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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宁静的，清晨却来得格外的迟。
第二天，当林昭然从梦中醒来时，发现阳光早已照到了脸上。
什么时间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想去翻看手机，但马上意识到屋外的喧嚣早已迎来白天氛围的高潮。女生们正纷纷从操场上回来，一个个脸红扑扑的，伸手抹着额前的细汗。没有人经过他这间几乎是死角位置的传达室，有一瞬间林昭然感到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无耻的偷窥者。
上课的铃声响起了。想到自己还没吃早饭，林昭然急急忙忙跑向食堂。结果大门紧闭，早饭早就停止了供应。他悻悻然回楼，听到朗朗的读书声再次从楼上传来。
然而毫无疑问的，上二楼的通道依然被结界封锁着。
“林老师！”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忽然背后响起。
林昭然一惊，回头看，却见一名身穿校服的少女正双手背后，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女生瘦瘦的，椭圆形的脸蛋并不算漂亮，但长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青春期常见的斑点和痘印。她的发迹梳得很高，发丝晶莹发亮，彰显着健康的光泽。
“林老师，这个给你。”没等林昭然说话，女生从背后伸出手来，竟然递上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这是，干什么？”林昭然狐疑地看着女生问。
“林老师，食堂没有早餐了，这是我的便当。送给老师。”女生大大方方地看着林昭然，大眼睛里泛着汪汪清水。
林昭然莫名有些感动，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那懂事又笨拙的小手，一次次企图安慰哥哥的模样。
“不、不用了。没关系的。”林昭然摆手道，“你，怎么不去上课？”
女生却突然撅嘴撒娇道：“林老师，人家仰慕你很久了呢！”
表白？林昭然差点没乐了，尽管这种场景他早已司空见惯。可此时此刻此地，还是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见林昭然双手叉腰的尴尬模样，女生却丝毫没有失落的表情，反倒忽然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来。
“老师，你收下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这个学校的秘密哦！”
“什么！”林昭然陡然变得严肃，几乎条件反射地接过了饭盒。
“你要跟我说什么？”林昭然问。
“坠楼的女生是上一届的高中生哦。”女生开门见山地说。
林昭然大惊，顾不得询问来龙去脉，问道：“那她是什么原因自杀的你知道么？”
“这个...”女生挤挤眼睛，忽然就像一阵轻盈的风般从林昭然身边溜过，接着便跳着蹦着上了台阶。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哦，我现在要去上课了啦。”
“等一下。”
咫尺之遥，林昭然却不得不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在外。
“什么？”女生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忧郁。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雅茹，老师，你一定好好吃掉便当哦。”
“我会的，谢谢你。”林昭然暖暖地笑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你说。”
“晚上，千万不要照镜子哦。”
女生说话就跳着上了台阶，转眼便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林昭然呆然站立，他低头翻开便当的盒盖，只见里面是精致可爱的糕点。
这并不是女生的午饭，这是特地为自己做的。
可是，为什么？林昭然可不认为这会是场什么浪漫的邂逅。自己在学校人多时几乎就没有露过面，对方都不应该认识自己。
印象中，这里其他的学生似乎都只是每天做着重复而机械的事情，可这个自称方雅茹的孩子，却明显与众不同。林昭然想起她刚才那短暂的忧郁眼神，一种不安的情绪逐渐弥漫心尖。
“她，难道有什么想和我说，却又和我一样，不得不遵守这里的游戏规则？”
林昭然回到寝室，便当香喷喷的，看起来没有异常。林昭然稍稍尝了尝，便大口吃起来，边吃，边思索着方雅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晚上，不要照镜子，这又是什么意思...”
时间既漫长又短暂，转眼又到了放学的那一刻。林昭然拿着洗干净的饭盒，站在楼梯口等待方雅茹。
女生们叽喳说笑着从林昭然身边路过，并不理会，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新来的陌生人。然而，直到最后一个学生走完，也没有见到方雅茹的身影。
楼梯的台阶上发出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居然是陈霞。
“陈老师，我有话和你说。”
陈霞的眼睛立刻停留在了林昭然的手上，突然间五官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小林，你这是哪里来的？”
“一个女生给我的。啊，陈老师你也下班了么。”林昭然把饭盒藏在身后，轻描淡写地扯开话题。
“她和你说了什么？”陈霞却追问道。
林昭然的目光凝聚起来。这次，陈霞紧张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陈老师你为什么这样问？难道你知道什么？”另找人的语气略带挑衅。
陈霞忽然明白了似的，又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领导模样。
“没什么，你不要多想。把饭盒给我吧，方雅茹生病请假，已经回家了。”
“哦...”
林昭然迟疑着伸出手，眼睛依然盯着陈霞。
“你，还有什么事么？”陈霞问。
林昭然的手上忽然用力，陈霞一时间居然没能抽出饭盒。
“告诉我，那个跳楼的女生，为什会自杀？”
陈霞的眼中闪烁了几下，似乎有些吃惊。然而转瞬又变得平静。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请你尊重逝者。”
“陈老师？”林昭然忽然笑了，笑容中却竟有着凌驾于人的王者气势。
陈霞的脸上竟然不自觉地又微微泛出红晕。
“好吧，我只能告诉你一点。”陈霞妥协般叹了口气，“那个女孩，名叫米小圆，我曾今是她的班主任。关于其他的，我确信地告诉你，我也没有定论。”
“真的么？”
“真的。”
“那，晚上那女生怎么会去档案室？”林昭然突然问。
“档案室？不可能。”
陈霞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又突然正色道：“不要让闲人进入档案室，是你的职责吧。”
“陈老师，那你知道档案室门禁的密码么？”林昭然却答非所问。
“不知道。”
扔下这句话，陈霞逃也似地匆匆迈开脚步，朝外走去。
“陈老师，没有别的了么？”林昭然的声音笑中带着调侃。
陈霞不语，曼妙的身姿自顾自前行。
“陈老师，我真的不想让人来调查你。”
陈霞终于停了下来，扭过头，脸上划过一丝莫测的笑。
“陈老师，我真的想帮你。”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陈霞匆匆的背影就此消失在不远处的黑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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