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记忆

　　余教授是留学博士，年龄还不到四十，那时不得不承认留学归国人士是有一定的真才实学，不像后来满大街都是留学归国者，满世界都是“砖家”和“叫兽”。因此，余教授的政治经济学课堂被挤得水泄不通。
　　余教授朗声道：“你们不要轻视政治经济学，它对人类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最有名的当数亚当•斯密，是他的理论‘那只看不见的手’建立了西方社会自由竞争的政治经济模式，整整推动了西方社会200年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但是，任何理论都有它的时代局限性，亚当•斯密忽略了垄断对社会和经济的巨大危害性。
　　下面我就具体谈一谈美国的发展历程，十九世纪中后期，是美国社会发展的一个黄金期，在启蒙运动和亚当•斯密理论的影响下，美国的自由竞争经济模式蓬勃向上的发展，人们相信民主自由的政治模式，虽然当时还有一些弊端，如种族主义的遗留，可大多数人都相信只要通过努力，这些弊端都会消除。在经济领域人们相信科学的力量和个人的努力，在那个时代美国的科技发明层出不穷，深刻的改变着人们的生活。很快，美国就成了世界主要的经济大国。
　　可是，到了二十世纪初，垄断的阴影笼罩着整个西方社会，
　　美国也产生了垄断寡头，如面包大王、牛肉大王、铁路大王、电信大王、汽车大王、石油大王等等，他们控制着整个社会经济的方方面面，他们通过垄断来获得巨额利润，而不是依赖提高劳动生产率和科技进步这些传统方式。于是，就产生了很多问题，如食品安全、环境破坏和污染、贫富差距拉大，进而产生劳资纠纷，主要是工人的低收入，整个社会蕴藏着巨大的危机和矛盾。于是有识之士就站了出来，有一位美国作家亲自前往有名的牛肉加工厂作工，写出了《屠宰场》这部书，书中揭露了加工厂存在巨大的食品掺假和肮脏的食品加工环境等问题，引起社会的巨大震动。另一方面，由于工人极低的社会待遇和社会两极分化严重，罢工潮此起彼伏，社会矛盾空前激化，当时全世界范围内马克思主义迅速崛起。
　　对待这种危机，寡头们是如何应对的，他们通过赞助议员和收购媒体，控制舆论导向，宣扬‘有钱人比穷人更聪明和更勤劳’这样的舆论，进而发展为‘金钱至上’这样极端的成功理论；另一方面，他们又大肆宣扬道德的作用，说产生这些问题是由于整个社会道德水平的滑落，于是，美国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禁酒法令”就产生了，由于美国有很多虔诚的基督徒，以及酗酒本身对社会有一定危害性，所以他们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这样，寡头们成功的掩盖了社会矛盾的本质，把问题引向了道德层面。
　　可是，任何道德的问题要是以法律的形式来解决，那将产生巨大的社会问题，首先是美国黑帮的崛起，由于“禁酒法令”，使酿酒和卖酒产生巨大的利润，很多地下武装酿酒集团就产生了，进而发展为黑帮组织，他们频繁的武装械斗，使美国警方也控制不了，只有不断的增加警力，于是，美国的警察队伍空前膨胀。由于喝酒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于是就产生了第二个问题，警方的权力被无限扩大，人们正常的言论自由和行动自由已得不到保证，公民的权利受到官方和黑帮的极大侵犯。这样就出现了，数千警察去全城禁酒的行动屡见报端，而黑帮的械斗和侵犯公民的现场却没有警察出现的怪现象。
　　舆论受到控制，劳工受到压迫，弱势群体受到歧视，美国宪法规定的言论、集会、结社自由形同虚设，人们已不关心对自己至关重要的民主和人权，只是在疯狂追逐金钱，于是，整个社会进入一种疯狂的状态，股市和房地产不断升高，有钱就意味着成功，人们对金钱的崇拜达到极致，思想和社会文化陷入停滞和倒退，低俗文艺充斥整个社会，这是美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之一。
　　终于，最后的审判到来了，经济和社会大崩溃到来了，历史上称作‘大萧条时代’，这是一场席卷整个西方社会的大危机，对整个人类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一些国家***主义得到广泛的支持，在另外一些国家则对政治、经济进行了深刻的改革。
　　在美国，“禁酒法令”被废止，同时出台了最严格的“反垄断法案”，重申宪法赋予公民言论、结社、集会的自由，人权的尊重，成为社会共识，劳工组织得到了大力发展，工人的权益得到有力的保障。
　　一些有远见的企业家早已行动起来了，福特公司是第一个大幅提高工人工资的企业，在一开始，受到某些经济学家的批评，认为福特公司违背了基本的经济规律，企业生存的基础是利润，断言福特公司将倒闭。可事实是，福特公司不但没倒闭，反而利润得到大幅度提高，一方面由于工人积极性的提高，劳动生产率得到大幅提升，而关键是由于人们收入的普遍提高，社会消费得到大幅提升，从而带动生产的发展，进而推动了经济的发展。同时，美国政府推出的社会保障体系，也进一步推动了社会消费的增长。从此，消费成为和投资、出口并驾齐驱的拉动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
　　独特的视角，新颖的思想，把大家都吸引住了，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只有余教授的讲课声在回荡。
　　“今天课就讲到这里，下面是提问时间，同学们有什么问题尽管提，我先申明，这里是课堂，是研究学术的地方，没有禁忌，什么样的问题都可以提？”余教授道。
　　马森站起来道：“既然垄断对社会经济危害这么大，那斯大林经济模式是否是另一种形式的垄断，可以称之为国家垄断形式？”
