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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雨重,黄叶近土。
长京城中,行人加衫,摊贩之间,多了几分人情寒暄。
君悦客栈,高耸八层,为非君殿建筑之绝,一处雅间中,乐手退去后,余音尚绕梁不绝。
“谁能想到,晋洛皇朝唯一异姓王的妃子,竟是一只狐妖。”
青衫书生容貌俊秀,模样不过十七八,眉如剑,眸如星辰,揣着紫砂茶杯,缓缓转动。
“陛下闭关前,钦点之新科状元,文章冠绝京华,却是前朝余孽,又有谁能想到?”
回答他话的是位红妆美艳女子,妩媚灵动,既有熟妇之韵味,又不缺少女狡黠。
“韩王破樊笼入道隐了?晋洛立朝千年以降,人臣之绝。”青衫书生感叹,却冷笑,“注定,不得好死。”
“主人手段通天,又岂是你能揣度。”红妆女子并不生气,而是站起身来,行到窗近,“便如这天,适才大日普照,这不被莽莽云海遮蔽了光彩。”
“云终究不如天。”书生抚动青衫衣袂,起身离去。
茶尚温,室内檀味清减,忽有冷风起。
一袭黑袍男子从暗处显出了身形,背负月轮银器。
“一个没半点修为的大周余孽,却有这等胆魄,若能为主人所用,天下半数尽入韩王囊中,我去擒下此人。”
红妆女子摆手,“随他去。”
在京师之南,白鹿书院占地百倾,树鸟飞鱼,人皇曾言,“国之北,吾麾下精锐镇之,人之南,书生站之。”
周希是书院一名先生,年岁也属至小,加上人皇闭关前钦点新科状元身份,所以在书院得到一处不算小的住所。
朱瓦房舍,一处亭台,一尾池水。
虽然顶着许多疑问,不过随着他入书院三年,便慢慢淡去。
周希收拾柴火,把米饭煮熟,又将客栈外带回来的熟食温热,颇有滋味的收拾了肚子。
午后,坐在庭院中,捧着先圣所著《百家》阅读,面无表情。
半个时辰过,他回室内补个午觉,怡然自得。
今日并无课堂,醒来之时,天已沉沉昏黑。
周希拿出一张白雪纸折,写了两个字,然后包裹着一枚铜钱,递给在门外等待已久的学生。
学生行礼,接过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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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赌坊中,最忌讳的东西,自然不过那一本书。
周承彦今天把前些日子积蓄都一并输光,心里愤愤不平,把责任都归咎于那个读书读出来一个状元,却跑去书院教书的兄长,心里寻思要不偷偷把家里的几件珍玩拿去典当,好换些银两,来日再大杀一场。
“品承,就走了,莫不成那百两银子?”才走出赌坊门外,一个白袍公子正迎面行来,一副了然神色,打趣道。
“白白白,白两白两,自然已经拜拜了。”周承彦没好气道。
见到死党这副模样,李元德打消了继续打趣念头,勾了周承彦肩膀,笑道:“莫生气,钱财皆流水,哥哥和你去勾月楼寻几位姑娘,尝两壶青牙酒,晚上再颠龙倒凤一翻,何样忧愁不尽消?”
“今日可不消,”周承彦摆了摆手,“来日且寻你去勾月楼开怀。”说完,便颓然离去。
李元德纨绔神色渐渐退去,眸子冷漠。
他身边的手下更是充满屑意,“一个表里内里都废物十足的家伙,若非他那位兄长,公子那有时间跟他瞎扯情分,还不敢不识好歹。”
“莫管他,咱们去大街转悠转悠。”
另一头,周承彦从夜黑中走出,看着离去的二人身影,啧啧道:“大公子就这么点心机修为,李家还想算计我兄长。”
就在他打算回家清点下家里珍玩,有哪些物件拿去也不容易被兄长发现,好来日再大杀四方之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周承彦皱了皱眉,转身望去,百步之外,两道身影缓步行来,恍惚间,已近身前。
一高一矮,一身红妆身材玲珑女子,一身材高大,背负月轮银器黑袍男子。
“百步之外,闻声知人,小王爷怕是有修行者三境修为哦。”红妆女子妩媚笑道。
周承彦从上而下打量了女子一翻,除去不解之外,更多是男人看待女人的那些小心思,嘀咕着,就这娘们的姿色和身板,俺小周也算见多识广,可长京城诸多花魁中,怕也只有月楼那位秦姑娘能相比,若是能与之相好,怕是数把月下不了床榻。
不过物极必反,此等尤物,怕不是妖物才好。
“这位神仙姐姐,不知你说什么,不过你真的很像书上说的那些仙子。”
不过脸上,周承彦却表现得恰到情分的惊艳,他却不知对面这位绝艳女子是只狐妖,能看人心。
“你心里有杀气?”红妆女子笑道。
“神仙姐姐说话,小生越来越糊涂了。”周承彦表面镇静,不过心里凉凉的,有些糊涂,什么小王爷,怕不是认错人了,朝廷建立之初,对妖物镇杀之狠,是历朝为最,估计是寻皇室仇来着,可是咱又跟皇室有半毛钱关系?
