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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尊星塔断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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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道在外人看来是很神秘很玄幻的东西,在苏小川看来,却是很有趣又很艰巨的事情。
  从有记忆开始,苏小川就在盘蟾道人带领下开始修道。修道第一步,练精化气。将世界之精纳于己身。
  所谓“乾坤为鼎,乌兔为药”,并不是如人所想,站在山巅,吞吐日月精气,而是盘坐于室内,静心存想。正如经脉在人体内找不到一般,元精也是无形之存在,只能于存想中寻得。
  盘蟾道人只将蟾眠存想法传于苏小川,至于元精,全靠他自寻得。找到了,就是入道了,找不到,即便是大仙人也没办法让你修道,这就是修道的资质考验。
  华石岭从此多了一个整日睡觉的孩子。过年过节,香客满山的时候在睡觉;平日平时,苍山寥落的时候在睡觉;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时在睡觉;雨疏风骤,落英缤纷时在睡觉。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不知哪一次蟾眠存想之中,他看见日沉月升,金乌与桓娥相交,至阴怀阳,偃月天象,至静之中萌发处一点动。
  尽管无人告知,苏小川心头却有一种明悟,这就是天地元精,万物化生之本。
  从此之后,天理昭彰,万物尽皆为药,以自身纳三界之道。苏小川爱上了这种恍惚杳冥之中寻求元精的感觉,即使不知师父何时已离开了华石岭,魁星阁久无主持,香客渐少,他也依旧活得怡然自得。
  他天生就是个生活在形而上的人,蟾眠存想的他也经常忘记了现实中存在的自己,而于形而上中照见“自我”,一过便是十载。
  十载日月,苏小川全身经脉之中的元精已近饱和,甚至开始阴阳失调,此时倒不是他想蟾眠,而是不得不经常用蟾眠存想来调理体内精气。
  自从荣长安等人走了后,苏小川就关了魁星阁的大门,独自进入了后面的静室,这静室是由厚厚的青石搭建,四面无窗,合上门后便是完全黑暗,完全寂静。
  轰隆一声!
  惊天动静震得苏小川一哆嗦,将他从蟾眠之中震了出来,他急忙再次静心存想,这样突然被打断存想,体内原本就活泼的精气必然喧闹起来。
  然而等他再沉入存想时,却发现那原本即将膨胀爆体的精气忽然变成了一滩水迹。轰隆之后,便是噼里啪啦。天空下雨了,苏小川的体内也开始下雨,精气化雨,落入苏小川沟渠般的经脉,滋润着他的心田。
  这真是场好雨,瓢泼之下,漫山遍野成了一场交响乐,鸟雀成了仓惶逃命的可怜虫,大树也被这雨势吓得匍匐,魁星阁的青瓦被击打得像是有千军万马。
  这一切苏小川都好似尽在眼前,然而他明明是在绝对寂静封闭的室内,这一切都是形而上所化,这都是形而上出现在意识里后自动结合了生活经验,用语言做了思想的载体。
  今天不仅是农历十五,更是一年之中的雨水,春雨浇灌在苍茫大地,那原本储藏了一个冬天的生意萌发出来,万物即将复苏。
  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这两句由荣长安梦中喃喃的话突然出现在苏小川心头。随着这场连绵不断的大雨,苏小川体内本来刚刚转化出的稀薄水迹,此时已变成一条大河。
  这些精气雨不知从何而来,好像是丈夫出征的空闺新妇,当丈夫回来时,要将满腔热情宣泄出来。而苏小川便被它宣泄了一身,甚至让身体再次进入即将膨胀爆体的阶段,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在毫无准备下进行修道第二步,炼气化神中的金液还丹!
