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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顶上军令状三个大字。
正文按着萧申指点写道：兹有萧府敛公道远次子萧竑……愿受萧申操练……绝不对外泄露……
“唔……按下手印就行了，就按名字上吧。”
萧申把纸拿在手上抖了抖，像是刚收了个签了卖身契的小弟，还是免费的。
“很好，张勘把这张纸收好了，上三层锁，不要被偷了。”
萧竑挠了挠鼻子。
为什么有种把自己卖了的感觉？
算了，
为了得到练兵方法，忍一忍。
黑子一脸期待：“二郎，该我了吧？我不会写字，要不……我直接发个誓吧！”
“唔……随便你吧，你自己找棵树发个誓就行了。”
“树？”黑子心存疑虑，为什么要对着树发誓？思索了良久，还是跑了出去。
“申哥，家丑不可……唔，这等秘法不可外传啊！”
“没事，他长得这么忠厚，不会泄露出去的。”
“那为什么我要签军令状？”
这个问题吗？
萧申拍拍他的肩膀：“那是为了更好的鞭策你。”
萧庄处于沁水进入黄河的交汇处，又紧邻黄河，远远还能看到秦时铸起的高大河堤，用的都是沾满了血泪的巨石，虽历经四百载，让人看着依旧感觉心安。
几个衣衫破旧的小孩，躲在树后偷看着站在台阶上的萧申，看到萧申看来，赶紧把脑袋缩回去，假装萧申没有看到的样子。
“快跑啊！他看到我啦！”
有些没有位置躲藏的，急得到处乱转，大喊大叫着到处乱跑。
他们的父母担心他们惊扰了萧申，便在身后拼命追着，准备抓回去来一顿竹笋炒肉。
胆子大的便把脑袋露出来，对着萧申傻笑，胆子小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珠子直打转，四处看着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
萧申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几个孩子开始相互推搡。
“你去，他叫你呢。”
“才不是叫我，是叫你才对。”
孩子们既好奇又害羞，以前下来的主家人，都是办完了事就走，就是看到了他们，也是视而不见。从没遇到萧申这样的，站在台阶上跟他们躲猫猫，竟然还会朝着他们招手。
萧申也起了玩心，转身回到院子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包纸袋子包装的奶糖，上面没有一点标识，据说是大白兔，特意拆了一颗尝了一下，这味道竟然还是那个味。
“谁第一个到我身边，我手里这些糖果就给他！”
萧申将袋子扔给张勘，喊话的时候，双手摊开，掌心里已经多了几颗糖果。
张勘拿着袋子转来转去看着，引得辛垚也跟着好奇，一把抢过去仔细摸着，片刻后才得出结论：“败家子啊！这么好的纸竟然用来装糖果，还说撕就撕了。”
孙颉知道纸张的珍贵，连忙捡起萧申扔在地上的一角，放在手里心疼不已。
一听糖果两字，原本推搡的孩子们停了下来，看来看去犹疑着，躲在树后面的孩子蠢蠢欲动，已经探出了小半个身子，却依旧不敢上前。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扯了扯身边八九岁的小男孩：“哥哥，我要糖果。”
那小男孩摸了摸她的头，转头看着萧申手上的糖果，道：“阿九等我，我去拿。”
走了几步，心中还是存疑，又问：“你手上真的是糖吗？为什么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糖？”
“当然是真的，这可是城里带来的，你这里是乡下，哪里见得着。”
小男孩回头又看了看妹妹，见她看着自己，企盼的样子，心中还是下了决定，只要是妹妹想要的，我一定帮他弄到，大步上前，边走边说：“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会打你的。”
“放肆！”张勘没有忍住，当即一声大吼，将那小男孩吓了一跳，停下脚步。
萧申眼见就要成功，却被张勘吼停了，狠狠瞪他一眼：“你跟一个小孩较什么真？”
“快过来，我已经教训他了，他要是敢再吼你，你就打他。”
小男孩看了看妹妹，捏紧拳头盯着张勘，做出防范的架势，还是缓缓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萧申并没有耍他，抓起他的手，直接将糖果放在他的手上。
小男孩手小接不住，一下就掉了两颗，连忙弯腰去捡。萧申蹲下身子，从他手上又拿走一颗：“我教你怎么吃！”
当着他的面，剥开了糖果，直接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你得再给我一颗！”
萧申错愕，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说谁先到你身边，这些糖果就给谁，我到了，糖果就是我的，你刚才吃的是我的糖果，可是我是要给妹妹的，不能给你，所以你还要再给我一颗。”
小男孩说得没错，按他的说法这些糖果就已经是他的，他没有请萧申，萧申却吃了一颗，所以萧申再一颗给他，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只能从张勘那里拿了一颗过来，又递给了他：“给你，我这里还有很多糖果，如果你叫你妹妹过来，我还可以再给你妹妹这么多。”
