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女巫

　　这还是莱格里第一次骑上飞行生物，还是一头个头不小的双足飞龙。虽然自己的师父能召唤出一大群这些来自异界的魔法生物，但从来不允许莱格里骑上去，最常用的理由则是莱格里太重了。
　　而现在莱格里正骑在一头亚种龙，他可以亲手抚摸飞龙坚硬粗糙的鳞片，并享受着扑面而来的微风和自由翱翔的喜悦。他畅快地大声吼了几声，刚才在洛塔斯城里的憋屈和郁闷在这一刹那释放了出来。
　　他如同王者一样俯瞰着大地，万木吐翠的森林在眼里一览无余。
　　“喂，伊莱，这里是哪里？”莱格里望着脚底下森然古木连成的浩瀚林海，顶着风大声问道。虽说亚龙村也坐落在绿草如茵的戴尔平原，但也不至于如此的……原始。
　　“玛蒂森林，或者她的另一个名字你更加熟悉，绿女巫森林。”伊莱正趴在翼龙的背上专心地注视着下方的森林，指挥道：“快到了，哈弗努，看到那边的小湖泊了吗，不是那片沼泽！东边，东边那个，对，就在那降落……”
　　“这些女巫都没事都那么喜欢占个森林玩吗？”莱格里想起以前总爱把自己变猫玩的那位女巫，吐槽道。
　　“这显然是毫无想象力的误解。”伊莱回答，“或许她只是嫁给了一位住在森林里的猎户呢？”
　　“好吧，随你怎么说，但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莱格里本想说这里离亚龙村至少一天的脚程，但他看了看骑着的翼龙便把后半句话吞进肚子里，你能飞你有理呗。
　　“其一，哈弗努想回去了。”
　　得了，结果还是得走去亚龙村。
　　“其二，据之前失败的冒险者们血的教训，我得去找这里的女巫借样东西。”
　　“什么血的教训？”莱格里想起来，之前的接待员确实跟自己说过，之前有好几个有经验的赏金猎人都折戟在亚龙村。
　　“教训就是没有教训。”飞龙开始降落，穿过茂密的树林时，伊莱若隐若现的脸色有些凝重，“之前的赏金猎人没有一个回来的，哪怕尸体也没有。‘钢铁三角’归咎于他们能力不足，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事上还有什么事情是简单的吗？莱格里摸了摸自己鼻梁上的一道疤痕，那是自己一次打猎时狼爪留下的痕迹，当时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盖骨疼得像是要炸裂，人类母亲看到自己缠满绷带的头时哭得比山泉淌得还多，可现在他和他的鼻子都好好的呆在这里，虽然难看了点。与野兽搏斗对自己来说是最得心应手的事情，可有时候依然会翻车。
　　“要我说他们是对的，”莱格里大大咧咧地说道：“嗯？什么死法不是因为能力不足啊？”
　　“这倒也没错。”伊莱的笑容有些僵硬，挥手让哈弗努降落在了湖泊旁的一幢木屋前。
　　“小哈！”穿着一袭蓝色丝绸长裙的女人早已地等在门口，等哈弗努降落后激动地提着裙子跑上前去亲昵地摩擦它的额头，而哈弗努也显然十分享受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女人心疼地说道：“这孩子已经累坏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好好地睡上一觉。”
　　哈弗努顺从地听了女人的话，展开双翼示意所有人都退到了安全的位置，然后冲进了半空中他所制造的位面隧道。
　　“那明明是我的哨子，我的龙。”伊莱小声嘟哝。
　　“我的老朋友，伊莱，是何事将你带到寒舍来的呢？”女人热情地打开了木屋房门，邀请二人进屋歇息，这时她的目光转向莱格里，满脸藏不住地惊讶：“这位是……这位该不会是你之前和我说的普鲁特的学生吧？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怎么长成了一个半兽人？！”
　　半兽人吃你家面包啦？莱格里歪着那张长着四颗獠牙的嘴，满脸不爽地看着女人夸张地表情。
　　在这间屋子里有獠牙的可不止他一位，刚一进屋，一只毛发粗糙杂乱的高大猎犬就朝他吼了起来，就好像是在说你要是再敢对女主人呲牙咧嘴，我就咬断你的喉咙。
