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杨彪入狱

　　自东汉士族萌芽，到后梁朱温将他们投入黄河，每一个家族都渴望着进入中枢权力层，这是最高利益，无数的高门沉浮在历史的浪涛中。弘农杨氏、汝南袁氏、河内司马氏、琅琊诸葛氏、琅琊王氏、东海王氏、扬州的陆氏、顾氏、贺氏、周氏、沈氏，他们在现在或是在将来决定着历史的走向。
　　意气风发的袁术在下邳遭遇了一次大败，在陈珪的计策之下，杨奉、韩暹阵前倒戈，吕布趁势大破袁术，并州的铁骑一路追击到了钟离，离寿春不过二百里路，所有顺天应人的预兆都变成了笑话。吴景、孙贲甚至周瑜都投入了王朗的怀抱，王朗以吴景为九江太守，孙贲为庐江太守，周瑜为丹杨都尉，根本没有交战，仲氏的宗室、丹杨太守袁胤狼狈地逃回了寿春。
　　形势的恶化速度之快，令周边的势力迅速行动。陈王刘宠是诸侯王中最不安分的一个，早在灵帝当政之时，就因为违规祭祀被举报，然而灵帝莫名其妙地宽恕了他。在黄巾之乱后，陈国凭借着数千强弩以及充足的粮食储备，拥有了十余万部众，成为了豫州的一霸，在反董之时，刘宠自号辅汉大将军，屯兵阳夏。在袁术向扬州、徐州的扩张全都失败后，豫州成为了下一个战场。
　　袁术没有力量再发动大规模战争，然而，他手下的张闿转职刺客，刺杀了刘宠以及陈国相骆俊，兵不血刃吞并了陈国。许都近在咫尺，杨彪不得不暂停与曹操的斗争，曹操也一样。这一次决战是袁术最后的机会，也是曹操染指豫州的踏板。但是王朗剥夺了这机会，吴景、周瑜领兵渡江攻克历阳，扬州的旧治所，袁术只能亲自回到寿春布防，留下张勋、桥蕤、李丰等人退守蕲县，曹操挥师进击，大破袁军，阵斩袁军大将桥蕤、李丰、梁纲、乐就等多人。张勋幸免于难，逃回淮南。曹操解除许都威胁，得胜还朝。
　　曹操回到许都的第一件事就是罢免并抓捕了杨彪，若非王朗异军突起，这件事早已完成。少府孔融与新任的尚书令荀彧联名劝谏都没有动摇曹操半分，杨彪与王朗互为表里，成为了足以比肩二袁的敌人，必须马上处理。
　　负责审问杨彪的是许县令满宠（字伯宁），曹操的鹰犬，以酷吏而闻名，孔融、荀彧向他打了招呼，不要对杨彪用刑。当然，不会起任何作用。
　　“杨公比我想的要坚强的多。”满宠撤下了用刑的狱卒，亲自拷问这位大汉的前太尉，“袁逆与杨公为姻亲，因此司空不得不查实，这是为了天子的安危。”
　　杨彪被绑在刑架上，身上伤痕累累，叹息道：“大将军是袁逆从兄，司空何不发诏讨捕，察二人是否有奸谋呢？彪一介儒生，已至太尉，三公之首，与袁逆谋，又能有什么好处？”
　　满宠目光阴鸷，直视杨彪双眼：“公卿与外藩相结，必有异图，纵然大将军持节督四州之地，也比不上杨公发难于腹心之间，难以阻抗。”
　　杨彪对视满宠，慨然道：“曹司空之举，究竟是为了天子的安危，还是为他自己的安危？”
　　满宠淡然道：“从眼下看，司空的安危就是天子的安危，杨公的清名能使大将军罢兵入朝吗？还是能使袁逆献玺归降？唯有司空以强军横扫天下，方可安邦定国，连杨公师弟王州牧都广任孙策、吴景、孙贲、太史慈这些武人为郡守，杨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杨彪答道：“凉州兵可谓天下强军，董卓、李傕、郭汜、徐荣、樊稠之流皆为熊虎之将，然其多行不义，自相攻伐而败亡，董卓的下场可为曹孟德殷鉴。”
　　满宠不信所谓的大义，天下的军阀们也没几个人信，但每个人都会利用大义，如果杀了杨彪，河北的袁绍、荆州的刘表、扬州的王朗、徐州的吕布，甚至是督关中的钟繇、尚书令荀彧，都会变成曹操的敌人。
　　傍晚，满宠向曹操汇报结果：“明公，杨彪与袁术之间没有勾结，若无罪杀之，恐怕会失去海内名望。”
　　曹操微笑面对满宠：“伯宁以为我当真要杀杨彪？”
　　“明公此举是取法其上，得乎中。”满宠恍然大悟。
　　曹操敛起笑容：“若不是借杀他为名，以进为退，杨文先的太尉罢得了吗？！”
　　满宠无言，曹操比嗜血的凉州军人更文明、更注重礼，朝中公卿们的斗争性也因此更高涨。东汉这一百多年都是如此，他们和外戚斗，和宦官斗，和董卓斗，和李傕、郭汜斗，现在轮到了曹操，可能永远都不会停止。
　　曹操看着正在思考的满宠，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伯宁该回家了。”满宠转身遇到了刚刚到来的郭嘉，打了一声招呼，离开了司空府。
　　曹操等到满宠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露出了悲伤的表情：“文若（荀彧）忠于大汉司空，却不忠于我曹操。”
　　郭嘉确是不以为然，哂笑道：“明公不是早就该知道了吗？”
　　曹操收起悲色：“奉孝见过华子鱼（华歆）了？”
　　郭嘉答道：“‘王景兴，桓文之比。孙伯符（孙策）勇冠一世，有俊才大志，攘臂而为其将。张子布（张昭），民之望也，北面而相之。’这答案明公可满意？”
　　曹操长叹道：“王景兴昔日不过一个座谈客，如今连州跨郡，隐然有吞吐天下之志。”
　　郭嘉说：“破吕布取徐州，绝其北上之路，又有刘表扼江水上游，王朗便只能为明公所用。不过陈家与杨家关系匪浅，他们靠得住吗？王朗彻底打败袁术在旦夕之间，若他们献州于王朗，甚至王朗只要拥有广陵一郡，明公危矣。”
　　曹操的脑中光速运转，最终下了决定。杨彪无罪释放，十一月亲征张绣。
　　扬州九江郡历阳，吴景和周瑜策划着最后的战役，仅仅七八个月，袁术丧城失地，在徐盛大败黄祖儿子黄射后，荆州方面带来的压力大减，贺齐征发豫章各县士兵、刘繇余部及笮融余部，北伐庐江，攻克寻阳、皖县、居巢三县，围袁术任命的庐江太守刘勋于舒县。
　　陈瑀北归广陵，思索着陈家和自己的未来。诸葛玄自荆州到吴郡走马上任（强行为诸葛玄加了点寿命），虽然吴郡真正做主的是朱治，但毕竟也是两千石的高官之位。诸葛瑾陪着弟弟诸葛亮到山阴正式拜师，王朗的老友大名士许靖亲自接待了两位“小朋友”，诸葛瑾23岁，诸葛亮16岁。
　　诸葛亮是三国最传奇的人物之一。忠臣？权臣？神机妙算？奇谋为短？军事家？应变将略非其所与？王朗等待着他的到来，内心比擒下小霸王孙策更激动。
　　王朗府邸的正门开了，一位白衣少年走了进来。
　　“来者可是诸葛孔明？”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