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羽龙

　　羽州位于瀚海东北处。
　　一般从瀚海往东北走，由戈壁靠近草原，进而到一片人迹罕至的森林。森林浩瀚辽阔，毒虫猛兽甚多，中原文献称呼其为黑森林，瀚海人称呼其为“泰尓湖”，意为“死亡”。
　　黑森林过后，经过一道山谷，再翻过常年积雪的羽州山脉，便到达羽邦。羽邦地处盆地，地势平坦。羽邦人世代农耕，好技巧，技艺神奇，当下中原羽州武器都是羽邦人打造，并非产自羽州。羽邦人可安然来回羽邦和中原大地，但是外人少有去过羽邦。
　　羽邦往南再翻高山，走沼泽，过平原，有内海。内海东方处，有岛屿，中原人按照羽邦的口音称呼为方丈，那里便有羽龙。
　　传闻羽龙破壳而出时浑身灰毛，成熟时羽毛掉落，留下坚硬如胄的褐甲。
　　羽龙生性凶猛，食肉，世人称呼其为大飞虫。
　　建康二十年春，酉时日落十分，太初有飞虫遮天掠过，蚕食百姓，毁坏坊楼，直逼圣人金城，经金甲兵、金武卫、赤炎天兵、门宗术道者击杀三天才亡。这段书文记录的是百年的事情。
　　从那之后的百年内，青唐禁止贩卖羽龙物品和制品，尤其羽龙蛋。
　　“怎么会有传说中的东西？”望着天空，庆成化说道。
　　“想必是城中有人饲养。”韩飞时说道。
　　“不可能！”唐风说：“羽龙百年之前已经不存在。”
　　“建康二十年有一只！”韩飞时说道。
　　这建康二十年的故事经常被说书人提及，无人不知。
　　“那是漏掉的一只！”唐风说道。
　　看唐风明显懂得，韩飞时便问道：“方丈那边飞过来的吗？”
　　唐风目光跟韩飞时相撞，并说道：“方丈已经消失，羽州龙也是。”
　　“何时消失？”韩飞时和庆成化不约而同地问道。
　　“百年有余，金轮现于方丈之间，而后方丈化为火山！”唐风说道。
　　“金轮？”庆成化再问：“长什么样！”
　　唐风摇摇头。
　　至上古以来，金轮是羽邦人的神物，画于邦城壁画当中。底层人只知道有事求金轮，却不知金轮为何物；上层人有古籍记载金轮，但是经过千百年变化，知识早已断了层。
　　当下飞过的羽龙，算是幼年，不算体大，但身子足以盖住一幢楼。
　　望楼的钟声密集敲响，飞箭频频射出。底下的百姓害怕被落下的乱箭伤着，早已躲到屋檐之下。
　　太初城有七大门宗，属军户，归朝廷所管，出了这般事情，七大门宗的高手必须出手。
　　赤炎天兵，擅长御剑术，可飞行，寻常不多见，只有特别之时见着。他们在天空飞行，逐渐靠近那只凶猛的羽龙。
　　羽龙有狭长尖嘴，嘴中獠牙密集，双翼如盖，有带刺长尾，正在北初县永和区作乱，压倒了升明坊的一处高楼。
　　高楼倒下，震起洪尘，碎出飞木。有亡人，有伤员，有哭泣的小孩。
　　小孩无助哭泣，有赤炎天兵御剑飞行，企图救起那孩童，不料旁边望楼轰然倒下，直接覆盖了两人。
　　武卫清退永和区百姓，赤炎天兵和门宗高手控制住羽龙，不让羽龙作乱其它区域。
　　几千兵力，抗击羽龙从未时到申时，人已筋疲力竭，龙却盛气不退。羽龙背有乱箭，头有外伤，饥饿难耐时便将长嘴钻进缝隙中叼用肉食。
　　韩飞时三人赶到之时，正见着羽龙进食。
　　“怎么办？”韩飞时问唐风。
　　唐风望着羽龙，然后伸出右手，跟韩飞时要了他右腰上的铃铛，然后不顾区门的武卫阻拦，硬闯永和区，并慢慢靠近羽龙。
　　赤炎天兵在天上不停飞着，看着下边的奴下人，便说道：“那奴人是想要送死吗？”
　　“你怎么知道是奴下人？”旁边人问道。
　　“看手！”那人道。
　　“可是奴下人怎么会有枪！”伙伴反驳。
　　“送死就送死吧，反正这太初城也不缺人！”那人说道。
　　足渐靠近羽龙之时，唐风开始摇动铃铛。铃铛声音微小，却能让羽龙听到。羽龙停下咀嚼的动作，转向唐风，并开始爬过来。
　　周围门宗高手和赤炎天兵吃惊不已。
