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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无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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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红长安:“我倒是希望在这件事变得诡异之前,解决掉。”
  素拉里从院子后面走来,从箭壶里拿出一支箭递给说话的人。狄红长安接过箭,架在弓上,看着对面的靶子。
  “可惜没人听你的。”素拉里说,然后转身看着靶子。土墙前面扎着几个草人,那人拉开弓,嘴里嚼着酒糟。
  然后又放下,问左近:“咱们大师兄,听谁的!?”
  院门站着三人。
  “让我说……大师兄现在是山主……须看着庐墟道……”
  狄红长安漠然道:“钥匙在墨林师兄手上……我是南人,没人信我——”张弓,箭簇落在草人上。
  “他不许……不然早去了!!”
  弓弦还在响,狄红长安拿手指一夹。把弓放下,插在地上拿手撑着看着四人:“要是我们去了,谁来看家!?指望山顶上的,还是山底下的。”
  素拉里:“大师兄不肯把剑留下,也是一样的。人家好容易从峨眉过来,怕这次不走了。”
  “不走就不走。”
  “那我们再去劝劝吧,这几年上山的心弟子有不少,只有你们五丰山谁都不收,不知道师叔在想什么。”
  素拉里:“咱们山门人素来就少,肯来的也不多。吃不了苦,学不到东西,留下来的都跑了。都靠稽宣和恩宁在打理,师傅还在闭关。”
  “听说新上山的很厉害。”
  停顿。
  “是很厉害。”
  五丰山。
  墨林带着两人还在路上走,刚离了那土城到了竹林外头,路上就有人过来。玉天君抱着头在墨林身后跟着,也停下步子,转身看着宇航。
  “还记得我教你的口诀吗!?”玉天君问。
  “嗯啊?!啊……”宇航点了点头。
  那人走了过来,看到三个人就问道:“你们是昆仑的吗,我是丹阳宗高延宗。有个姑娘叫我把此物交给你们大师兄。”说着从手里拿来一只木盒。
  墨林也抬手,言道:“正在,在下太觉山墨林。这两位是师弟天君和宇航,见过!!”
  “不必客气……我还有事要办,不打扰了。”那高艳宗也拱了拱手,将木盒递给皮氅汉子,起身飞走了。
  “嘻嘻,我以为是抢生意的,没想到是送东西的。”玉天君走过来,抱着头,“师兄,装得什么东西呀!?”
  “姑娘!?”墨林迟疑片刻,手里拿着盒子摇了摇,有响动。便放到怀里,转过头对玉天君说:
  “你关心那么多干嘛……专心修炼就好,再过几个月,宗门里考核……”
  “唉……明明到了山门,却假人手,不可不疑啊!!”玉天君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打断道,“师兄啊……今晚靠你了!!”
  说罢,墨林也警觉起来。
  这个小子平日里惹祸不少,但是为人聪慧机敏,绝不会无缘无故说些话。墨林抬头四下看了看,宇航也转身随墨林的目光四下张望着。
  眼前却已经站着一道白影,身影晃动,让两人眼中模糊了一阵,便细看越是看不清。
  玉天君转过身来,歪着头笑到:“嘿嘿,本少爷这边人多!霜公子打算怎么做啊!?”
  “你也是!?”霜无心说。
  “比你强!!”玉天君挠了挠头,继续朝他笑。
  霜无心闭上眼睛,低头下去。玉天君向宇航使了个眼色,那陈宇航没料到,哪里有时间准备,只好双手合十内里默念心经。
  “什么鬼!!谁叫你念经了——”玉天君也惊了,破口大骂。
  墨林抬着袖袍将玉天君拦住,玉天君不敢再多言,唯有看着心急。宇航见此,只朝那白影抬手禀道:“抱歉,抱歉!!”再不敢多话,从身旁跑了过去躲在墨林身后。
  “你这呆子,我跟你讲了那么多……”
  宇航反驳道:“你自说自话,鬼才听得懂!!”
  “那你不说……早知道我带彩菱来了……”
  “收声,快上山去!!”墨林说。
  “师兄小心!!”玉天君说罢,拉着宇航往竹林里跑。
  墨林从腰带上取下那枚魑玉,扣在手上,走上前来:“请问搁下这么晚,有何要事!?”
  “杀人!!”双无心说,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玉天君与宇航刚逃出两步一下愣住,眼前便站着个一模一样的白影,已经拔出剑来,指着两人眉心。
  “本少爷小瞧你了……你可知道我是谁吗!?”玉天君愠色道。
  “死人!!”
