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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家镇在桂县的最南边，有六十多公里，如果成年人骑自行车估计要两小时以上。
虽然是国道，但是路面有很多地方都烂了，需要补。
但是养路工人们补的速度没有坏的快，往往是这儿才补好，另一个地方又开始破了，就这样一年一年的修补不停。
不过没关系，同学们不会在意路好不好骑，大不了多花点时间吧，包括黄训在内，甚至都没想过啥时候能赶回来。
于是，同学们骑着各自的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般的向着开花的涂家镇驶去。
越往南走，纬度越小，气温也越暖和，所以没过多久，黄训就把毛衣脱了下来，放在后座压紧。
植被的生长期也因为靠南而有所改变。
虽然家里的桂花早已落尽，但是在公路上还能闻到一阵阵桂花香，里面还夹杂着乱了季节的菜花和熟透后掉在地上被蚂蚁吃的野果香。
不但空气好闻，还能看到久违的秋景。
国道边的白杨树极多，黄训还是第一次看到它们长得这么整整齐齐的，树干刷了几米高的白石灰，白色的树干像栏杆顺着公路延绵不绝，很有规律。
黑色的柏油路面被杨树间斜斜洒下来的阳光照射，泛着银灰、亮白，有些路面因为照的时间太长，就会变软，被轮胎碾起褶皱，露出里面漆黑发亮的沥青，所以路上就多了些层次。
树上的绿叶还是占着多数，不过黄的、褐色的也有，甚至有火红，都夹杂在一起。
秋天的山是蓝色的，不管远近，比夏天还蓝。
兰河水流到下游来了之后水量就变大了，倒不是下雨的原因，而是它在途中吸纳了数条支流的缘故。
河面变宽后就出现了一些深不见底的潭，有人撒网在河水较浅的地方，也有人钓鱼在回水凼。
公路上不时有车辆经过，卡车最多，然后也有吉普和名字怪异的外国轿车，比如拉达、乃兹等，当然也有桑塔纳。
骑在路上也能碰到很多人，女人背小孩，男人扛着柴火锄头。路外的田边地里是放牛割草、挑粪下种的村民。秋播只限于房前屋后的小块菜地或畦，大面积的坡地旱田或水稻田必须按节气耕种，所以目光所及的半山腰上，都是一块块连绵的土黄，它们在等待瑞雪越冬。
景色好，黄训骑得很惬意，不像他们骑个车就像在比赛，一个比一个猛，刚骑到第一名才一松懈，又被别的同学超过，然后再被另一个超，如此反复，都累得气喘吁吁。
不管他们在前头骑得有多快，跑得有多远，时间一长都会慢下来。体力不济是一方面，还有就是长时间半爬着身子，全靠双手支撑上半身的重量，稍微坐正点手就够不着把手，就要慢下来放松放松，所以累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黄训不怎么累，并不是说他体力比他们好，主要是他的车坐垫很矮，把手也靠后些，坐上去很舒服，反而还有点优哉游哉的感觉，就像在秋游而不是赶路。
从县城到涂家之间要经过好几个乡镇。
首先是平河，一个普通的乡。
然后是耀镇，这个镇子就比较大了，因为这里有一个很大的耀镇钢铁厂。
接下来是林坝和王家乡，都是中等规模，最后才是涂家镇。
骑到王家的时候同学们停了下来，买了冰糕，一人一个，当然是罗原利给的钱，大家不会客气，来之前说好的。
黄训舔了一下，味道和城里的不一样，罗原利说这是涂家冰糕厂做的，味道是有点区别。
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上车继续前进，还有十几公里就到涂家，补充了水分的精壮小伙们又开始赛车，好像很有乐趣似的，黄训忍不住也追了一段，却累得比他们还厉害，只因他这车蹬起来更费力。
暗叹，没有啥是十全十美的，有利就有弊。
改装车骑着虽然舒服，速度却快不起来。
……
下午两点，到达一个农家院子里，也是铁树开花的地方……
因为人多而就像在办酒席，不大的院坝人们摩肩接踵，几个带着毡帽，挎着照相机的人穿插在人群间，黄训只对照相机感兴趣，所以多看了几眼。
