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第二日。
陈刑一行人已经将其余的杂事儿都打点好了。
眼下房子有了,票子有了,正式的身份也有了着落。
——昨日拿着胡姓将军的文书,又回头去找旧领导提供证明、盖章改换名册时,那位大都统震惊之余,看他们的眼神十分意味深长。
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购置的任务重新分配别人便是,他们几个在西南二营没有牵绊,更无需多跑一趟。
至于许平生?
俘虏没有人权。
他们现在正在陵奉最有名的一家酒楼里吃午饭。
事实上,一行人方才便去伏南军中报到了,但等待调配、分发戎服腰牌还需得一天的时间,任他们自由支配。
“你到底想说什么?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陈刑看着许平生吞吞吐吐的模样,放下筷子有些烦躁地问道。
“我有一个朋友……”许平生犹豫地开口。
“是不是你自己?”
“???
不是我,是我一个相交甚密的好友,未参军前游历江湖时认识的。
他在领兵打仗方面相当有天赋,父亲也是一个将军,武将世家;我两年前一次入陵奉城时,恰巧听说他父亲兄弟都来此与反贼作战,他自己也领了一路兵,职务不低。
以他的天赋才情,两年过去了,想必也身居高位。
如果几位仙人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前去尝试找他,或许也能帮上些忙。”
“你既然有这样一个朋友,又为何会沦落到西南二营的地步?”范舟纳闷道。
“因为面子。”许平生自嘲地笑了笑。
“我们二人当初以文章结缘,惺惺相惜又都不肯服输,想证明自己胜过对方一筹。
我立下决心投笔从戎,也是受到了他的些许影响,然而后来却沦落到那般田地,与他之间何止天差地别,自己尚且心灰意冷无地自容,又如何有脸面去面对他……”
“这事儿你昨日为何不提?”
“我不想牵扯到旁人……”
“呵,那现在又想了?”
许平生不回答。
“这才对嘛,有难不同当,那叫什么好兄弟!”
陈刑意外不明地笑了两声,也懒得追问,喊来小二便结了账。
他还是准备朝着许平生说的方向查一查,说不定便又是一位上好的马仔。
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站在了一套破败的宅子前。
大门紧闭,厚重的灰尘积在地上许久没人打扫,蜘蛛网应运而生姿态嚣张,门上那一块写着‘忠义将军府’五个镀金大字的牌匾,也歪落到一旁摇摇欲坠。
任谁都看得出,这个所谓的将军府现在是何种境地。
许平生愣愣地站在大门前,眼圈微红一言不发。
几人方才从酒楼出来后,沿途问询了许多人,都不知道他昔日友人的名字,后来好不容易从一个小兵那儿打听到消息,却是此人在一年前便已战死沙场了。
他们一家满门忠烈,兄弟三人皆是马革裹尸,而他们的老父亲在一次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后,也终于积郁成疾一病不起,于数月前与世长辞了。
整个忠义将军府一朝土崩瓦解,那些婢子护卫纷纷如鸟兽散,只剩下一个扫地的老奴。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又有几人知道这荒垄穷泉骨,也曾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陈刑一行人听说要找的目标已经不在了,立即没了兴致,但许平生却仍坚持要来拜访,左右目前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便一同跟了过来看热闹。
“咚咚咚——”
许平生缓了一会儿,走上前拉住门环连敲了数下。
几人又足足等了半晌,才听得里面传来磨蹭的脚步声。
下了门栓,一张沟壑密布的老脸从门缝中探了出来。
“几位公子来此何事?”
“我是你家小少爷的昔日旧友,此番前来是想……祭拜于他。”许平生有些艰难地吐出了那两个字。
“请问公子姓名?”
“许平生。”
“进来吧。”
老人家沉默了片刻,把门又拉开了些。
“你的名字我倒是有些印象,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记得小少爷。”
老人家领着几位朝屋里走去,有些感慨地说道。
“府中一直没人打扫,只能先委屈几位公子了。”
“不碍事儿,倒是我们麻烦老先生了。”许平生挤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一路走到将军府的祠堂,一路皆破败不堪。
而当真到了祠堂,见到昔日故友就那么变成一块冰冷的木板摆在案上,许平生又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老人家轻叹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你说朋友啊。
年少意气风发初相识,经年再见,我志未酬,君化洒土。
我知道我们终有一死,也知道我们终究会风流云散、各奔前程,但我也一直以为,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人去了,何日又来也?
“所以我恨王伏虎,我恨那些反贼。”
许平生直直地站在堂前,沉默了许久,忽然语气狠戾地开口:
“此地曾经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我在和平里出生,在安稳中长大,而不知其珍贵。
我甚至曾期盼着战乱来临,我能创造一番伟业,青史留名。
即便让我死在这样的梦里也好,为何要让我用这种方式清醒过来?
我的父母、朋友,他们都死了,只有我!
只有我还活着,像条狗一样地活着。”
“我们跟你却正好相反。
我在乱世中出生,在乱世中长大,从未见过和平是什么样子。”范舟也是自嘲地一笑。
“我以为我见到了,便会很珍惜它,但也没曾想过,有朝一日为了将来可能实现的和平,我们却要四处传播战乱……”
“啊?”
许平生酝酿起来的感情一下子就被截断了,惊疑地叫道。
“没什么,你听错了。”范舟露出核蔼可氢的微笑。
“……”
一番伤春悲秋后,几人又走出了祠堂,那位老人家正在外面站着。
“打搅老先生了。”
“没什么打搅的,我倒希望能多来点人的好。这么大一个宅子,就我一个人守着,有时想找人说说话,都没机会。”
许平生闻言皱眉:“将军过世后,没有人来收这套宅子吗?朝中难道也不给点什么补贴?”
“老主人就这么些家底,要是把这套宅子卖了,他以后再想回家,就找不到路了啊。
趁着我还能动,多守一天是一天吧。”
老人家捶了捶腿,又继续说道:
“朝中当初也给了补贴,在几位少爷相继离世后,分下来了不少钱粮,但老主人为了给几位少爷积来世的德,都捐了出去资助那些难民。
还有镇守陵奉的殷小侯爷,也给了老主人一块令牌,说万一有什么事可以凭此随时去找他,但后来老主人已是一心求死,便也放着不管了。”
等等。
“嗯?”
“令牌?”
“可以随时去找殷侯?”
陈刑三人就如同嗅到了一点腥味儿的猫,瞬间抓住重点,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