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耳朵

　　第三次还没有出手，布伦泽就已经做出了应对。他靠着墙壁的反作用力伸腿一蹬，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了莱格里地肚子上。
　　莱格里觉得自己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竭力忍住疼痛，控制刚喝的酒不会呕出来。
　　莱格里有些蒙，他根本没法想象到已经占尽了先机和优势的自己居然会被这一脚完全打乱了节奏。他想不通布伦泽是如何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完成这么有力的踢击的，尽快他非常讨厌这个人的品行，但是莱格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反击确实非常漂亮。
　　“靠，一个兽人？怎么混进城里的？“布伦泽眯着眼睛瞪了莱格里一会儿，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好像刚才的冲击对他几乎没造成什么影响，“不过也罢，老子刚丢了东西正不爽，正好给老子送上门来找死。”
　　布伦泽又一次的出拳，凌厉的拳劲道直奔莱格里的下巴。
　　布伦泽的拳头就像铁锤一样，莱葛力抬手勉强挡下了这一拳，他在心里嘀咕要是这力度真打在自己的脸上，恐怕下颚上的一颗獠牙就要永远地对自己说再见了。
　　莱格里的手腕被震得酸麻，他借势往后退了几步，这一次他认真打量了一下他面前的对手。作为一个人类，布伦泽的体格和他这个半兽人相差无几，而且他的力量更大，技巧也更加丰富。
　　这完全超出了莱格里以往的认知，在他之前见过的人类里，有经验的战士会熟练使用各类武器来创造优势，也有被神祇所佑护用神术强化自身的圣武士，要不然就是那些拥有巨人血统的极尔罕蛮子。
　　布伦泽显然这三者都不属于，那他这身比他的庞大块头还要可怕的力量到底从何人来？
　　莱格里显然没有时间去深入地思考这些问题，面前的布伦泽已经将刚剑抽出剑鞘，手半剑身反射出的寒光告诉莱格里这显然是一件致命的杀人利器。
　　“我说兄弟，没必要这么严肃吧。”莱格里随着布伦泽的逼近往后挪了几步，“也许我们可以用交流解决掉大部分误会。”
　　“我看没这个必要，肮脏的杂交种。”布伦泽单手握住长剑，在头顶挥舞出一道花哨的弧线再斩向莱格里，“英雄救美的戏码演完了，不如留几根手指再走。”
　　布伦泽胜券在握的傲慢给了半兽人足够的多的时间抽出背后的斧头挡下劈砍，金属震荡所发出来的阵阵回音让两个壮汉都明白这已经变成了生死决斗。
　　从握住这一对月刃斧开始，莱格里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和这对战斧并肩作战的感觉让半兽人兴奋起来，莱格里确信自己知道这种感受，父亲也常夸赞柏林特大师的手艺，还故作专业地说大师的作品都是有灵魂的。
　　半兽人不知道什么叫做有灵魂，但第一次抡起这把斧头时他就像遇见了多年的故交；每一次斫击的轨迹和力度都完全如他所愿，而每一声兵刃间的碰撞声则是老友之间的击掌，半兽人第一次萌生出了给一把武器起个名字的想法，就像每一把注定成为伟大传说的武器都应该有个名字一样。
　　半兽人抡起他的战斧，犹如狂风骤雨般砍向布伦泽，一时间酒馆里桌椅的木块横飞，除了两人的刀光斧影以外再无其他动静。
　　布伦泽额头上冒出冷汗，他单手持剑，试图在战斧的攻击距离之外蜻蜓点水地骚扰他，但随着半兽人攻势渐猛，他的脚步有些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布伦泽后悔他没有带盾牌出门了，可是谁能想到自己就是喝个酒就能遇到手持双斧要和自己打架的莽汉？
　　泰莉莎去哪了？柏林特居然没来劝架？管他们呢，半兽人已经沉浸在了最原始的战意里，没有人能轻易地把这头野兽从嗜战的边缘拉回来，他腥红双眼里的布伦泽不再是那个强壮有力的黑熊兵骑士，而是一头等着自己去猎杀的野猪，醉得步履蹒跚的那种。
　　既然是生死决斗，野猪就不应该单手持剑。
　　终于一记势大力沉的劈击震开了布伦泽的剑，这次轮到布伦泽狼狈地后退了；但半兽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猛地翻过木桌向前扑去，竭力将另一把斧头甩到布伦泽身上。
　　这动作既不正规也不美观，但起了效果。
　　斧头划开了布伦泽制服上的鹿角熊标志，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布伦泽闷哼了一声，伤口和酒精的麻痹作用让他觉得头重脚轻；他又向后晃了几步，大口喘着粗气，在这个布伦泽最为熟悉的地方之一，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
　　赢了，我就要赢了。半兽人在心中狂躁地呐喊，在身体里流淌的兽人血液沸腾了起来。
　　刚才是不是有人说要让自己留下点什么？
　　“我正要给武器取个好名字。”莱格里听见自己大声吼道，“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布伦泽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害怕。
　　“我从你身上割下点什么，他们就叫什么名字，你觉得如何？”半兽人接着说。
　　布伦泽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了剑柄上，不过他很怀疑亡羊补牢是否有用，他喝得太醉了，而且还受了不轻的伤。
　　“老子问你话呢。”半兽人的挥臂快如闪电，斧刃将钢剑打歪向一边，又一脚踹在布伦泽的右腰上。
　　“拇指？鼻子？耳朵？还是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半兽人满意地看着靠在墙上直冒冷汗的布伦泽，自己说过什么来着？
　　等诸神闭上双眼，我要捏碎你们的头颅，，半兽人从不轻易食言。
　　半兽人的斧头像风一样贴着布伦泽的脸颊飞过，半只耳朵在短暂的沉默之中落在地上，布伦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但让他浑身颤抖的是眼前濒临疯狂的半兽人。
　　“耳朵，我叫他们耳朵！”半兽人的大笑声响起。
　　同样响起的还有酒馆门外泰莉莎叫来的治安官整齐的脚步声，以及那些听到响声下来围观的二楼住客们，他们躲在自以为的安全范围内，肆无忌惮又唧唧喳喳地表达对绿皮怪物约定俗成的结论和厌恶。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拿起这把武器对他来说太早了，普鲁特那老东西真是老糊涂了。”柏林特一路小跑，把一桶刚从冰窖里拿上来的啤酒尽数泼在莱格里的脸上，虽然他很怀疑这是否能对狂热的半兽人起到作用。
　　谢天谢地，柏林特看着转过头来的莱格里一脸迷茫的黑色眸子大松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把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莱格里拖向他早已画好的魔法阵里。
　　“柏林特大师，我又……”莱格里的声音虚弱无力，任由柏林特将他拖行。
　　“这不是你的错，莱格里，是我们操之过急了。不过现在没时间说这些了。”柏林特一把把莱格里推进了由魔法符文组成的圆形传送法阵中心。
　　一阵银白色的光闪过，传送法阵和莱格里一起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