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见

　　穆耀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压低声音说道：“大人，陈郡守尸骨未寒，单大成就敢拥兵自重，劫走上使。其所图未知。圣旨中是何内容，我们不得而知。如不遂单大成之意，大人亲赴西北大营，恐怕发生变故，于大人不利呀！”
　　对于追随自己多年的心腹，文辛彦耐着性子说道：“穆耀，你也过于谨慎了。我与单大成共事多年，虽不能说交情莫逆，可相处的也算融洽。单大成可能确有私心，但他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我到西北大营对他晓以大义，又有上使在场，他不可能对我怎样的。我若不去，等他携圣旨而来时，我反而要被动得多。”
　　“大人……”穆耀有意再劝，但是迎着文辛彦撇过来的不耐眼神，只得硬生生打住了嘴边的话。
　　“你还有什么是吗？”文辛彦起身欲往外走。
　　“属下来时路过大人府上，见到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少年，在与府上的家丁交涉。她说是大人的姐姐，要面见大人。”
　　文辛彦停下脚步，错愕的问道：“我的姐姐？你可问她的姓名了？她长什么样子？”
　　“属下未曾听说那个妇人的名字，只听她说那个少年叫宫保保。看她的面貌，倒是与大人有三分相像。”
　　“那错不了了！”文辛彦惊喜道：“确实是我姐姐来了！这有近十年未曾见到她了。哎呀，从老家到这里近四百里，路上兵荒马乱的，她带着一个孩子是怎么过来的？有其他陪同的人吗？”
　　“属下来得匆忙，除了姑太太和表少爷，没有看见其他人。”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文辛彦边说边往外走。
　　穆耀急忙拦住文辛彦，说道：“大人，我看看姑太太虽然面带劳顿之色，但是并无惶恐，估计是来探望大人，应该没有其他事。属下回去禀报夫人代为接待，大人料理清楚此处之事再回府上不迟。”
　　“好好好！你速速回去告诉夫人好生款待，我随后就到。哎呀，穆耀，此事你应该早告诉我的呀！”
　　“大人恕罪，是属下怠慢了。”
　　这二人此时都不曾想到，他们提到的那个少年，在将来会搅动整个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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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辛彦草草的和同僚们打了声招呼，安排好晚上值夜之人，又安抚了诸位平原精甲的将士，回到自家府上时，已是掌灯时分。
　　“姑奶奶去哪了？”站在门口的家丁刚准备向文辛彦施礼，还不曾弯下腰，文辛彦的话就到了耳边。
　　“姑奶奶？”家丁一下愣在了那里。往常老爷回府，很少向家丁问话，即便偶尔问起，也是问问少爷的去向。这问姑奶奶，还是头一遭。关键是，府上也没有姑奶奶呀！
　　看到家丁木愣愣的样子，文辛彦冷哼了一声，快步向内宅走去。姐姐来了，理应被请到内宅的。等到文辛彦来到内宅，却没有看到姐姐，夫人也不在，偌大的厅堂里，只有一个老妈子在洒扫着。
　　“夫人呢？”文辛彦问道。
　　“回老爷话，夫人在前厅待客。”老妈子躬身回答道。
　　客厅？文辛彦想了想倒也释然了。夫人还没有和自己的姐姐见过面，贸然让到内宅确实不妥，还是夫人心细呀！文辛彦以便感慨着一边重又走回前院。刚才走得太急没注意，客厅里可不是灯火通明，还传出阵阵女人的说笑声。文辛彦快步走到厅前，他推开门，在上座处，坐着的不是自己的姐姐又是哪一个？
　　十多年前，自己离开家乡时，姐姐还是满头青丝，现在，竟已是苍苍白发；终日的劳作压弯了她的腰；农家的风霜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小时候，姐姐是最爱打扮的，一年四季都能找到鲜花插在头上，仅有的几件发钗配上不同的鲜花，总能显出不同的俏丽，自己小时候也没少被姐姐打扮成小姑娘。现在，姐姐的头上只别着一只普通的铜簪，除此之外再无长物；身上穿着一件深青色的对襟粗布长袄，不知是浆洗过多还是一路风尘所染，显出一种灰白色。
　　在下手陪坐的美妇笑嗔道：“老爷真是忙昏了头，连家姐都不认得了？”
　　文辛彦这才回过神来，紧走几步来到姐姐面前，纳头便拜。
　　妇人在见到文辛彦推门而入的时候，眼泪已经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此时见到弟弟要行跪拜之礼，哪里顾得上男女之大防，伸手就要拉住弟弟。一直站在妇人旁边的少年闪身来到妇人面前，替妇人架住了文辛彦。
　　本来姐弟相见抱头痛哭的感人场面被这个突然站出来的少年打破了。文辛彦擦了擦眼睛，略带犹疑的向妇人问道：“姐，这是小保？”
　　妇人也被少年的举动逗得破涕为笑，拉着少年说：“快喊舅舅！上次见舅舅的时候你还不到三岁哩！”
　　“舅舅！”宫保保怯怯的喊道。
　　“好！好孩子！一晃你都这么高了。今年是十几了？”文辛彦拉着宫保保，上下打量着这个几乎赶上自己高的少年，慈爱的笑问道。
　　“我过了年就十四了。”宫保保对舅舅身上散发出来的上位者的气势有些不习惯，低着头回答道。
　　拉着宫保保，文辛彦在妇人的下手坐了下来。妇人一见急忙起身，说道：“辛彦，你坐这！”
　　“姐，你坐！”文辛彦的夫人把妇人重新拉回主座上。刚才文辛彦不在，妇人还不觉得怎样，现在文辛彦回来了，在这客厅里，她坐在上座总觉得不自在。
　　文辛彦看出了姐姐的顾虑，对夫人说道：“你也是过于谨慎了，直接把姐请到后宅不就是了。”
　　文辛彦的夫人对妇人说道：“姐，你看，我们老爷就是这样。虽然咱俩是第一次见，可是一打眼，我就知道肯定是姐来了。平时我们老爷可没少提起姐，说是当年他读书时，多亏了姐的照顾。”她转过头，又对文辛彦说道：“不是我不请姐去后宅，这不是还有小保嘛！去到后宅，他怎么都不肯进门。”
　　文辛彦诧异的看了看宫保保，“这么大礼法呢？”
　　宫保保小声回道：“我看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你都读了什么书？”文辛彦问道。
　　“也认不得几个字，家里也没什么书，就读了点《三字经》之类的。”。
　　文辛彦点点头，“还是要多读些书。当年你们宫家在临漳一带也算是名门望族，虽然这些年落寞了，但人不能堕落。”他转过头对自己的夫人说道：“你看看小保，读《三字经》都能知道这么些规矩，再看看小彬，都让你惯坏了！对了，小彬去哪了？”
　　“刚才还在后院玩呢！”文辛彦的夫人站起身向客厅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