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埋了

　　蒙州城位于秦国东面，虽是座县城，但人口却不少。这里背靠青山，面朝东海。因为有一座天然海港，虽不及南方那些大港口，但好在这里与一些产香料的岛国很近，山里又盛产上好的楠木与草药，加之风景宜人，气候合适，所以也吸引了一批勋贵、商人来此定居。赵王的封地就在这里，蒙州城也有一座赵王府，为区分京城中都称其王府别院，但在某种意义上这里才是赵王府
　　陈重抬头望着眼前的别院，这座府宅无论是面积还是气派都比京城的王府差很多。院门前一众管事仆人们早已在此迎接。
　　“参见公子”二十几个人的声音很是整齐响亮。
　　“都起来吧”陈重奶声奶气的说道
　　家将首领宋启明向前一步问道：“哪位是楚大管事？”
　　“公子融禀，小的是外院管事周全，大管事今日到乡下的庄园看着收粮去了”别府下人中领前的一人出来说道。
　　宋启明大怒喝到：“大胆奴才，明知公子今日便到，狗才安敢如此折辱？”，他们如今全家身契都在陈重手中，可以说生死荣辱都系在他身上。
　　陈重上前拍拍了宋启明的腿说道：“无妨，大管事如此做事也都是为了王府。”本来他是想拍肩膀的，抬起手来才尴尬的想起不够高，只好拍腿。
　　大管事的心思陈重是知道的，无非是欺他年纪小，又从京城来到蒙州明显是在京中不受待见了，或者收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想给自己个下马威，做土皇帝和做大管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陈重初来乍到这次不愿与他计较，
　　“哼哼，希望你聪明些，胆敢得寸进尺的话，我就教教你什么是下人的本份”陈重想着，好歹也是做了几年“非正式赵王世子”，被人毕恭毕敬的伺候着早已习惯了身份。
　　“我们进去吧”
　　“公子请随我来”周全躬身上前。
　　陈重迈步进门，见院中格局除了小些与京中王府一般无二，同样分前院与后院，各有东、西、中三路，每路也都是由南自北以严格的中轴线贯穿着的多进四合院落组成。
　　周全始终半佝着身子引着陈重向里走，让陈重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看来这个外院管家是个聪明的，不管心里如何想的，至少这面儿上无可挑剔。一路向里，不多时便见到一座白玉拱形石门，过了石门便是后院了，陈重撇了撇嘴，这比京中王府小了不知几十倍去。
　　周全走到门口，身子又躬了躬说道：“内外有别，小人只能送公子到这里了，后面有内院管家会接着伺候的”。
　　“一事不烦二主，还是周管家继续领着吧。”到现在内院中人到现在都还没出来见礼，陈重便知这内院管事定是那大管家的心腹了。
　　穿过白玉石门就见丫鬟小厮仆妇共十几人在一个穿着青布衣裳的健壮汉子带领下立于路旁。
　　“参见公子”除了那领头汉子其余人等皆躬身行礼。
　　“起来吧”说完陈重便看向那汉子
　　“见过公子，小的是内院管事楚平”那汉子微微点了点头懒洋洋的说道，随后便看向周全道：“周管事，你怎么进内院来了？这内外有别，难道周管家忘记了？”
　　“放肆”宋启明等人大喝一声便要上前教训这厮。
　　陈重摆了摆手制止了自己的家将统领冷着脸对楚平道：“是我让周管家进来的，怎么？不行么？”怎奈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实在是让人感觉不到威严之气
　　楚平皱了皱眉看了看陈重身后跃跃欲试要教他做人的众家将止住了话题，将手一抬道：“公子请了”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陈重冷眼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出声，只是沉默领着众人跟着。
　　正走着前方突然跑来一个孩子，后面还有个老头边追边喊：“小爷别跑，慢点”
　　那孩子正回头看，一下子便撞到走在前面的楚平身上，楚平举手就给了对方一巴掌，随后骂道：“你个白痴，瞎了眼了么”
　　“小爷...”那老头急忙上前护住那孩子转身怒视楚平。
　　“你…”
　　陈重跃步上前，走到那孩子身前将他扶起，弹了弹他身上的灰，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目光呆滞的看了看陈重，有些困难的说道：
　　“陈...陈默”。
　　“陈默？”陈重有些疑惑，赵王府姓陈的公子少爷只有赵王陈泽的几个子女，下人们不管是本姓陈还是被赐姓陈的都是两字名，以示和主家区分开，这个叫陈默的明显是一字名还被人叫小爷，可见不是下人，但为何从未听说过呢？
　　“周管事，这是谁家孩子？”陈重疑问道
　　“这...这个...”周全支支吾吾。
　　“公子还是先去安顿吧，这么多人都在等着呢”楚平这时插口道
　　“闭嘴，我没问你”陈重看都未看楚平。
　　楚平面上一阵羞恼，却还是闭了嘴。
　　“说！这到底是谁”陈重加重语气继续逼问。