“长京城监妖司的动作真快,早知道我就不来了,”红妆女子摇了摇头,微微道,“先将他拿下。”
“一招。”
黑袍男子一笑,双手结印,一只虚幻大手掌凝成,夹带白雾,朝周承彦直扑而来。
“四境修行者!”
周承彦心中叫苦,兄长不是说过,京师重地,所有修行者都会按规矩行事,为何本来少之又少的修行者会寻到我小周来,身边还有个模样俊俏大妖物。
心里嘀咕,可他反应却很快,双手结数道山印,佯装反抗,脚下却刮起清风,原来是法术‘千里行’。
手中法术一股脑扔了出去,身形已经往外就跑。
“小滑头。”红妆女子笑着拔下一根青丝,扔了出去,青丝随风飘荡,化为捆索,将周承彦捆绑住。
“你果然是妖!”
周承彦叱喝,“京师重地,你竟敢出现,就不怕浩然正气之下,魂飞魄散么!”
“浩然正气?”红妆女子指尖触碰朱唇,笑意盈盈,“前朝之后,当世大儒少之又少,至于京师之中,监妖司有些手段,可是又畏手畏脚,小娘子怕什么哩?”
“畏手畏脚?那是以前!”一道冰冷声音传来。
“这股腐朽的气味,定然是监妖司了,不过速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红妆女子眉头微皱,目光落在来人身上,便了然了,“原来是监妖大司,剑修景练,怪不得。”
来人一袭血袍,白眉白发,额头一处朱红印记,眉毛狭长,眸子如白玉。
“本座方出关,便碰上天下八大妖之狐妖青眉,真不知是不是运气。”景练舔了舔唇,嘿嘿道。
“既然是大司来此,小女子岂敢冒犯,这就离去。”红妆女子妩媚一笑,身形化为虚无。
“哼!”背负月轮银器男子冷哼一声,便随之消失。
“那黑袍修行者不止四境修为。”
周承彦心里一惊,随后欲要挣脱开青丝绳索,却发现无可奈何,半分动弹不得。
“纵然是京师阵法压制,终究是狐妖青眉的一缕发丝,岂是你这小家伙可以挣脱。”
景练上前,一指划过,青丝绳索顿时散开。
“景先生。”周承彦得以脱困,弯腰行礼。
“周状元弟弟?”景练笑容阴森。
“正是,当日兄长游长京,我也在身边,得见过景先生。”周承彦答道。
“这些人寻你作甚,有说过什么?”景练问道。
“在下也不知,这两位修行者估计是认错人了。”周承彦并不打算将对方说的话告之眼前这位煞神,不过心里却有些慌,毕竟人的名树的影,监妖大司景练,杀人杀妖皆如麻。
“既如此,你且去。”景练淡淡道。
“这小家伙修习‘翻山印’和‘千里行’,估计跟南岳宗有些干系,而且近日京师有个神秘家伙经常干扰监法司执法,让那些家伙头疼得很。”
“看来最近晋洛疯传,喜欢弘扬正义,扛着大锤的黑衣人,就是这位小家伙,只是周希身为状元,弟弟却修仙家大道,此间是否需要咱们留意一番。”
两位身披黑色斗篷,看不清容貌的手下出现,一人斗篷后背纹绣血日,一斗篷后背纹绣青月。
“那是监法司的事,咱们没必要理会,只是福王为何会通知咱们此刻有妖,此间定有秘密。”景练微皱白眉,神色阴森,似想到一事,“京师不日有仙家盛会,据闻周希会破格出席,与青山宗首席弟子,那位仙家第一‘玉璞’钟离剑章有一番手谈,而京师近日风云涌动,到时我估计会有大事发生,怕要有大妖出现,若能擒下来定是大功德。”
“那些仙家人物起名咋这么拗口,还复姓钟离,取名剑章,亏得钟离家还是仙家第一世家,族内子弟遍布中土,还是咱们大司名字取得好,大道至简。”
血日奉承拍着马屁,却让景练白眸一扫,吓得砰然化为烟雾,赶紧退散。
“老大怎么突然生气了?”走了没多远,血日恼苦道。
青月幸灾落祸一笑,抬头望了眼月色,哀哀一叹。
“因为大司的名字,是钟离景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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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黑云涌动。
青冥之下,青衫书生独酌浊酒,手中书卷翻开后,始终停留在一页不动。
上面有书生首次阅后,留下的醒目批注,横竖捭阖,天下当归。
字迹昏黄残旧,却似尘封千年,得见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