　　“尼克，安静点。“海瑟薇温柔地摸了摸猎犬的脑袋，”他们都是我的客人。“
　　尼克显然不能接受自己家有一个庞大的半兽人客人，皱了皱鼻子，不甘心地朝莱格里低鸣了几声。
　　莱格里也朝他凶狠地皱了皱鼻子，做出一副要和他对咬地模样。
　　伊莱装作没看见，对海瑟薇说道：“我想你说的“长得可爱”的学生是另一位，海瑟薇女士。普鲁特先生自然称不上桃李天下，但也不至于只有一位学生。”
　　“不管是哪个，当普鲁特的学生可不轻松吧。这老头子除了施法，最擅长的事情的就是使唤人”海瑟薇用浮夸的语气抱怨道，以此来掩盖自己认错人的尴尬。
　　“还，还行吧。”莱格里也看不出海瑟薇到底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询问自己的意见，含糊地回答了一句。
　　“我们不如边吃边聊吧，旅途劳顿，我想你们也饿了。”海瑟薇轻轻地拍了拍手，桌上的盘子里凭空生出了一大捆白面包和烤羊肉，加上海瑟薇女士端上来的三碗冒着热气的肉汁浓汤，对于冒险家们来说已经算相当不错的午餐了。
　　“你真是太贴心了，我正想问这里有什么吃的。”伊瑟脱下不存在的帽子，作秀般地向海瑟薇女士鞠了一躬。
　　海瑟薇女士切下一块羊肉丢给了蹲在一旁的粗毛猎犬，它欢快地衔住那块肉，冲着莱格里转了一圈，像是在骄傲地炫耀它才是这间屋子里最先开饭地那位。
　　“这羊肉是我丈夫亲手猎的，他去城里买皮料了，过几天才能回来。”提到她的丈夫时，海瑟薇不复青春但依旧韵味十足的脸上满溢笑容。
　　半天没吃东西还打了那么一场惊险的架，莱格里早已饥饿难耐。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抓起一块面包就往自己的嘴里咽。当他一口吃掉四分之三个面包后，眼睛的余光瞟到海瑟薇女士正带着意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自己，他心虚地怀疑是不是这个女巫会读心术听见了那句他在心里说的“半兽人吃你家面包了？”。
　　“原谅我的无礼，但我们真的很赶时间。”伊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张嘴了，“这次拜访你其实想借穿梭魔戒一用，我有预感接下来的冒险会用到它。”
　　“那真的很抱歉。”海瑟薇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穿梭魔戒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几个月前我的女儿出嫁，我把戒指送给她当了护身符。”
　　“你的女儿？”伊莱用刀叉切下一块羊肉放进嘴里，“我从来不知道你有一个女儿。”
　　“哦，你也许从来没有见过他。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就把她送去了纳克希克斯法师学校进修，一年前才刚刚回来。”海瑟薇谈到女儿时表情有些落寞，“远在异国呆了十年的女儿一回来就急着嫁人，我一定是个很失败的母亲。”
　　伊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题，而莱格里在大快朵颐间抽出空隙好奇地插嘴道：“十二年，那她肯定考进上法部了吧。”
　　“没有。”海瑟薇苦笑着，“她考了四年，实在没希望了才回家嫁人。不过说起来，我听说纳克希克斯这几年的学生质量每况愈下，我女儿最后一次参考时，只有八个人进了上法部学习。”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伊莱挑了挑眉毛，试图转移话题来活跃气氛，“或许我们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的皇帝，是时候把法师凋零的巴洛特尔王国纳入帝国的领土啦。”
　　“你我都知道这毫无机会。”海瑟薇也不好意思地觉察到自己把餐桌的气氛弄得压抑，回应道：“至少在万法之王海因里希•洛伦去世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