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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母,该起驾了,陛下派人来催了。”一位侍从谦卑地提醒着半眯双眼,昏昏欲睡的白发老妪。
“喔,所为何事啊?”老妪淡淡地问道,语气里夹杂着些许不满。
“回禀文母,今日您的长寿宫落成,陛下请您去参加落成典礼!”
“哦,这次算他有心了,那就摆驾吧。”她边说边在侍从的搀扶下起身,“不过你们这文母文母的叫唤的,还真是不怎么顺耳。没人的时候你们还是叫太皇太后,哀家听得舒心些。”
侍从不敢回话,她当然知道老太后话里的意思。可是这宫里到处都是王莽的眼线,她若是按老太后的话做,要是传到王莽的耳里恐怕早已活不下去。
王太后已经八十余岁了,自从王莽篡位以来,她就经常自责不已,几乎没给过王莽什么好脸色。王莽对这位姑母倒是心存敬意的,甚至想尽办法取悦王政君,为了砍断王政君对前朝的念想,王莽将太皇太后称呼废掉改称其为新室文母。实际上,文母的称呼的确也是事实,要不是王政君嫁给元帝,并生下成帝,王家也不会发迹,王家若不发迹,王莽也登不上帝位。
王莽给文母不但增加每日供奉,而且还专门为她建了生祠,因为王政君还在世的缘故,所以把生祠命名为长寿宫。这样既是向天下人宣示他的孝心,又争取老太后的支持
而今日就是长寿宫落成的日子,没有新室文母王政君的亲至,大典是无法举行的。
虽说不再使用太皇太后的名分了,但是太皇太后的仪仗规格却是有增无减。文母王政君在侍从的搀扶下出了寝宫,早有安排好的宫廷仪仗整齐的列在了寝宫外面,仪仗队员都着黄色礼服,仍然执太后仪仗,估摸着有上百号人。
王政君虽然老得走路已经颤颤巍巍了,但这样的场面她早已司空见惯了,她坐上太后凤撵里,朝侍从点了点头。
侍从便高声道:“文母起驾!”
话音刚落,便有皇家礼乐响起。这也是王莽特别交代的,所谓生祠,即是给活人立庙,而庙里供奉的死后便是神灵,接待神灵,自然要有仙乐相伴。王莽登基前对神灵之说并不沉迷,登基两年后突然就沉迷起来了,不但大修庙宇,而且宠信方士。
仙音袅袅,鼓乐阵阵。
一声炮仗,把几欲昏睡的王政君震醒,她的年纪太大了,稍微的颠簸就能让她睡意渐浓。
“文母大人,请!”王莽特意地前来恭迎道。
毕竟是大庭广众,她对王莽再有怨言,也要维护帝王的尊严,所以她也回礼道:“有劳陛下了!”
“呵呵,文母大人请入座吧,宴席就要开始了。”
王政君点点头。
她打量了一下长寿宫,但是一打量下,顿时大惊失色,指着前面的庙宇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先帝,先帝牌位呢?”
“哦,姑母是指元帝庙宇吧?侄儿已经将他们请出太庙,作文母食堂了。”王莽说的很轻松。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王政君杵着龙杖使劲地顿地,急的老泪纵横道,“这可是汉家宗庙啊,有神灵护佑的,为何要无端毁去啊?若是神灵不知,为何又要设庙?既然设庙,为何又不能好好供奉?哀家乃是汉家妃妾,怎能妄踞帝庙,用作食堂呢?”
任凭王政君如何气急痛哭,王莽却是无动于衷,他面色平静地道:“姑母无需在意,如今是新朝,前朝帝王,不配享祭了!姑母,还请尽快落座了。”
“唉!”王政君本想再训斥什么,无奈人老力尽,便只能悻悻地落座。
王政君落座后,王莽令参加活动的众臣举杯敬文母一爵。
“文母千岁!”
听着大臣们的山呼,王政君看着废弃的元帝灵位,虽然她的丈夫已经离她而去有几十年了,她甚至连他的样子都记忆不清了,但是她在这一刻还是难掩哀伤以及对丈夫的羞愧。
“先帝啊,都是臣妾该死啊,没有早点识出王莽那个乱臣贼子,致你于地下不安哪。”王政君饮下一杯酒后,潜藏在她心灵深处的那几道熟悉的身影,依稀间竟是宣帝,元帝,还有他的儿子成帝似乎都在她的眼前出现了,而且对她颇有不满。
她再也不敢在这里多呆一刻,于是便起身告退。
走出宴堂的那一刻,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废弃的元帝庙宇,悲从心来。泪水再一次涌满了她的双眼,再看看正与众臣觥筹交错的王莽,一刹那间,她想起了她的父亲,她的五个兄弟,她摇摇头,长叹一声,对着左右侍从道:“王莽轻慢神灵,怎能得到神灵长久的护佑?他败亡不远矣。”
在左右侍从的搀扶下,王政君回了自己的寝宫。
王政君自此以后更加怏怏不乐,不奉新朝正朔,不着新朝服色,任凭王莽如何献殷勤,老太后始终冷眼相对。每遇汉家节日,则会在文母宫中摆上供奉,摆上几个酒杯,以此怀念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
始建国五年(公元13年),这位历经两朝六帝的长寿太后终于带着愧疚去与她的丈夫和儿子相会了,享年八十四岁。
纵观这位太后的一生,可以发现她是一个宽厚且素淡的女人,她既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之所以说她幸运,她一生未遇到太大的风险,她身体康健,权力之路顺风顺水,她见证了自己家族的强盛,说她是不幸的,她受到丈夫的冷遇,她的儿子不成器,都先她而去,成帝连个子嗣都没给她留下,最终成了朝代更替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