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见面礼 二

　　顾长风再一次从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抬头是个古代样式客栈柜台，上面招牌歪歪扭扭的写着老鬼酒馆，几个字东倒西歪，用顾长风的话来说就是不堪入目了。
　　顾长风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正穿着带布丁的长袍，旁边不远处，有一个满脸胡茬的潦倒大汉正翻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见他醒来也不说话，举了举手中的酒葫芦示意一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
　　顾长风试探着跟那汉子打了招呼，汉子却是理也不理，自顾自的翻着书，似乎是看到兴起处，又喝了口酒。
　　顾长风心里头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这是死了还是没有死？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青年为什么忽然对自己下手，自己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简直就跟洞房花烛夜，一进门，好家伙，新娘子跟人跑了没什么区别啊。
　　总不能这样一直莫名其妙下去吧，不行！得找个机会趁机逃出去！
　　心里头念头一起来，顿时就破罐子破摔，偷偷看了看那喝酒汉子，转身寻到了小店的门，推门就要走，奇怪的是那汉子居然还不拦他，依旧自顾自的喝着酒。
　　顾长风心下诧异，却也没放过这个能脱离的机会，不管如何还是先看看周围环境，才好做打算。
　　开了门，屋外是一副人来人往的热闹光景，街上行人都穿着有点类似于古代服饰，，街上往来买卖，吆喝声，交谈声不绝于耳，顾长风试探性的往外走了几步，汉子没什么反应，于是顾长风便走了出去。
　　周遭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只是沿街的木制瓦片店铺，入眼可见的最高建筑也不过是附近的几座亭台楼阁。
　　看起来倒是像是唐宋时期，顾长风心想，他们能有这么大手笔？自己怕是真的穿越了吧？在街上走走停停，顾长风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听懂他们的言语，又试着跟小贩交谈，一出口，却是带着一口古怪腔调，有点像是别处的方言，小贩虽然愣了一下，又见他是个少年，不像是来买东西的，便挥着手将他赶开，但好歹还是可以交流的，顾长风有些庆幸，人生地不熟，若是不能交流那可就……
　　又走了一会，像是赶上了附近的小集市，周遭人群多了起来，周围声音突然就变得有些嘈杂，街上的人流也明显多了起来，虽然还没到摩肩擦踵的地步，但顾长风偶尔还得停下避开不顾大人笑骂正在追逐打闹的顽童，一个年纪小的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一屁股结结实实的摔地上，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顾长风离得近，分明看见这小孩只是干嚎不说，还偷偷在指缝里瞄人，再看看不远处菜摊止步不前的大孩子，有些哭笑不得，倒也是个鬼灵精。
　　街上一时间叫卖声，商谈声，哭闹声，夹杂着远处偶尔的牲畜发出的叫声，倒是显得生机勃勃，热闹非凡，这时一阵急促的瓦片落地声伴随着叫骂声，惊呼声，由远及近，顾长风抬头便看见有几个身影在小街两侧房屋屋顶上飞奔，为首的是一个女子，身后的几个追兵时不时激荡起屋顶瓦片飞射而至，那女子虽然左支右绌，但明显体力已经不支了。
　　几个腾跃之间便已经来到了顾长风身边屋顶，女子似乎也觉得在屋顶对自己不利，正在朝着街边靠近，身后一名红黑短衫的大汉陡然加速，竟是一下子追到女子身旁，伸手就要抓住女子，女子显然也是反应敏捷，身子一偏就躲了过去，汉子顿时化爪为掌结结实实的印在了女子背上，即便是隔着较远的距离，顾长风仍是听到女子身上发出的犹如牛皮鼓一般沉闷的一响，女子身形一矮，顺势就从屋顶翻身下来，汉子也是反应过来，一脚便是一块瓦片直逼女子，女子在空中身形一转，像是已经避开了，却又在空中偏斜了一些，终究还是没能躲过，一下子就被打落在那个正顾着＂哭＂的小孩身边。
　　小孩顿时被吓得噤声，这时候周围的人群才反应过来，呼喊声大作，反应过来想走的和没反应过来的乱作一团，顾长风算属于反应过来的，本来在女子刚刚脱离屋顶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奈何这具身体是个瘦弱少年，等他跑到小孩身边时，女子也受了那一瓦片跌落下来，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把那个吓呆的小孩拢到身后讪讪的笑着，“呵呵，你们打！你们打！”。
