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王

　　男孩并没有理会方子明的震惊，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了掌心中的那道鬼文上，白皙的五指透着淡淡的光华，仿若有着一道道雷丝在窜动奔腾着。
　　“对不起……小依，我也算帮你解脱了吧……”男孩的声音很轻，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他的五指缓缓合拢，道道雷丝朝中涌去，落到鬼文的那一刻，鬼文仿佛燃烧了起来，融入其掌心。
　　“砰！”
　　方子明再度迈步，浑身强大无匹的力量层层释放开来，九道燃火的涅槃轮虚影自他背后升起，化为九轮曜日呼啸旋转，撕裂无尽的黑暗，将冥河水都搅动了起来。
　　“砰砰砰！”
　　这一次，虚空的诡异再无法影响到他，任何形式的手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徒劳，他的每一步落下，都是横跨虚空错位的大神通。
　　“你以为区区鬼打墙，真能挡得住我？”方子明双手负后，胜似闲庭信步地走来，他的头顶，九道涅槃轮横空，不仅阻挡住冥河带来的压力，更是破除了此地的一切诡异。
　　九转涅槃，他无疑十分强大，离那传说中的无形无相之境，也不过一步之遥罢了。
　　不过，出乎其预料的是，男孩依旧未望他一眼，他还是俯身，眼角带泪，似乎遭遇了什么痛彻心扉的东西，口中只是唤着小依的名字。
　　方子明微微蹙眉，正要再走近些，忽然一股冷飕飕的阴风从他背后刮来，让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九道涅槃轮上燃烧的火焰受此影响，竟也就此一窒，险些熄灭！
　　方子明心头大骇，背后如被针扎一般传来阵阵剧痛，他转身，却见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地落在了他的身后，一双空洞的眼瞳直勾勾盯着他看，那目光分外渗人，浑然不像是活人的目光，其中夹带的死寂森冷，即便厉鬼也不及其百分之一。
　　他一袭黑袍，一张苍老的脸上布满了黑色扭曲的符文，充斥着邪恶诡异的气息，他的身影也并不如何高大，然而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周围的黑暗都仿佛与之融为了一体。
　　方子明在眼前的老人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丝压迫感，但即使如此，他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刚刚背后产生的针痛感，他几乎可以确定源于眼前的诡异老人。
　　“你不该打扰他，小依是带他长大的人，在五年前就死了，在小依死后，我攫取她的三魄将她制成了白发仙，只有这样，小依才能永远陪在他身边……”
　　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黑袍老者口中传出来，充满了诡异的魔性，听得方子明心神恍惚，灵魂都生出游离之感，仿佛将要从肉身中剥离出来。
　　他脸上涌起一抹潮红，心中危机突生，看着眼前的老者，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你刚进入这里，就打碎了小依三魄中的两魄，而缺失了两魄的鬼，便不再是白发仙，也永远无法在冥河中上岸，若没有人帮助她，她便只能永生永世在冥河中沉沦……”
　　“所以说，杀死小依的罪魁祸首，并不是那个孩子，而是你……”
　　黑袍老者继续说着，话语中道出了惊人的真相，听得方子明内心阵阵发寒，他的脚步不断后退着，头顶的涅槃九轮呼啸旋转，恐怖的威力切割开错乱的时空，让一切黑暗消散无踪。
　　然而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任他如何移动，眼前的老者依旧站在他前方固定不变的位置，无数错乱的空间，似乎被一股恐怕的力量束缚在一片固定的领域。
　　九道涅槃轮可以无视错乱的空间，却无法切开领域，领域是自身强大到一定境界自然而生，可以笼罩一片虚空的范围，在领域之中，施展领域的存在便是无上的主宰。
　　而看眼前的情形，方子明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然落入了对方的领域中，他知道黑袍老者很强，但他没想到黑袍老者的实力竟然强到这种程度。
　　大赵能人辈出，可能形成领域者亦是屈指可数，即使是七十二天罡，也唯有排名最为靠前的几位存在拥有这等修为，而他显然不在其列。
　　下一刻，黑袍老者忽然动了，脸上的黑色符文仿佛一条条活虫，在那张苍老的脸上蠕动着，将其中的每一道单独提取出来，都像了男孩手中的鬼文，带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不详之感。
　　而这一幕，同样让方子明联想到一些可怕的东西。
　　据传月圆之夜，鬼王以千万鬼文御鬼而行，是时千里大地，成为地府乐园，大赵数十座城池中的人们被一夜屠尽，血流成河，更有数十位涅槃境的大高手陨落。
　　这件事在当时直接惊动了大赵皇族，镇国大将军吴清源下捕了追杀令，亲自缉杀鬼王，这才逐渐平定了风波。
　　不过，鬼王一直未被抓到，在此之前，人们不知道他的身份，在此之后，他销声匿迹，直至十年之前的血锈之日再度出现……
　　方子明浑身冷汗涔涔，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鬼王，但从鬼王横空出世至于今日这段时间里，关于他的传闻却是多如牛毛。
　　嗜血残暴，面容畸形，来去无踪……
　　但这些描述无一不极力渲染着鬼王的可怕邪恶，仿佛他便是恶鬼的象征，寻常人家只要说出鬼王二字，便足以让三岁的小孩止哭。
　　方子明觉得，眼前老者的形象，实在像极了民间的描述，而拥有这般实力又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整个大赵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
　　鬼王，竟然在鬼谷中！
　　当真正确认的那一刻，方子明的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他看到那黑袍老者缓缓走来，但对方只是迈出了一步，就仿佛跨越了无穷的空间，来到了自己面前。
　　也就在这一刻，他头顶的九道涅槃轮猛地一滞，熊熊燃烧的烈焰周围，黑暗忽然再度聚拢，让涅槃轮的火焰渐渐熄灭。
　　黑袍老者走过方子明的身躯，与此同时周围的空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收缩，层层折叠起来，老者倒并未受此影响，但在他身后，方子明的表情却渐渐变得恐怖起来，他的眼神泛白，双目口鼻溢血，身体似乎被一股巨力不断压缩着，陷入一个越来越小的空间中。
　　而在他头顶，九道涅槃轮摇摇欲坠，火焰被黑暗覆盖，几乎完全熄灭。
　　黑袍老者抬手，一道鬼文脱离而出，飘向身后，钻入那扭曲变形的空间深处……
　　“轰隆！”
　　空间深处传来剧烈的震荡，涅槃轮虚影最终分崩离析，无法支撑九层黑雾的压力，下方的那片空间，瞬间被磅礴的黑暗吞没。
　　而方子明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整个过程，无比平静，带来的结果若传到外界，却必定要掀起轩然大波。
　　七十二天罡，又除其一。。
　　片刻后，一道鬼文从不知名的黑暗之地飞来，重又落入黑袍老者的手中，此刻，这道鬼文呈现出淡淡的红色，仿佛吞噬了活人的精血，显得无比兴奋，刚进入老者掌心，便顺着手臂四处游动起来。
　　黑袍老者见此只是轻轻笑了笑，微微停顿片刻后，他便走向了俯身哭泣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