  所谓的炼气化神,就是将气态的精气化为液态金液,这一步的大圆满叫做金液还丹,即将液态金液凝聚出固态元丹,当然所谓的元丹与精气、金液一样都是一种形而上在有形之中的表现,当你真的去剖开一个金丹道人的丹田时,那里也不会真有个金丹。
  当元丹凝结出后,修道者便不仅仅是吸取天地的养分,他也成了天地的参与者,在原本矇昧混沌中的精气中有了自我意识,即为化神。
  化神以后便再也不会有爆体的危险,因为那时他已经做到了初步的天人合一,自身与天地相合,没有了形体意念上的隔阂,当然很多人在这一步也可能是另一种没有隔阂,一种再无法用语言来诉说,没有了语言也就没有了有形的存在。
  生死关头,苏小川不再迟疑,即便脑中还有种种死亡的念头,他再次存想,使自己进入虚静状态。此时的他无知、无欲、无为、无我,混混沌沌,仿若天地未开,万物未生。
  他索性忘记了自我,放弃了有形意识,潜意识中只有那一条即将决堤的金液长河,从不知处流向未知处。
  他一头回溯着来时的不知处,一头追寻着将去的未知处。他回啊回,追啊追,直到他看见了一面镜子,镜子里是他,镜子外也是他,但是他不知道哪个是镜子里,哪个是镜子外。
  随着恐惧,他一头撞破镜子,这下只剩下一个他了,可他却不知这是去回溯的他,还是去追寻的他,或者两者都不是,他是当下的他!
  若是这里有着第二人的眼光,随着苏小川的探索,他那从不知处流向未知处的金液长河竟然是首尾相接,这便是命运,这便是生死循环,这便是阴阳相合,不知与未知本就是同一。
  长河不再是长河,首尾旋转之中凝聚成了一颗团子。此时苏小川的意识从团子中苏醒过来,他的有形意识知道,这一切都是在体内的丹田所成。
  现在的意识只是无根之水,他必须让团子冲入苏小川神志所在的天门,在那里融合了意识与团子,真正做到阴阳相合,然后回到体内丹田,才是真正做到性命双修,才能成就大道!
  “混沌之中无方位,唯以心志冲天门!”
  龙吟虎啸,彗星撞地,苏小川朝着自己意识所念之位冲去,突破重重泥泞之感,他撞破黑暗,进入了另一层空间,这里星河璀璨,广阔无垠,五彩星云中闪着一颗颗明亮的星。
  “苏小川,还不速速归位!”
  洪亮的仙道声音传入发愣的苏小川之耳,他定睛一看,自身正处于一团星云之上。这团星云极其古怪,不像远处那些恣意挥洒的星云,而是四四方方,上窄下宽,好像个农家里常备的粮斗,倒扣在宇宙之中。
  这“天斗”之上,有着七颗闪耀的星辰,其中六颗都在自行旋转,只有一颗虽是闪耀,却在星云中纹丝不动,当苏小川看去时,突然一股强大的吸力要把他拽下去。
  面对这突然的惊险,苏小川不自觉心力、意念抗拒,然而只是拖延了下降之势,那颗星球将要成为他的宿命。
  在他被星辰吸引之际,原本闪耀在星辰上的光芒直射入苏小川体内,无数艰涩记忆冲入他的体内,他由混沌的团子演变为神话中的文曲星君,穿着一身镶星金白道服,双手捧着白玉笏板,头上戴着一顶白玉汉冠。
  原来这“天斗”星云是天帝所设的天斗大阵,为的是镇压后土所建的侯兆川盆地。这天斗大阵共有七个阵眼,乃是天帝手下七位星君的投影所留,在漫长岁月中变为了七颗星辰。
  现在苏小川面临着一个重要抉择,如果他进入这天斗阵眼,就可以得到侯兆川文曲星君的神位,一步登天达到神灵境界,而不需要漫长的炼气。
  须知炼精化气像苏小川一样心无旁骛也需积攒十年,才能炼出一滴金液,等金液充盈丹田没有几百年功夫是不行的。而且即便是攒够金液也并不是一定就能炼气化神,
  但若是拒绝了这一机会,等待苏小川的却不知是何种前路。是通往大道的玄妙之路,还是万劫不复的灭亡之途??
  在苏小川必须做出选择之际,没人可以指点他,他必须做出一个抉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眼看一身白袍的苏小川就要投入文曲星的怀抱,整个人轰然炸裂,刚有动静的文曲星再次沉寂了下来。
  其他六星忽明忽暗,天斗星云中五色相宣,波澜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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