  “嘿嘿,调皮!!”玉天君嗔笑道,腰身扭捏着,一把推开宇航拿额头往剑上撞去。
  白影飘动,竟然退却。那细长的剑身往后去,留下一道冰尘,剑尖在手中一挑,玉天君便飞身出去倒在地上。
  宇航过去扶住,见玉天君左眉已被割破。
  “七情六欲皆破!?难怪本少爷看不穿你,用的竟是这法子……墨林师兄!千万不要让他睁开眼睛——”玉天君大喊道。
  那墨林这边,依旧对峙着。
  那道白影周身微光,寒气化意,意念成真,不知是何种功法。墨林不曾看得明白,魑玉扣在指间,一手掐诀定在那里。
  昆仑乃玄门正宗,而天下高能异士甚多,并非没有不敢觊觎者。阎皇二十年前踏平神州,无敢阻挡者,这二十年来僭越者更是不胜其多。
  “嘿嘿……这样吧,本少爷今天输了,改天请你吃饭。”玉天君满脸真诚地说。
  宇航连推他肩膀,瞪了他一眼。玉天君笑了笑,没事。随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拽着宇航往竹林方向逃窜。压着头走到霜无心身后,快步跑了起来。
  眼前忽然走来一名青袍男子。
  “慢些跑……本相并不着急!!”尺卓重摇着扇子,沉声说。
  陈宇航与玉天君看着来人,也停了下来。
  “跟他走,这两人,暂活!!”双无心的声音传来。
  他依旧闭着眼睛,却抬起头来,看着墨林。周身微光凝结,墨林眉间已经结了一层寒霜。
  “哈哈哈,这也行吧,既然霜少爷都这么说了。”尺卓重拿着扇子笑了笑。
  宇航却挡在玉天君身前,喝道:“我们乃昆仑五丰殿弟子,吾名陈宇航,家父……”
  “知道,你是天宝商号的公子……本相今天没想杀你!!你猜本相敢不敢!?”尺卓重打断到。
  陈宇航心里一沉。
  拍了拍肩,玉天君摇头笑道:“唉……老陈啊……你是什么身份,这帮人不是讲理之人,不要费口舌了。何必抬举他们呢!?”
  “哼哼哼,君公子果然识大体!!不愧是阎皇宫三公子!!”尺卓重小声笑到。
  玉天君指间一用力,宇航已经昏死过去。
  “唉……我十岁就不在阎皇宫了……你何苦点破呢!!”玉天君拉了拉衣领,将外面这层皮氅脱掉,扔到地上。
  “哈哈哈,明王知道三公子宅心仁厚,不愿与阎皇宫同流,所以躲在这昆仑山上。可是公子可曾想过,阎皇宫这些年所作所为,倒行逆施,终有倒掉的一天……”
  玉天君笑尔:“哼哼……所以明王打算借我的手除掉君逆天……哦,对了……还有那姓叶的……还有鬼王宗……明王的算盘妙啊!!我替你说了,还有要补充的吗?”
  “哼哼,都说玉皇宫《素心诀》能窥人心思,今日得见,果然神奇。”尺卓重依旧笑到,脸上的疤痕也越发瘆人。
  “哼……本少爷不知道什么韬光养晦,什么虚怀若谷,什么不露锋芒。”玉天君戳破继续他心思。
  “那请吧!!”尺卓重侧身向林中指去。
  远见,正是无相明王的幽灵马车。三架幽灵死火骏在前,冥火幽闭似在水中,竟然掩盖了紫薇竹的造化。
  冥器非活物,玉天君的修为恐怕也确实发现不了。
  “唉……天邪在这就好了,哪怕天骄姐姐也行啊……找一处安身之所,怎么就这么难呢!!”玉天君摆了摆头,仰天叹到。
  遂向幽灵马车走去。
  “嘿嘿,君公子若能助明王统御神州登上宝座,天下哪不是你的!?玉皇宫说不定能再现江湖,至于天邪公子嘛……都知道一身本领较阎皇不让,更是乖戾阴狠,自古长幼赓续……若让这位小阎皇上去了,必不容你。”
  “昆仑到时候守得住自己就不错了,此前多少虚与委蛇,都是空话。我听闻公子自幼闯荡,这道理不用我讲罢!!”那尺卓重跟着玉天君说。
  到了马车近前,玉天君看那车轿乃冥火打造,非金飞玉,紧了紧眉头:“这燃着火,怎么乘坐啊……”
  “哈哈哈,公子不必担心!!此火乃明王所借天雷阴火……若非明王迁怒,暂不伤活人。”说罢。
  尺卓重打上马轿,将轿门推开,抬手迎到:“请吧,君公子!!”
