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陈默

　　从古至今弱肉强食从来都是世间最基本的法则，即使人类自己再怎么掩饰，所行所做也还是遵循着这古老法则。陈重到蒙州王府的第一天便用残暴和武力确立了统治地位，用两条人命展示了自己的强硬，这是弱肉强食。赵王府楚家叔侄以奴仆的身份欺辱了作为主人的陈默八年，这同样也是弱肉强食。
　　刚刚处理完府中事的陈重此刻正坐在对他来说还显得有些高的椅子上，托着下巴，用明亮透彻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堂下的老人看，干净秀气的面容、天真又略带好奇的眼神让人无法相信之前冷酷的埋了二字是出自同一人之口。
　　老者被陈重看的有些发毛，忍不住先开口道：“不知五公子换老奴来有何事？”
　　“没什么事，就是唠唠家常，老人家贵姓啊，？”
　　“不敢不敢，老奴姓李单名一个无字，公子叫老奴老李就好了。”
　　“呵呵”陈重不置可否：“那老李能否告诉我你来我王府的原因么？”。
　　老李迷惑的看了眼陈重：“这，老奴是府里的下人啊，自然在王府中啊。”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扑通一声跪下，嚎道：“公子明鉴啊，老奴自从八年前来到府中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干活啊，从没有过任何偷奸耍滑之处啊。”
　　“呵呵，不要再演了”陈重皱了皱眉道：“你应该看的出来我不似一般的孩童，实话告诉你我体质也异于常人，不只是力气大，感觉也是非常敏锐的。”陈重边说便走道李无身前盯着他接着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很危险，非常危险。”
　　李无没有说话，不久他呼出一口气，然后本来佝偻的身子直了直，这时他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的异常凌厉，虽然还是跪在地上但整个人却与刚刚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一瞬间陈重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强烈危险的感觉不断催促着他远离眼前之人，陈重没有动，即使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不显，仍然顶着李无凌厉的双眼，说道：“是为四哥吧，你留在府里就是为了我家老四吧。”
　　“哎！”李无叹了口气，又恢复成了垂垂老矣的模样：“公子之聪慧，古今少有。”
　　陈重心中松了口气，刚才他差点就要认怂了，又回到椅子上坐好。对李无说道：“坐着说吧。说说你和老四的事。”
　　李无依言坐下，身份转变的很快，他微微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似是在缅怀又似在悲伤。片刻后才听他婉婉道来：“这事儿还要从......”。
　　这是个狗血的故事。话说十年前大秦连灭三国，引得剩下的赵、魏、韩、楚甚是惊恐，决定先下手为强，遂四国联盟，共伐大秦。
　　时年刚刚灭三国的大秦已露疲态正待休养生息，而伪赵骑兵之强又天下闻名。大秦举全国之力四处救火，当今皇帝秦孝更领着所有皇族子弟御驾亲征，直面离上京最近的韩国大军这才勉强止住颓败之事，局面一时间僵持不下，为了提振士气秦孝决定，小小的打一仗，挫挫韩国军锋，只要拖到各地驻防布置完成就好。
　　但是哪曾想到韩国军队如此不堪一击，只是一阵就被打的溃不成军，见此秦孝大喜，第一次亲征就遇到此等弱鸡，老天都要成全朕的赫赫武功啊。索性一咬牙便不管后方，乘胜追击，竟然神奇的只用了三个月便将堂堂的韩国灭了国。
　　随后做出佯攻魏国的态势，魏国皇帝生性懦弱，一看韩国如此轻易被灭，早已吓得胆寒，于是匆匆撤军回防。而楚国国本就军事薄弱一见如此情况，招呼都不打便退了兵。
　　可怜赵国突进的最深，猝不及防之下被秦国大军包了饺子。八十万大军只逃回去不到十万，而活着的四十万降卒也随后被当时还是东线大都督府左都同知的公子羽尽数坑杀。经此一战秦赵皆是元气大伤，韩国被灭。被坑的如此惨的赵国恨不得将魏楚生吞活剥，四国联盟就此瓦解。
　　当年还是北海郡王的陈泽年轻气盛每战必争先，更是第一个带兵攻进韩国都城，后来也因此被封为赵王。
　　陈默的母亲便是韩国皇帝的唯一的骨肉，皇后所出的成平公主，而李无则是一直伺候皇帝的亲信太监也是韩国皇宫内第一大太监。韩国被灭后，皇帝皇后自焚而死，其余皇室尽皆成了阶下囚，李无就是被皇帝皇后临终前嘱托照顾好公主的人，他仗着武艺高强逃了出去，以后便一直暗中窥伺。