　　周全犹豫了片刻，反正也和自己无关，便咬咬牙回到：“回公子，这是...这是赵王殿下的四公子”。
　　“what?”陈重惊讶之下连英语都说出来了。
　　不怪陈重大惊失色，虽然他知道陈泽有四子一女，但赵王府只有大哥陈述、二姐陈鲤、三哥陈应和他这个五子，从未见过第四子，府中都说他那四哥夭折了。如今突然听到眼前这个穿得寒酸、表情呆滞、面带菜色明显是营养不良的男孩儿就是他家的老四，怎能不惊？
　　惊后便是一股不可抑止的暴戾之气从心底升起。且不说他最见不得虐待孩子，就说眼前他这个亲哥哥，堂堂的赵王之子竟然被下人如此欺辱，他又怎能不怒？
　　暴怒的陈重面色不变，缓步走到楚平身前，抬起头看着他微微有些羞涩的道：“楚管事，我有几句话想问你，可否蹲下来？总仰着脖子很累的”。
　　楚平心中虽不情愿，但还是依言蹲下注视陈重道：“公子请说”
　　陈重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向前进了一小步温柔的说道：“不知楚管事和楚大管家有什么关系？”
　　楚平略带得色的道：“大管家正是小的叔父”。
　　陈重继续问道：“哦，那不知楚管事与王府是雇佣契还是死契呢？”
　　大秦的奴仆契约分为两种，一种是雇佣契约类似地球的员工合同，签订几年，到期则恢复自由身，如果想继续干主家也同意便从新签订。这种契约的好处是自己是自由身，不入贱籍，坏处是很难成为主家心腹，除非能力特别突出的一般都不会得道重用。
　　另一种便是卖身契了也就是死契，这种契约一经签订便生死不由自己，主家说打死就打死，顶多被官府罚些银钱。除非主家放契否则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都是贱籍，家生子都是这么来的。但是好处是很容易就会成为主家的心腹，君不见那些王公贵族的管家去地方是何等威风。
　　楚平虽然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小人是死契”
　　“这样啊，那就好。”话音未落就见陈重抬起右臂，肘如大弓，狠狠的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巨响，楚平被这一记耳光扇倒在地，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哇”吐出一口含着几颗牙齿的血，他整个人都被打懵了。他从未想过一个五岁的孩子有这么大的力气，而且他竟然真！的！敢！打！自己！楚平左手捂着左脸，一脸不敢相信的看了看陈重又看了看地上那摊血和四颗牙。随后嘴中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
　　陈重打完一巴掌便看也不看地上的楚平，伸手掏出一副手帕仔细擦着手，头也不抬的吩咐道：“把他拖出去埋了，做完你们八个直接去乡下将那楚大管家抓回来，周全你派个人跟着指路认人。如遇反抗就地格杀”。声音依旧是奶声奶气的，但场中所有人却都打了个寒颤。
　　院中楚平依旧在惨叫，陈重的话他一句没听见，还沉浸在疼痛和不敢置信中。其余人的面露出畏惧之色。
　　沉默中宋启明第一个反应过来神色恭敬道：“是公子。”。
　　“是”。周全这时也回过神儿来，一句话不敢多说便出去安排人。他偷偷的看了眼面色依旧平静的陈重心中为楚大管家叔侄默哀，活了三十多年，他发誓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响亮的耳光。
　　“唔..”被拖着的楚平嘴被堵住只能剧烈的挣扎着。
　　楚平叔侄到蒙州赵王府十年了，从建府的时候叔叔就已经是大管家，他自己自然也水涨船高三十岁出头就已经做内院管事多年。十年来借着王府的威望他们叔侄在蒙州城完全是横着走，连蒙州的县尊见了楚大管家也要礼让三分，甚至历任县尊新到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府中拜访。
　　十年的威风让他们渐渐的忘了下人的身份，早已经将蒙州王府当成了自家的私产，所以即使知道陈重要来也未放在心上，公子又如何？八年前不也来了个公子？还不是得看自家的脸色？连能不能吃饱饭都得看自己的心情，也从未见到王府来人问候过。
　　“老大，公子说埋了，是打死了埋还是直接埋啊”
　　“应该是活埋吧？公子又没说杀了。”宋启明有些不确定的道。
　　“有道理！”
　　......
　　陈重坐在一张大椅子上，看着眼前跪着的楚大管家，一身价值不菲的绸缎衣裳腰佩宝玉脚蹬翘头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士绅老爷呢，只是现在嘴中被粗暴的塞了块石头，连嘴角都撑裂了，血水混合着口水还在向下滴落。
　　本来还打算抓回来公开训斥一顿的陈重这时却懒得和他多说了，厌恶的挥了下手：“埋了吧”
　　宋启明恭敬地行了一礼，上前将楚大管家踹倒，不顾他的挣扎，抓起脚就像外拖。他现在对自家公子已经是路转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