小男孩回头一喊，这次来的不仅他的妹妹，还有其他的小孩子，也跟着聚了过来。
有了小男孩带头，大家便放下了警惕心里，呼啦啦的争着要糖果。
萧申拿了七颗给小女孩，其他的让张勘全分了下去。
当每个人嘴里都含着糖果的时候，气氛才是融洽的，每个人都是笑嘻嘻的。
庄户们也跟着靠近了些，在一旁看着萧申和他们家的孩子，在一起说话，不敢上前打扰。
“我知道你是谁，我阿翁说你是二郎，对不对？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你呢？”
萧申道：“我住在城里，所以你们平时见不着我。”
“那你以后还来吗？”
“来啊！以后我来了还给你们带糖果。”
孩子们一阵欢呼，糖果受欢迎的程度，显然要比萧申这个人大的多。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我阿翁说，这个大房子，还有这里的田都是你的。”
萧申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
“真的是你的啊？难怪我阿翁总说，地是别人家的，就算种得再好，也不会多得一升粮食。”
坑爹啊！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挤出，跪在地上，额头贴地。
萧申看了那人一眼，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再正常不过，当百姓的时候还能拼命干，奈何天灾不断，赋税不绝，只能纷纷破产。
当了奴隶，反正地不是自己的，每天分到的都是那些粮食，开始偷懒耍滑，上田也能给种成下田。
这种事情到了后世也曾发生过，人们失去了动力，没有了劳动所得的成就感，干活哪里还会积极。
曹操正是看透了这点，搞屯田的时候才来了个五五分，不然到处都是没饭吃的流民，给他们一口饭吃，雇佣他们帮着种地，他们会不愿意？
然而曹操成功了，不仅百姓丰收，他自己也得到了不少军粮，那些士家有人效仿，分成制才在魏晋南北朝慢慢盛行起来。
“对，我阿翁也说，地又不是自己的，那么卖力干什么，又不会多赏点粮食，种好种坏都一样，反正主人家又不会知道。”
又有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跪在地上，这人走出来后，没有被自家小孩坑了的，也主动走出来跪在地上。
这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却都假装不知道。
萧申反而觉得好笑，看看台阶下跪着的人，怎么都没想到，无心的一个举动，竟会扯出这么个事来，果然，小孩子才是最真诚的。
法不责众，这事萧申没办法惩罚，起身道：“都起来吧，这是我第一次来庄子上，饶你们一次，这事暂且记下，以后再犯，绝不留情。”
众人千恩万谢，萧申又喊他们去把今年护庄的青壮喊来，便让他们退下了。
小男孩拉着阿九挤开人群，跑得远远的，阿九一边数着糖果：“这两个给阿母，这两个给祖母，那我还有两个，再拿一个给阿翁……”
小男孩道：“阿翁都死了，已经吃不着了，你留着吃！我这里还有，我让阿母给阿翁供上。”
阿九嘟嘴：“阿母说只要我听话，阿翁就会回来找我，我昨天晚上就看到阿翁了，他还说我乖呢。要是晚上阿翁还回来，我就把糖果给他，他肯定就舍不得走了！”
小男孩道：“你真是个傻小孩，你那是做梦呢，做梦懂不懂？都是假的，天一亮就没了。”
阿九停下脚步，眼泪就落了下来，等着小男孩，一把将糖果甩在他身上，哭吼起来：“才不是做梦，是你老是不听阿母的话，阿翁才不找你的。”
说完，抹着眼泪便跑回家去。
小男孩连忙捡起洒落地上的糖果，又四周查看了一圈，来不及再数，双手捧着，边追边喊：“阿九等等我，不要哭了，糖果都给你。”
追跑着便到了家里，两间相连的土坯房子，墙上裂纹粗大明显，房外角落里竖着两捆木材。
入门最显眼的是一台织布机，这是府里发下来的，自从男人死后，这台机子就没休息过，婆媳两人不停推拉着，一个累了，另一个就接上。
织出来的绢帛，府里的管事会过来收走，拿到市里去售卖，一匹奖励不少粮食。就是靠着这台织布机，不停的产出，这两年才没让两个孩子饿着冻着。
“阿九怎么哭啦！是不是摔倒啦？”
“阿兄欺负我！”
“胡说，鲤儿向来最疼你，怎么会欺负你！”
“阿兄说，阿翁回来找我是做梦，是假的。”
卫氏愣了片刻，与婆婆对视一眼，阿九的父亲，是两年前随着萧牧，前往河内北部作战的时候阵亡的。
据回来的人说，一枪扎穿了肚子，死的人太多，当时放在一起就被烧掉了，连骨灰也没带回来，强挤出一丝笑容。
“等你阿兄回来，阿母教训他。”
说着，小男孩便是到了，双手摊开捧着糖果，笑嘻嘻的：“阿母，祖母，你们看，好多糖果，是那个二郎给的。”
萧申下乡的事，是每家都通知了的，两人自然也是知晓，笑着让他收起来。
阿九很不满，嘟嘴：“阿母说要教训他的！”
阿母抚着她的头：“要是把哥哥打坏了，谁给阿九钓鱼吃，阿九不喜欢吃鱼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