　　女子蒙面，看不清神色，眉目却是紧皱，先是警惕的看了一眼顾长风，那眼神让顾长风想起自己新家附近的流浪狗，自己刚闯进它的地盘时，对自己也是这样的眼神吧。
　　还没等顾长风有所动作，屋顶便刷刷刷冲下来几道黑影，人未至，声音却振聋发聩，＂府衙办案，闲杂人等闪开！＂紧接着就下来了四个大汉围住了蒙面女子，落在顾长风身旁的黑衣汉子神色冷漠的看了一眼顾长风，眼神冷冽，显然觉得顾长风碍事，低声喝道＂滚！＂接着看也不看，抽起腰间挎刀对着女子就是一刀，势大力沉，女子避开后落在地上更是溅起无数火花，几颗飞起的小石子打到顾长风脸上火辣辣的疼，顾长风拉起孩子，转身就跑到了街边。
　　等他回头，那女子已经跟几人战成一团。那原本出刀未果的汉子主战，其他三人在一边掠阵，一开始顾长风还觉得跟双方跟武打片一般有来有往，不分伯仲，等到女子接了身前汉子一刀伏地，右后方独眼汉子仅剩的铜铃般的眼珠绽出一抹犀利光采，他也不拔刀，弓步上前便是一肘砸了下去，女子一时不备，只来得及侧了侧身子还没冲出去，被砸趴在地上，拖出一道划痕。几个汉子也是快步跟上，使刀的汉子更是一步当先，故技重施又是一刀劈下，女子躲闪不及，翻身之余以右手格挡，正当顾长风惋惜女子要成独臂的时候，却听到女子衣袖同汉子的大刀一接触便传出锐器相撞的爆鸣音，女子顺势翻滚了几圈，左手一拍地面站了起来，右手持一把匕首低垂，微微颤抖，显然汉子那一刀不大好受。
　　汉子一刀不成，并不急着追进，反倒是有意无意的斜步向前，显然是防备女子趁机脱逃，女子却是不退反近，趁着使刀汉子上前，底盘不稳，突然暴起，左手同样也是一把匕首斜挑而起，宛如刺绣起针，灵动不已，使刀大汉露出一脸讶异，迅速收敛了轻视，当下一步仍是向前踏出，右臂大刀就是抡出一个大圆，若是女子执意不退，怕是要真的失去一臂，女子反应更是出人意料，挑到一半的匕首不退，只是宛如鸟兽觅食一般轻轻向前一凿，也不只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竟止住了使刀汉子的这一抡，女子也不同他比拼气力，借势反弹画出一个惊艳大弧，身形随之一转，身上更是有点点寒芒激射而出，人便已经退出了几米开外。
　　使刀汉子虽然刀势不止，舞出个油泼不进，密不通风，但仍是吃了暗亏，也不知如何就从胸前挤出一根银针，散发着幽幽的寒光，显然不是一般的银针。＂刘二，底子摸清了，不必留手！＂后面一个腰悬双刀的汉子上前止住了使刀汉子继续上前，对着独眼汉子说道，然后也不管结果，直接一掌拍在使刀汉子背上，显然是在给他疗伤了。
　　顾长风这才借机看清那女子，身形高挑，一身装扮并不显眼，脸上有些单薄的黑色面巾透着些许暗红，想来是已经受了伤，对上那独眼汉子气势却是不减。独眼汉子大开大合，一双拳脚舞的是虎虎生风，不提周遭小贩来不及收走摊位物件皆是触之既碎，单是轰在附近墙上也留下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女子显然也是知道厉害，也不硬接，或以手上匕首轻巧的止住独眼汉子攻势，或是触之即退，在街上腾闪交错，且战且退，一时间也是未落下风。
　　独眼汉子久战不下，显然也是打出火气，剩下的独眼更是通红，一把就将街边凉棚支柱拍断拔起，对着女子抡飞过去，手上更是不停，周遭座椅皆是激射而出，顿时就将女子躲闪的空间锁死，独眼汉子也不看结果，一步踏地，一时间尘土飞扬，整个人也拔地而起朝着女子逼了过去。
　　女子先是使巧劲别开了飞来的支柱，但显然已经躲避不及，尽管双手匕首不断逼开飞来的物品，却也被逼得连连倒退，独眼汉子暴起而至的一拳，像是无力躲闪，只是当拳风近身时，女子双眼就是一亮，顾长风这才意识到女子已经先前腾闪不止，如今被打退十几步离追兵的位置就不如先前那么被动了，果然，女子双手匕首交叉挡于身前独眼汉子拳风所指之处，只要独眼汉子一退，她翻身上楼未尝不能逃脱。顾长风正暗道女子胆大心细，没准真能逃出生天，没想那独眼汉子显然也是久经战阵，拳风不止却又是化拳为掌，硬生生的抓住了女子的双匕，一脸狞笑另一只手勾拳而起直击女子胸腹，女子虽然已经松开双匕但仍是吃下了这一拳，顿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落在了屋顶，几个腾跃间就消失在顾长风的视野之中了。
　　独眼汉子也不追，随手将手里的匕首丢下，舔了舔自己受伤的右手，回头看着躲在街边的顾长风还有他身边一直大哭的小孩，＂刘二！走了！＂腰挎双刀的汉子出声，也只是看了顾长风一眼，便带着几个汉子沿着街道走了。
　　虽然没有受伤，但顾长风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脑门上也是冷汗直冒。那是什么眼神！？若不是那双刀汉子喊的一声，那独眼汉子难道还要连我们都杀了不成？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那个世界，尤其是当那独眼汉子盯着自己的那个眼神让顾长风不寒而栗，甚至有些窒息，那眼神冷漠到简直就是小时候顾长风村里的老屠户，在看待宰的肥猪。所以顾长风连忙将孩子送到家人身边后，就屁颠屁颠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那个酒馆一定有问题！
