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周希已有时日未曾回府,今日天且亮,便骑马回来。
府中几名家丁很快折腾好早餐吃食,周希用过之后,便坐在院中看书,约莫巳时,等到打算出去看热闹的周承彦出来,看到兄长,顿时瘪了。
“兄长,今日何故回家,好些日子不见,煞是念你。”周承彦嬉笑道。
“看着你,怕你出去给兄长惹祸。”周希打趣道。
周承彦看了眼左下,谴退下人,方才道:“今日可是白泽出西山狩猎,据闻满朝百官都跟随,阵势比得上人皇陛下了。”
“臣子行此逆举,你还是有多远规避多远。”周希板着脸。
“可是很多人都说,陛下是佯作阵仗,就是希望把那些真正逆党揪出来。”周承彦不敢高声语,怕惊扰到那位法力通天的人皇,谁知道陛下是不是有八只眼,十六只耳朵?
青衫书生没有意外弟弟说的话,实际上,稍微有些头脑的官卿,都不会认为人皇仙逝,再大逆不道往深处细想,哪怕人皇陛下真的龙体有损,也会在此之前为新帝扫除障碍。
周希略微思忖,而后道:“我与岳宗主有过一笔交易,前些日子他算是醒悟过来,托人给我带了一句话,说是要还人情,你过两日便和他的人一同回南岳宗,好好修炼仙家手段,把自家性命最大程度拽在手里。”
“兄长,我不要!”周承彦鼓起嘴巴,佯装落泪,楚楚可怜、撒娇卖萌意图逃过一劫,结果让周希一记冷眼扫了回去。
等到周承彦满怀委屈回了房间,周希无奈摇头,“当日真不该让他来长京城。”
这时,庭院中,多了两道身影。
“山主就是对这二货太纵容,换做我这样,父亲还不得从南海诸岛直接杀过来把我废了。”
“周先生,赵元那边也准备妥当,得你吩咐,一切绝无泄露踪迹。”
------
京师城外,西山猎场。
这日数千晋甲卫天未亮,便布列于各个出入口,这里是皇家猎场,按照常理,除非人皇出巡,否则不该有此阵势。
天过未时,一行人从入口进来,人头涌动近万人,为首之人,是白须白发的老人,身穿宦官服饰,哪怕坐在骏马上,也看得出来他身材高大,百官拥簇着,一副理所当然之态。
“也不知今日能钓几条鱼,前前后后忙碌这么些日子。”在老人身旁,一个披精甲男子打着呵欠,似有些疲累。
“今日狩猎而来,何来鱼渔一说,福王切莫胡言。”老人环视一周,目光哪有迟暮老人半分样子,分明如豺狼四顾。
原来这位身穿暗黑精甲男子,却是人皇陛下七弟弟,福王赵寻,年少时曾经与韩王在演武场,十万精兵之前,交手百招不落下风。
福王对老人的话不置与否,示意身旁两位修行者护卫靠近一些,让自己感觉更安全一些,毕竟这两位可是自己花大价钱请来,修行至第五境,嗜机境的高手,能够趋福知祸。
“百官拥簇,万军护卫,老身托陛下洪福,才有这般景象,此生死足尽矣。”老人看了眼福王身旁二人,眼底处尽是轻蔑,彷如两个死人。
“李宫主此言差矣,观你之气象,风华正茂,阎王爷也不敢拿你如何。”福王赵寻打了个小趣,心中却是暗暗诅咒,眼前阉人注定不得好死,最好立刻死在本王面前。
老人原来名为李锦,年幼时乡里闹灾害,家里人死了个绝,为了不饿死,自宫进了皇宫,后来不知如何,气运一下好起来了,扶摇直上,成为人皇陛下身边左右手,甚至赐予仙家法门,如今位极人臣,掌控三司之一,监法司的灵都宫,手下三千灵宫卫,故有李宫主的称法。
“阉人李锦,福王赵寻,今日你们两个必死,就当为狗皇帝陪葬!”
