛下试行之。”
  “先生想牧守何地?”秦胡亥有些意外,毕竟如今东方动乱,而老秦固地是皇帝陛下的基本盘轻易不能动。
  “太原郡。”蔡泽道:“臣自荐太原郡守。”
  “可。”秦胡亥默默地在心里为太原人民默哀一秒钟,点了点头道:“有劳先生了。”
  “陛下。”得了官职的蔡泽并没有立即告退,他问道:“陛下可曾详读过《商君书》?”
  秦胡亥一愣,他不明白蔡泽为什么要问这个?难不成是要检查作业?
  “未有。”皇帝陛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表情就像犯了错误的孩子。
  “臣以为,陛下当详读商君之书。”蔡泽建议道。
  “寡人知晓了。”秦胡亥虚怀若谷地说道:“今日夕食后,寡人就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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