　　羽龙的嘴巴慢慢靠近唐风，让唐风不自觉地后退。
　　唐风心中恐惧，不时提醒自己要冷静下来，直到他身后无路可退，他才侧边走过，慢慢爬上羽龙的头部。
　　羽龙在头部凸起的地方有一小处凹槽，这是羽龙命门。
　　唐风刺中羽龙命门后，羽龙便嘶吼一声，随后便腾空飞起。唐风重重摔落于地时，韩飞时赶来。
　　“你伤了它？”韩飞时问道。
　　“没有扎进去！”
　　唐风大口呼吸，然后坐在地上。他没有想到羽龙的皮那般厚劲。
　　赤炎天军盘旋天空，接着便往龙飞走的方向飞去。
　　羽龙离开太初城，往东北方向飞去了。
　　太初城的门宗高手无法跟去，落到四周，纷纷看着两人。庆成化穿过人群，朝唐风跑去。
　　“受伤了，身子骨还不错！”庆成化抓了唐风的肩膀，便说道。
　　这时，一群威严的武卫朝三人走来。
　　为首的人内穿赤衣，厚重金甲披身，右腰有双刀，左腰有弓弩。此人凤眼，眉如细刀斜上，右脸有刀伤，八字胡，他便是太初城右金武卫掌领陈开运。
　　左边的人长相年轻，皮肤细白，面相俊俏，右腰有细长刀，身无甲胄，左腰有香袋，是陈开运的护卫江夏；右边的人倒是长得庞然，他虎背熊腰，皮肤黝黑，面相粗鲁，右腰跨大刀，身披银甲，左腰间垂挂弓弩，人称爆虎雷，名叫雷虎。
　　“下次管好你的奴下人！”陈开运盛气凌人，没有给唐风眼色，径直跟韩飞时说话。
　　“你的照身符呢？”陈开运对韩飞时说道。
　　“既然两人认识，又何必耍这官威！”庆成化说道。
　　“这不干你的事，外种人！”陈开运的话惹恼了庆成化。
　　庆成化好歹参过兵，打过仗，守护过青唐疆土，没想到陈开运这般羞辱人！他特别想拔刀直接砍掉对方的头颅。
　　韩飞时制止了庆成化，然后掏出自己的金符交给陈开运。陈开运接过金符，看了看，便说道：“不好意思，照身符上的画像和你本人不相符，怀疑你伪造金符军户！”
　　韩飞时终于出刀，不料对方反应也是迅速。
　　周围的武卫见状便抄起弓弩，准备放箭。
　　陈开运伸出左手阻止武卫，对韩飞时说道：“这才证明了你的身份。”
　　两人收刀对视，唐风站了起来，便说道：“龙还会来的，你倒不如先做准备！”
　　陈开运打量了唐风，然后撤离永和区。
　　“这些当官的没去过战场，只在这里耍威风，迟早有一天老子要剁了那个家伙！”庆成化说道。
　　青唐军户林总，也分三六九等，高贵一些的便成武卫，下等一些的便被派去边疆守卫。这两种军户相互看不上眼。边疆守卫看不起武卫，说他们是长胡子的婆娘，细皮嫩肉；武卫也瞧不起边卫军，认为他们是下乡人或外种人，固执又没有世面。
　　功术门宗的军户只有地位，没有朝廷福利，又被当做江湖人，便只跟江湖人打交道。
　　世间有人在的地方，下层人必感觉世间三六九等，上层人感觉世间美好善良。
　　酉时，东城金光门口，日靠青山，远处望楼钟声响起。
　　“那羽龙回来的可能有多大！”韩飞时问道。
　　“回来的可能不大！”唐风说道：“羽龙在破壳前封掉的脉线在后脑，刺中那个地方，会让它十分恐慌，自然不敢再来。”
　　“那他会飞去哪里？”韩飞时再问道。
　　“不知道，应该会乱飞。”唐风说道。
　　“那岂不是天下大乱！”庆成化说道。
　　“不至于，毕竟当今天下，有术之人繁多，终会有人弑了那飞虫！”韩飞时说。
　　沉默一阵后，韩飞时对唐风继续说道：
　　“既然你无处可去，倒不如先在此城停留下来，若是哪天有改命的机会，自然能把握住。”韩飞时从怀中掏出书信，递给唐风，并说道：“这是给太初城开平书院的书信，你带着它去找杨博士，他会帮你。”
　　“为何要帮我！”唐风说道。
　　“他日我遇事，想让你看在今日帮过你的情分上来帮我！”韩飞时上马，跟庆成化道别之后，便策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