一阵冷风刮起,飞沙走叶,天色似乎也一下子昏暗了。
在老人和福王周围,百官中走出了三道身影,脸庞缓缓扭曲,最后化为虚无,看不清真实面目。
“绝迹易,无行地难。没想到,为了老朽,有人这么大魄力,让三位绝难境高手来送死!”老人阴沉一笑,“福王,让宫卫看护好这些大臣,出了意外,陛下可饶不了你。”
“这个自然,不过这三位刺客,可就交给李宫主了。”福王赵寻拉开人马远离这里,他并非修行中人,留待不走只会被殃及。
只是没人发觉,在福王赵寻眼底,那一抹炙热。
不但是他身旁两位修行者护卫,甚至连修为高深的老人都没能发觉。
------
白鹿书院,晋洛为中土神州名传四海的学府,于国同降,弥久千年,出过一百十八位大儒,三位圣人。当世仍有八位大儒行走世间,教化众生。
在圣人不出的年间,这已是晋洛为其他王朝所不能企及之大功德,这座书院为晋洛凝聚的浩海气运,已不是凡人所能想象。
亭台下,老人与青衫书生下棋。
棋子白黑分明,色泽沉而不闷,历久弥新,棋表层没有丝毫磨损痕迹,分明是仙家上等玉石打磨。
棋局横竖交错,似将这天下溶于棋盘分割,再一兵一卒,尔虞争夺。
“博弈,不过兵刃交接而已。可这天下,不就是这般一寸一土,一刀一剑打回来,纷乱时,诸侯并起,大英豪辈出,散发各自光芒,映照一个时代。”老人须发斑白,一身麻衣,身子骨倒是在岁月里熬得不错,暮秋之中,衣着单薄。
“如陛下,如先皇,如那位在北地闯出如雷声威的韩王,都是这等英豪。现如今,不比千年前天下纷乱,百家诸侯争夺龙位,不过讽刺的是,如今天下只分南北,却容不下一个韩王,一个异姓。”青衫书生捻起一枚黑棋,缓缓落子。
“你为韩王鸣不平?也不对,你周希心气比天还高,不似会有这等心思。”
老人摇头,“君要臣死,臣如何应对?自古便是难题。君王心思难测,韩王震慑北地数十年,声威日隆,先不说拥精兵三十万,便是他自身便犯了禁忌,身为武臣,修习仙家法术,还臻至骇人听闻的境界!他不死,天下也将乱!”
“人皇即位以降,便赦令人臣不得染指术法之道,可自身却修习仙家法术,且如今还在冲击天道不容的道绝境界......”青衫书生摇头,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但天下尽知人皇野心。
一统中土,千秋万世。
一念及此,青衫书生举棋不定,终究落下。
“举棋不定,能是高一手,也能是遮眼法。”老人又落一棋。
“先生今日不止棋兴上来,似还有其他言传身教学生?”青衫书生从容应对,不急不缓。
“世人只知子白学识冠绝京华,却不知在晋洛千年以降,也值得皓月二字。”老人微笑不减,“只是子白所欲,老头子看不懂,也许只有陛下知晓。不过须子白谨记,若你有沾惹仙家嫌疑,陛下也不会点你这位状元,更不会尚帝姬委屈于你。”
“学生读圣贤之书,自当奉行圣人之道。”青衫书生收了下衣袂,正了正衣襟。
老人微微愣神,再看局面,原来已经棋绝,画地为牢了。
十五步而已。
棋道上,十五步胜一位百年前纵横晋洛无敌手的棋道大家,曾经棋道魁首,如今白鹿书院副院长。
宇文无敌。
行出去不远的周希似想到一事,又转过身望向老人,恭谨行礼。
“子白尚有事?”
“学生想说,千叶帝姬尚于学生,是帝家之福气。”
这学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气。
宇文无敌摇了摇头,心中叹道,北地一旦门户大开,不知多少百姓受苦。
------
泱泱皇城,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雕梁画栋,宫女如玉。
皇城一侧,东来街道,太子府邸。
一身穿金丝蟒袍的少年正在磨墨作画,房间中古玩无数,除去太子赵元之外,并无一人。
“父皇闭关三年,怎生无半点消息,如今那位老人家却成了孤的父亲一般,代理朝政,连孤的七叔那般桀骜性子,都要听他的话。”
“这些日子,京师的军队将领,似乎都一一向那位示好,莫非真如传闻那般,父亲长明灯灭了,已然位列仙班?”
“孤作为太子,这些年也够憋屈,如今看来日子更加难熬。”
“幸好啊,在皇城这一侧,孤也算是那位老人家提携的纨绔,软弱且无能,所以孤这位无权无势,不像其他兄弟身后有母系支撑,孤这贱婢之子,方能活到今日,还成了这泱泱晋洛之太子。”
“多亏了周先生,也多亏父皇提他为状元,不然孤哪有机会见到他,周先生实乃孤之贵人,也无愧父皇把我那位美艳倾绝天下的姐姐尚于他。”
就这么絮絮叨叨,大概半个时辰,年轻太子的画也作罢。
墨色线条纤细,勾了出一位姿色不俗的女子,神情娴静。
赵元双手抓住画的两端,就这么拿着,揣摩着,很久才举了起来,向着天空,喃喃低语:“娘亲,你看,我画的多好,你快夸我啊。”
夜幕冷风吹过,赵元脸颊的泪水也慢慢的干了。
“备马、备灵丹玉石,孤要进宫,假父今日狩猎遇见刺客受伤,孤要以父礼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