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什么是命运

　　莫哩坐在海薇的身边，看着篝火，沉默不语。
　　女人手里拿着食物，不断地往嘴里送，咔擦咔擦就没停过，都快把缴获的食物都吃完了。
　　篝火熊熊燃烧着，散发出炙热的能量。
　　篝火的旁边躺着四具尸体，一个活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冒险者，五个冒险者当中，就只剩下她还有生命特征。
　　莫哩不是很明白，海薇为什么把其他人都杀了，只把她留了下来。
　　这个女人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坐吃山也空，缴获的食物很快就被吃完了，女人满足的拍着肚子，躺了下来，道：“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吃过东西了。”
　　“我知道，毕竟你以前过得很悲惨。”莫哩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什么？”女人眯着眼睛问道。
　　“你以前被关在监狱里，没东西吃，很悲惨。”莫哩道。
　　“我让你悲惨，我让你悲惨，我让你悲惨！”女人忽然一跃而起，捏着拳头，劈头盖脑就向着莫哩打去，拳拳到肉，又快又狠。
　　莫哩有些懵，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忽然攻击自己，只不过这种攻击不痛不痒，顶多造成了一些震荡，所以，他就没反抗。
　　生化人和机器人一样，都是没有痛觉的，最大的特点，是皮实。
　　对，就是皮实，生化人要挖矿，要战斗，要运输，要应付钢铁兽的爪牙，不皮实一点是不行的。
　　况且，海薇其实没怎么用力，起码没真的用力，否则，他的脑袋早就碎了。
　　足足殴打了十几分钟，女人才停下来。
　　“以后这种话你不许说了，否则说一次，我打一次。”女人说。
　　“为什么？”莫哩问。
　　“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女人一字一顿道。
　　“好。”莫哩从善如流道。
　　“去把这些人埋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要让他们曝尸荒野。”女人指着那些尸体道。
　　“不是你杀的他们吗？”莫哩不解的问。
　　“杀是手段，埋是仁慈。”海薇道。
　　这是什么逻辑？莫哩感觉越发不能理解了。
　　“你先把他们埋了，待会儿我再跟你说。”海薇道。
　　于是，莫哩就把那些人的尸体拖到旁边的一个低洼处，挖起泥土一起给埋了。
　　他干活很快，一会儿就把大坑给填满了。
　　“好了。”莫哩回到海薇身边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吗？”海薇问。
　　“不知道。”莫哩摇了摇头。
　　“我问你，如果我们不杀他们，他们看见我们会怎么办？”
　　“不知道。”莫哩有些不明所以，他又不是他们，他怎么知道会怎么办呢？
　　“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开枪射杀我们。”海薇道，“所以，我要先动手杀了他们。”
　　莫哩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明白，真是一个愚笨的生化人。”海薇道，“就像你劈开的那只钢铁巨兽一样，你当时为什么要把它劈成两半？”
　　“因为它要吃我，它是我的敌人。”莫哩道。
　　“同样的道理，我们也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一定会开枪杀了我们。”
　　“那你为什么留着她不杀？”莫哩指着那个昏迷的女性冒险者问，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
　　“因为她对我们有用。你第一眼看到的她们的时候，她在做什么？”海薇问。
　　“在搅拌，搅拌这里边的东西。”莫哩回忆了一下，指着那个锅说道。
　　“没错！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这一群人当中，她的地位比较低下，一群人当中，大家都在躺着休息，唯独她要干活，要负责所有人的饮食，说明她至少具备几个品质，对我们有用。”海薇道。
　　“什么品质？”
　　“顺从，隐忍，乖巧，勤劳，最重要是，她会做饭，可以留着为我做饭。”海薇道。
　　莫哩没有说话，他隐约感觉海薇的做法有问题，可哪里有问题，他又说不出来。
　　“如果我说这是命运，你相信吗？”海薇问道。
　　“不相信。”莫哩摇摇头道，这算哪门子命运。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就是命运，她对我们有用，所以她活了下来。”
　　“可是，你又不是天。”莫哩道。
　　“是啊，我不是天，可是神呢？神也不是天，可神为什么可以决定我们的命运？”海薇道。
　　莫哩瞠目结舌，说不话来。
　　神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运，无论是机器人还是生化人，所要掌握的第一条原则就是：一切都要服从神的命令。
　　那是他们核心深处的最高法则，违逆者，死！
　　“听着，生化人，这世间本来就没什么命运，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天，我之所以能决定他们的生死，那是因为我的拳头比他们大，神能决定我们的生死，那是因为神的拳头比我们大。”
　　“那我该怎么办？”莫哩问，“我打不过神，神来了我该怎么办？”