　　“你提得问题很好，你就是马森吧，这些问题以后我们可以共同研究。
　　历史已经证明，斯大林经济模式是失败的，象希特勒的***德国，其实也是靠垄断来管理经济；在经济领域，政府的作用有多大，一直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著名的‘凯恩斯主义’就主张政府参与经济管理，在这些理论基础上，还产生了宏观经济学、金融经济学、成本经济学等，很多的经济管理模式，凯恩斯宏观经济学和哈耶比自由经济学的争论一直持续到现在，”余教授道。
　　对于这堂课，同学们反应很强烈，因为它不光是理论，也切实印证着现实社会，对马森和大家视野的开阔有很大的帮助。
　　吃完晚饭，马森、杨芸在寝室里和明亮、王有发还在讨论这个问题，王有发道：“其实，马克思和恩格斯最后的结论也是垄断对社会经济，乃至人类发展的终极危害。”
　　“垄断不光是经济垄断，它最终会形成行政、司法、舆论、资源等的全方位垄断，从而形成权贵社会，”明亮道。
　　马森正要说话，突然崔莺莺闯了进来，她今天穿湖绿色的羊毛衫，使她在靓丽中更平添了几分清纯。
　　崔莺莺脸上有点哀怨，轻声道：“马森，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
　　马森看着与平时神采飞扬有点不同的崔莺莺，点点头，道：“好的，出什么事了？”
　　“我们到外面去，单独谈谈，”崔莺莺道。
　　“好，”马森虽然知道杨芸为人，不过还是看了看她，只见杨芸神色端详宁静，轻轻点了点头。
　　月光如霜，照的四下一片雪白，马森默默地跟着崔莺莺走出了校门，走到学校后面的一座小山，走到山顶，可以看到灯火灿烂的学校和城区，以及不远处流过的大河。
　　崔莺莺转过身来，道：“马森，我要走了。”
　　“到那儿去？”马森奇道。
　　“我家里已经给我办好了北京电影学院的入学手续，”
　　崔莺莺悠悠道。
　　马森听说崔莺莺父亲是国有大型企业的老总，一想也就明白了，笑道：“这是好事啊！前几天我还对曹荣讲，你天生就是当电影明星的材料呢。”
　　崔莺莺气道：“你是这样说的吗？”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马森有点尴尬地道。
　　“其实，我才不管你怎么说的，反正你说话一向就会故弄玄虚，可我真正生气的是你对我的离开，难道就没有一丝伤感吗？”崔莺莺满脸哀怨。
　　马森一下就被问住了，呆呆的不知如何回答。
　　崔莺莺低着头轻声道：“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男生。”
　　马森听到这句话，脑海中显出那天她回首一顾，说道“我有时真希望你昨天踢我的那一脚，是故意的，”那句话来，那靓丽中出奇的清纯和几许淡淡的忧郁，已深深的印在他心中。
　　崔莺莺突然上前搂住马森脖子，深深的吻了下去。
　　马森感受着她的柔情，心中竟然感到有点痛。
　　“这是我的初吻，这下你该知足了吧！”崔莺莺柔声道。
　　马森感觉到空气空前凝重，好像连呼吸都很困难，是的，这世上男人最难消受美人恩。
　　不能这样，马森心中喊道，于是，他笑了笑道：“这样就满足了，岂不是很吃亏？”
　　半响，崔莺莺才明白，顿时满脸通红，娇叱道：“原来，你也不是好东西。”
　　马森哈哈大笑，道：“这不是生离死别，不要那么伤感，我喜欢你神采飞扬的样子，记住，明天的太阳会为你而升起。”
　　崔莺莺点点头，笑道：“我会记住的，因为你是我的初恋情人。”
　　马森看着眼中显着几分狡诈神色的崔莺莺，知道自己心中从此多了个记忆。
　　第二天是休息日，马森照惯例睡到杨芸喊他起床才起，等洗漱完毕，杨芸盯着他道：“老实交待，昨晚又干什么坏事了？”
　　马森忙道：“没有了，别瞎想。”
　　“哼，我这里可是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杨芸说着拿过镜子，接着气道：“你自己看看，还抵赖。”
　　马森一看，嘴角有淡淡的口红印，慌忙拿过刚洗过脸的湿毛巾使劲擦，他可知道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坦白从宽，新疆搬砖。
　　“这样是擦不掉的，来，我来，”杨芸一边嘟着嘴气道，一边从角落拿来一瓶醋，倒在毛巾上，轻轻的给马森擦着嘴角。
　　“你真好，”马森道。
　　“哼，这是我专门为你这大坏蛋准备的醋，知道你有偷吃人家口红的毛病，”杨芸狠狠地盯着他道。
　　马森尴尬地道：“不是你想得那样，每次都事出有因。”
　　说着拉着她的手，哀求道：“饶了我吧！”
　　杨芸挣脱他的手，一边在脸盆里洗着毛巾，一边道：“《红楼梦》里，贾宝玉爱吃女孩的胭脂，你到好，爱吃女生的口红，真是青出于蓝啊！”
　　“说起《红楼梦》，我倒有些想法，”马森忙转移话题道。
　　“又是什么混账话，”杨芸嗔道。
　　马森赶紧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芸看着紧张的马森，不由一笑道：“说吧，看我能忍到几时？”
　　马森道：“在中国古典文学中，只有两个天堂，一个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另一个就是《红楼梦》中的大观园。”
　　杨芸听后，低头沉思了一会，悠悠道：“你说的不错。”
　　马森并不担心杨芸，因为他知道她是那种天生温婉贤淑的好女孩，可是，他想到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口红，不由有些黯然。。
　　杨芸看着突然有些忧郁的马森，上前拉着他的手，柔声道：“好了，饶了你拉。”
　　马森看了看美丽纯洁的杨芸，心里感到无比幸福：‘我有你就够了，’随即笑道：“好，那我们就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