　　陈泽当时是负责押送他们去上京的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喝多了的陈泽一不小心将美丽的公主给河蟹了。此后食髓知味的陈泽在温柔乡中留连忘返，整整走了三个月才到京城，最后公主怀孕了。陈泽知道后把心一横，便将成平藏匿了起来，报了个病死。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成平顺利生下孩子，李无也隐藏了个身份进入王府，偷偷的照看着。但悲剧来了，不知怎的藏公主这件事儿让皇上知道了，顿时龙颜大怒，这些公主嫔妃嫔妃都是要送进宫给朕享用的的，你陈泽偷偷的密下一个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想干什么？
　　吓坏了的陈泽顿时慌了手脚，连夜爬进皇宫请罪，跪了两天又忍痛赏了成平一条白绫这事才算是接过。
　　本来李无是准备去给陈泽身上赏个洞的，但被成平拦住了，国破家亡的公主早就萌生了死志，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儿子，这可能是韩国皇室唯一的骨血了，最后她将孩子托付给李无，便自挂房梁。
　　问题解决了的赵王又想起了这孩子，但虎毒不食子，儿子毕竟是自己的种，便偷摸抱着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整个上京就都知道赵王殿下多了个私生子。一年后刚断奶的孩子和千辛万苦才得到照顾他的机会的老李便被打发到了蒙州自生自灭，临走前陈泽给孩子取名叫陈默。
　　陈默，沉默也。
　　对于老李来说只要能照顾陈默，在京城还是在蒙州没有区别。但更悲剧的来了，随着陈默年龄的增长，老李却发现他总是呆呆的，到了四五岁还不会说话本来以为是哑巴，但随后却发现是傻子。而本来小心伺候的下人们见京城对这个公子从来没过问过，便慢慢的怠慢了起来，后来和京中王府有联系的楚家叔侄可能听到了什么消息更是开始随意欺辱起来。
　　如果只是老李自己，或者说陈默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受此侮辱，他一定会杀个鸡犬不留，再在墙上留下斗大的血字：杀人者李无，随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但是带着痴呆的陈默他又能去哪？就算他有钱可以养活陈默，但他死以后呢？陈默这种情况又怎么活下去？到时候反而越有钱死的越快。而在这里无论怎样陈默也是陈泽的亲子，他们如何也是不敢危害陈默性命的，在他死后陈默也可以生存下去，因此这口气他也就忍了。
　　按理这种事李无是不打算对任何人说的，这关乎到陈默的性命。之所以说给陈重听，他也是有过考虑的。其一是因为出卖陈默就是出卖陈泽同样是出卖陈重自己，而且他一来便表现出了对陈默的维护；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无已经感觉到自己老了，他不可能照顾陈默一生，而陈重却可以。
　　“mmp！”陈重暗骂一声，他觉得蒙州的这个王府就像是电脑里的回收站，凡是不想要的东西都往里扫，将来反悔了还可以还原，如果事态严重了就清空。
　　而陈重和陈默被扫进来都是一个原因——克父。陈默是身份原因，一经暴露陈泽就得倒霉；而陈重更严重天生自带克父光环，防都没法防。虽然此举也有保护他俩的心思在，但谁轻谁重恐怕除了陈泽自己谁都说不准。
　　“五公子，小爷以后就要麻烦公子多多照顾了”李无对陈重行了一个大礼说道
　　陈重摆摆手：“他是我亲兄弟，照顾他是应该的”
　　听到这话，李无心里松了一口气，道：“谢公子，只要小爷能平安，我这条命就是公子的了。”
　　陈重心里暗喜，嘴上却说道：“李老不必如此，照顾自家哥哥理所应当”。随后看着李无下巴上密密麻麻的胡须，疑惑的问道：“你真是太监？”
　　李无尴尬的摸了摸胡子，道：“老奴天生阳气极重，因此虽然自幼被阉割，但无论从外表还是声音都不像太监。”
　　正在陈重好奇的想要继续追问时，周全带着陈默进来了。只见洗漱干净又换了套新衣裳的陈默除了面上还有些菜色之外，妥妥的一个小正太，不得不说皇室的血脉的确很好。陈重仔细看了看陈默的眉眼，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确是亲哥无疑了。
　　“公子，老奴就先告退了。”看到陈默进来，李无便起身告辞，随后又对陈默说：“小爷陪五公子玩一会好好听话，公公出去一趟，记住了么？”
　　“我…我记...了，公公。”陈默说的磕磕巴巴。
　　在大秦对于长自己两辈儿地位不高却又尊敬的老人便尊称公公、婆婆。
　　“小四儿，告诉我你想玩什么么”。
　　“算...术”
　　“算术？”陈重有些疑惑，“你会么？”
　　“公公...教...”
　　“那我出题考考你行么？”
　　“嗯嗯”陈默连连点头，看起来很兴奋。
　　“1+2”
　　“3”
　　“3+3”
　　“6”
　　“哎呀，可以啊”陈重有点惊讶，不是说是傻么？
　　“那11+15”
　　“26”
　　……
　　“57+77”
　　“134”
　　……
　　陈重越来越惊讶，问得越来越难，陈默越来越兴奋，回答的反而越来越快。
　　“12658+36975”
　　“49633”
　　陈重明白了，陈默并不是智商低啊，他这是自闭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