　　“要么顺从，那么反抗。”海薇道，“当你面对敌人的时候，面对要吃掉你的钢铁巨兽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我会一刀劈下去。”莫哩道。
　　“对，一刀劈下去！所以，无论是命运来了也好，神来了也好，要杀你，你要做的，就是一刀劈下去。”
　　这回莫哩没有说话了，因为他觉得女人说的很有道理；谁要杀我，谁就是我的敌人。
　　“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是人吗？那这个女人，就是你要观察的第一个对象。”海薇道，“拍她的脸，拍醒她。”
　　莫哩在走到那个昏迷的女性冒险者旁边蹲了下来，拍了拍她的脸蛋。
　　入手很娇嫩，有一种非常柔软的感觉。
　　莫哩觉得这个女人要比海薇看起来更加舒服，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
　　女人在他的拍打下，悠悠转醒，接着就是一声大叫，踢着脚不停的向后撤退，同时一只手摸向了挂在腰间的能量枪。
　　她随身携带的武器早就被海薇拿走了，女人一手摸了个空。
　　于是，她又尖叫着爬了起来，转身就想逃走。
　　海薇捡起一块小石头，轻轻一扔，击中了她的后脑，女人再次软软地倒下来，扑倒在地。
　　莫哩将她抱了起来，放在海薇的面前。
　　一股水流从女人的身下流下出来，淌成了一股小溪。
　　“恶心。”海薇大为不满，吩咐莫哩，“将她扔到一边去，用绳子绑好。”
　　莫哩只好找了一根绳子，将女人捆成了一根木头。
　　“好了，睡觉！”海薇说道，然后直接占用了那些冒险者们的行李，垫在脑袋下，枕着睡觉。
　　莫哩有样学样，也拿了一个冒险者的背包，垫下脑袋下边枕着，望着头上的星空。
　　头上的星空非常纯净，没有一丝阴霾，非常的美丽。
　　海薇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莫哩也闭上了眼睛。
　　理论上，生活人和机器人一样，是不用休息的，但有时候为了节省能源，也会切换成一种低耗能的待机状态，将大部分重要的功能关闭。
　　夜色静悄悄的，只剩下篝火荜拨荜拨地燃烧着，星光照耀大地，一片苍茫。
　　海薇在熟睡，莫哩也处于待机状态，一个女人的身体却忽然震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她姓许，名字叫许心，来自洛阳星东南区一个非常落后偏僻的乡下。
　　她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哪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大人物，甚至连一个冒险者都没出过。
　　所谓的冒险者，是离开洛阳星，到其他星球去冒险寻找宝藏的人。
　　洛阳星的周边有很多星球，很多星球都有很多宝藏，这些宝藏包括矿产、灵药、能量核心、机械残骸，甚至包括前任冒险者留下的装备、道具和武器。
　　很多东西都能换取高额的贡献度，即使不能在官方换取，也能在黑市里暗中交易。
　　这是一个一切都以贡献度为价值的世界，虽然种田和打猎，也能换取贡献度，但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人要过得好，必须拥有大量的贡献度。
　　许心不甘心，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逃离了家乡，然后在一个富家小姐的家里服侍了她整整十年，才换取了一个去恶魔星冒险的机会。
　　说来也可笑，那个小姐之所以同意，是因为她要去首都洛阳城上学了，但上学用不着家里的女佣。
　　恶魔星之所以叫恶魔星，是因为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没有人愿意来的地方，神国的很多重刑犯和异端，都被流放在这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恶魔星环境非常恶劣，传说曾今遭遇过神罚，整个星球差点都被毁灭。最终还是神仁慈，放过了这个星球一马。
　　这个星球有非常丰富的能量晶矿，也催生了很多宝藏和灵药，甚至还有很多不属于大地产出的宝藏，常常听到有人在那里一夜暴富的消息。
　　当然更多的，是有去无回。
　　即便这样，去那里的名额也非常紧俏，没有特殊关系，是去不了的。
　　没办法，神国平庸的人，实在太多了，而平庸，便是罪恶。
　　只有最大胆的人，才有资格前往恶魔星。
　　小姐手下恰恰有那么几个大胆的人，在见识到城里的富裕之后，他们就不愿意回到乡下了。
　　于是，小姐便大发慈心，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套最低廉的装备，然后打发他们到了训练营，七男三女十个人，正好组成一个小队。
　　三个月后，他们告别了训练营，公共飞船把他们送到了恶魔星的东北部，接下来的一切，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小队出去了三天，折损了五个人，不过也得到了一些低端钢铁兽的能量核心。
　　一颗低级能量核心，价值一个贡献度，抵得上一个农民半个月的收入。
　　怀里捂着三个低级能量核心，许心感觉很值，尽管她要忙前忙后跑腿伺候其他队员，但大家相处都还算开心。
　　因为她以前是小姐贴身女佣的关系，倒是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更何况她还放下身段，主动伺候其他男人。
　　没想到，这反而救了她一命。
　　当然，现在她是不知道的，她只想逃出去。。
　　她挪动自己的身躯，慢慢的向火堆靠近，绳子绑得很紧，但是火焰能烧断绳索。
　　她不敢惊动那个女恶魔和那个生化人，她一点一点的挪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