　　顾长风一路走出去很远才慢慢的回过味来，就凭刚才那几个人轻轻一跃便是几米，一拳居然能把人打飞，甚至崩飞得沙子都能在自己身上划出血痕，这跟在电影院看影视剧里的打斗是不一样，当自己真的处在这个环境之中时，并不会感到热血沸腾，反倒是深深地后怕，但凡被他们的打斗波及到一点就是死路一条，后怕之余，而且这是人类能做到的那？顾长风忽然有种羡慕他们这种飞檐走壁的功夫。
　　＂啪嗒＂
　　顾长风看着脚下踩碎的瓦片心头一紧，周围行人大多表现如常，相隔几条街的打斗并没有波及到这里，周围还是一片热闹光景，倒是旁边的几个小孩吵着看到了会飞的神仙姐姐了，身旁大人忙着做生意，只当是孩子的说笑，也不搭理，有的嚷嚷得大声吵着生意了，还上手打了一顿，顿时就只剩下孩子的哭闹声了。
　　顾长风心里头思绪纷飞，不管如何那女子现在身受重伤，那又怎么样！？自己现在一没有器械，二没有药物，能做些什么，而且如果跟上去，没准人家以为自己图谋不轨，一拳打死自己岂不是亏大了？顾长风转身就想换条路，但想到那女子一开始，还是因为替小孩挡了一瓦片才给追上的的，总不是坏人，我就去看看，随缘好吧！。
　　心头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脚下却是循着瓦片掉落的街道走去，周遭行人或多或少的反应也能指点一二，前世虽然不是什么侦探，但信息爆炸的时代，自己工作难免要去追那些逃出去的病人，讲真的，比起那些脑洞大开的病人，正常人的遮掩手法倒是不算什么了，顾长风还记得当时院里有个病人，顺了自家主治医师的白大褂，戴着口罩愣是把整个医院闹了个鸡飞狗跳之后又从容离开。
　　七拐八拐就走到了一条死胡同，两边都是民居，在门口清扫的妇女警惕的看着他，显然对于他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这里感到十分奇怪，很快就叫自家孩子出去，像是去寻人，顾长风不敢呆久，怕一会被人误会，自己的来历难道还能说得清楚？当下就站在路口树下，也不抬头，地下点点殷红还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提醒他，那名女子就在附近，顾长风打了打腹稿，＂姑娘，我叫顾长风，我没什么恶意，只是为了感谢姑娘救命之恩，若是姑娘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养伤，就随在下走一趟，若是不需要，在下就不打扰姑娘了。＂说完也不敢等女子回应，转身就走，至于带去哪？自然是他醒过来的老鬼酒馆了，那里总感觉不会太简单！都是叫老鬼酒馆！一定有问题！至于女子会不会跟过来，酒馆里那汉子会不会收留，就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事了吧。
　　虽说绕了不远的路，但是顾长风记忆力本来就不错，自然很快就回到了酒馆，一进门，那汉子还是一样的姿势，只不过桌上的书倒是被翻到底了，剩下薄薄的一层，估计也就两三页了。汉子见顾长风回来，抬头看了一眼，晃了晃酒壶，算是打了招呼，就又低头看书，顾长风一肚子话又憋了回去，只好在旁边的条凳坐下，整理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东西，一开始醒来时顾着气恼，出门又遇到那场打斗，心神不定，回来时倒是发现自己脑中出现了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不是他经历过的事，倒像是看过的电影，突然出现的感觉，只不过太过于杂乱无章，没头没尾的。有时是一个身穿盔甲的身影，从空中拔出一把发着金光的大刀，刀上花纹清晰可见，尤其是从刀背延续至刀柄的一条五爪金龙，虽然刀柄龙头双目无珠，倒也是栩栩如生，霸气十足。有时又是一名温婉女子站在身前，像是说着什么，却微不可闻，像是在喃喃自语，又是从身上取出什么东西，拍在顾长风身上，画面又是消失…………
　　顾长风揉了揉发涨的头，画面太过零碎，反而没有什么意义，想来应该是这具身体的记忆了，顾长风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记忆出了些问题，现在才开始出现，虽然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想来也会出现吧？？
　　倒是那翻完书的汉子凑了过来，依旧是喝着酒，只是像是看着什么新奇事物般的不看书倒看起顾长风来了。
　　顾长风睁眼时，吓了一跳，正想搭话，那汉子倒是先开了口，声音醇厚，＂楼上你带回来的小娘子可快不行了啊，不去看看？＂顾长风闻言一惊，顾不上其他，就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