有麻饼和茶水卖，应该是院子里的人想出来挣钱的门道。同学们混在了人流中不见了，顾不得问他们，自己买了两个麻饼啃，但有点干，咬下一块就会碎在嘴里。
当随着人流走到铁树面前时，他只想骂人！
铁树看见了，铁树的花也看见了，不过黄训却没看出来这花好看在哪里。
所谓的铁树长得其实就像家里的棕树，但是叶片的幅宽要窄得多，主干也是直的，只有两米高。
正中间有一个排球大小、毛茸茸、布满嫩芽、淡绿色绒球形的东西，身边人说这就是铁树开的花。
语气里带着幸运和自豪！
对此，黄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见识不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资格欣赏这个三百年才开的花。
他心里只有一句：就这么个玩意儿？
……
从看到铁树到离开下山，可以用惊鸿一瞥来形容他的速度，倒是周围的家树和附近的景色让他多流连了一会儿。
找不着同学们，估计已经走散。
顺着山坡小路下去，在数不清的车堆里找到自己的特色车，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专门守车的老头见他推车也没多问。车推出来靠着路边的标桩上，啃麻饼等同学。
铁树开花的院子离涂家镇还有几公里远，上山前就约好看完去镇上吃饭，所以得等。
日头快要落山，快四点了还不见人，是不是已经去镇上了？
黄训简单，想到这个可能就骑车往镇上走。
涂家……
居民主要集中在一条长长的街道两边，这条街道实际上就是国道，足足一公里多，中间有好些路口，可以通往哪儿不知道，但是最热闹集中的肯定是乡政府这一段，因为这里行人最多、车也不少。
从政府旁边的一条人多老街口进去，转了好几圈，都没看见一个同学，正打算放弃，贺继东和冉超从一个店里出来。
见到黄训，两人吃惊的问：
“你到哪儿去了？都找不到你。”
“不是说先看铁树开花吗？我一直都在啊。”
黄训也无语，好像他们也在找自己，而且没找着。
“哎！我们看完就下来了，你吃饭没有？”
“日，我哪儿去吃？我才过来。”
贺继东往店里一指，说：“那你快去，他们还没吃完，就在里面。”
“嗯，车放在那儿的？”
黄训看小街上的人很多，还是有点不放心。
“在乡政府院子里，我帮你推过去吧。”
“好。”
黄训把车给他，就进了那家食店。
里面有点黑，大桌上同学们都在，何晓江和熊军、王洪几个脸上和眼睛发红，应该喝了酒。
黄代坤说他走的最后，都没看到你。
嗯，话里有点埋怨，黄训能理解，就像自己等他们一样，男人是最不喜欢等人的！
看了下桌子上，十来个空碗空盘，似乎没啥吃的了，唯一的汤碗里也仅剩几片菜叶子。
罗原利说怎么办，我们都吃完了，重新给你点菜？
黄训想了下说：算了吃面条吧。
于是，不一会儿店老板端来一海碗面条，很白，看着没油，不过有两个荷包蛋，葱花也有。
接过来就开始吃，顺便聊几句看花的心得，有同学出去逛街，还有的陪着抽烟。
吃了面和黄代坤出来，买包烟后就往一起去乡政府。
贺继东没见，黄训就叫黄代坤自己去耍，然后坐在石板上等车钥匙。
五点过，大家陆续回来，纷纷取车准备。
和罗原利道声谢谢，说周一见。
然后相继出了院子，融入回城的人流里。
……
才骑过林坝不远，全身的疲惫感已经袭来，还有些酸疼。
最关键的是天已经黑下来了！
落在最后的只剩下贺继东、何晓江和黄训三个人，微弱的电子表上的显示已经是八点，却还有几十公里，黄训第一次觉得骑车是件多么难受的事情。
屁股疼，手臂疼，脚板疼，风吹得耳朵疼。
几个人商量了下，决定拦车。
于是三架车在路中间慢慢骑，看见车灯来了就停下，面朝来车也不避让，根本就没有担心过会不会被撞。
还好，拦住一辆拉煤的。全部上货厢，然后倒在厢板上才舒了一口气。
身体随着路面的凹凸不平被抛起来又落下去，鼻子里吸进了多少煤灰也不在意，黄训心里就一个念头：再也不骑自行车跑这么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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