  “还有这么神奇!!”君天邪叹到,远离这轿子两侧皆有琉璃,细看如水幕,更不消说轿内空间奇大。
  明王学天子,无相王府有八百冥火乘,明王自己的当然所乘八骑。不过许多年怎么弄得这么讲究!?莫不是当年被阎皇揍得真找不着北了。
  一架三骏乘轿,战则多余,豢而无用。
  玉天君摇了摇头,拱手拜到:“那好吧!!尺兄此言甚得本少心意,方才多有得罪!!”
  “哪里,公子是明王贵客!!”尺卓重也抱手说。
  陡然。
  那玉天君两手指诀乃莲台大狮子印,手指一分,抬头起来尺卓重双手被缚住。青绳只锁胸前六大穴位,玉天君续将青绳钉在车轿上。
  “你……”尺卓重再要开口,玉天君一掌切去打在那马腿上,便不知在哪里了。冥骏扬蹄狂欢,将身后人拖在地上数百米,不久踏云往天上去了。
  “哼,这七星锥还挺好用!!”玉天君笑到,抬头看着马车消失,沉吟道,“你们这帮嚼舌的……若天邪不做这阎皇太子,怎能活到今日!?莫不是他和天娇拦着,哪有你们活命……也罢,天下人哪里都不一样。”
  “蝇营狗苟的贱胚子!!不知死活。”
  “嘿嘿!!”玉天君又变脸过来,搓手走出林子,往墨林身后去了。
  墨林怒道:“快走——”
  “师兄放心,有我在,他不敢睁眼!!”
  墨林依旧抬着手,令人一明一暗两道烛荧引得天地变色,却需暗涌,外人皆不可知。
  不知哪个现变招式,哪个又能后发制人。
  霜无心抬起剑,拿手握住,顿时寒光暴涨。墨林一个吃力不过,向后退了半步,断然喝到:“快走!!”
  玉天君笑容渐收,向后走去,扛起地上的陈宇航手掐指诀喻风而起,已往山门赶去。寒光一闪,两人落到了地上。
  身后,墨林伸手拦去,指尖已被削落,胸口被切开,只有伤口被寒气冻住已然不再能动。
  眼前那人依旧握着剑,身形未曾移动,是如何做到!?
  “意剑!?”墨林心里愕然。
  “不是。”霜无心说,却是说给墨林。
  沉良。
  再看,霜无心已经从墨林身边走过。站在玉天君身前,俨然临天而立手中剑停在玉天君颈前。
  “哼哼,不要以为封了心引,本少爷就不知道你想什么……要拿本少的头颅,你这破剑还不够看!!那明王要是有种,自己来拿!!”玉天君骂道。
  “你到底是君天邪还是君天玉!?”霜无心说。
  “什么!?”玉天君闻声而笑,厉色道,“哼哼,怕杀错,就不要拔剑嘛!!”
  闻声,剑刺出。
  玉天君与陈宇航跌入池水中,两人一下子都如梦初醒,站在那寒潭中你看我我看你。
  不一会狂跳起来,从那寒潭里拼了命爬了出来,这时候就不见什么兄弟之情了,你推我搡几番拉扯好不热闹。能活命的,还谦礼什么。原是那寒潭水不滞于天河,夺人性命也在顷刻之间。修为好的,坚持半眨,便如烈火焚身待灵体失守也是歇命之时。
  寒气入体,触之侵髓,待觉察便是晚矣。
  两人此番挣扎推搡,活络筋骨,也算留了自己一命。
  霜无心转身,看见黑氅者身旁站着一人,将他扶下。那人皮肤黝黑,穿着深黑色粗布衣服,左肩束有虎纹皮坎,神情木然。
  安顿好墨林,那人转身过来,抱剑站着也低着头。
  “我听说世上有一种人喜欢杀人,你不是。”廷觉说。
  霜无心闻言眉头紧闭,挥剑指到。
  “何人!?”
  “好像很多人都这么问过,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名字有什么用。很多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霜无心终于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冷光晃过,似有意将天地照亮,又一闪而逝。眼中灵魄泛起,压迫着天地臣服,云雷滚滚天将色变将那昆仑罩在当中。
  雪,落下。
  丑时雪,大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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