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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妖眠 / 第一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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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蓝衣少年背上背着一把看起来很精致的剑,跟在红衣少年身后。
  “师兄,你走慢些!再慢些!师父让你带我一起下山,你可要好生顾着我!”他朝前面走的飞快的红衣少年喊着。
  红衣少年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厌恶与嫌弃。
  蓝衣少年忙跟了上来冲着红衣少年嘿嘿一笑。
  这是初渐第一次下山,师父告诉他离绪空山三百公里的血祭山有一头生禽叫云凰兽,让他自己去猎来当灵骑,只能带一个帮手去,这也是在让他历练。
  戚朔门下弟子三千不止,但嫡传弟子也就七个,而初渐正是最小的弟子,入门三载,唯一一个还没有拥有属于自己的灵骑的弟子,今年正好三年,是时候下山猎灵骑了。
  初渐选的帮手是他的大师兄戚晚砚,也正是师父戚朔的亲生儿子。
  大师兄性格孤僻清冷,自然是不愿意陪他一同下山的,但是戚朔并不容他拒绝,说既然星雨点名要他陪同,那便陪他去吧!戚晚砚纵使千百万个不愿意也不敢违逆了父亲的意思,于是想带着自己的灵骑轻痕驹一骑绝尘甩开初渐先去往血祭山,他才不想带个没有灵骑的拖油瓶走个三百里。
  但是戚朔并不允许他带清痕驹去,因为说好了是历练,那便只能是历练。
  于是就有了最开始的那一幕。
  “大师兄,此去三百里,我们也没有坐骑什么的,要走三四天呢……你怪我吗?”初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问道。
  戚晚砚并没有理他,而是径自的走着,纵使初渐再蠢也看得出来他这是嫌弃自己,于是闭嘴开始闷头赶路。
  快迟暮之时,戚晚砚在一座城外停下了脚步,初渐闷着头在身后跟着冷不丁撞上了正停下脚步的戚晚砚,他吓了一跳,随后道:“师兄,怎么不走了啊?”
  “天色已晚,先歇脚,明日再走。”随后走进了城。
  初渐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今日的路程,大概走了七八十里,这些脚程于他们而言并不算辛苦,甚至可以算得上很慢了,初渐觉得应该是他一路上耽搁了太多了……
  他掂了掂手上的野兔和山鸡,随后特别不好意思的追了上去。
  “师兄……你等等我……”
  一家普通客栈,戚晚砚要了两间客房,初渐瞪大眼睛看着他,道:“为什么是两间?”
  戚晚砚皱了皱眉头,看着他:“那不然要三间吗?把你的野兔和山鸡也安排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师兄……”初渐连连摆手,道:“我这不是为师兄你省钱嘛!两个大男人,要一间房不碍事的!”随后对那掌柜的道:“老板,我们只要一间房,只要一间……”他将提着山鸡的手艰难的举起比划了一个“一”,笑意盈盈。
  房间内只有一张床,戚晚砚黑了脸,转身要下楼,初渐知道他想干嘛,于是忙拉住他,道:“好了好了师兄,我睡地上就好了,我这人皮厚不怕凉,地上也能睡得香!”
  说完他转身从床铺上抱下一床被子铺在了地上,然后笑道:“不错吧!”
  戚晚砚没有理他,而是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初渐赶紧走上去给他倒了杯茶,边笑着道:“师兄是不是饿了,别急,我这就去要一桌好饭菜!”
  半个时辰后,果然小二上了一桌酒菜,初渐却还没有回来,戚晚砚看着满满一桌饭菜也不动一筷子。
  直到再一刻钟后,初渐高兴的上了楼,举着手里两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道:“来来来,师兄,加菜加菜!”
  他把那两个东西拿到桌边缓缓的拆开,原来是他把在路上逮到的山鸡和兔子给烤了。
  “师兄吃!”初渐撇下一只大鸡腿递给戚晚砚,笑道。
  戚晚砚没有接,只是怔怔的看着。
  初渐有些尴尬,随后笑嘻嘻的道:“师兄不要也无事,晚点吃晚点吃!”
  他把那只鸡腿放了回去,重新包好了,然后闷头吃饭,自己也没有去吃一口。
  第二天,初渐起了个大早,把昨天晚上的鸡和兔子又拿去烤了一遍,这一次还非常贴心的向店家要了些调味品,高兴的拿到房间里去了,而当他回到房间时,发现戚晚砚早已没了踪影。
  “师兄?”初渐摆放好烤鸡和烤兔,唤了一声,没有应答,他又唤了一声:“大师兄?”
  连续唤了很多声也没见应答,他有些着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他马上把烤鸡烤兔收回抱在怀里匆匆下楼,有个店小二见了他,对他说道:“这位客官,你那朋友半刻钟前便离开了本店,他走时与我说让你加紧去追赶,他不想拖拉着浪费时间……”店小二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见初渐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初渐生气了,这一路走来,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生气了。
  居然不辞而别,这个戚晚砚,也太冷漠了吧!我这一路上对他多好,他这么就这么讨厌我呢?
  一路上翻山越岭,大概走了有四五十里,初渐也没能追上戚晚砚,但是一路上也的确看见了他留下来的记号,说明他也的确是在他前方,初渐坐在一块阴凉处吃烤鸡,时不时的望着天上的太阳,边叹气边责怪自己,为啥那么多热情似火的师兄师弟他不选非要选这个冷若冰霜的大师兄相伴呢?这下好了,还把他给扔了……
  初渐吃完最后一根鸡爪的时候,发现一片巨大的阴影慢慢的罩住了他……
  “要下雨了吗?”他吐掉嘴里的鸡骨头,抬头。
  这一抬头可不得了,他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什么东西……两个脑袋的狮子?牛身蛇尾?还有四条比大象还要粗的腿?
  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下来了,从背上拔出缺月,向后退了几步,将缺月往地上一顶,整个人向上飞去,毫不犹豫的往那怪物其中一个脑袋上刺去。
  那怪物虽说看起来笨重迟缓但也的确不迟钝,猛然向旁边躲闪,随后伸出一只前脚使劲的向他踩来,恶狠狠的,不带任何犹豫,若被它这么踩中,那么人一定会变成一滩肉泥,没得选择!但是初渐好歹是她师父为数不多中意的几个弟子之一,不可能躲不开这个,他向左滚了几圈随后猛然站起绕到了怪物身后,对着那奇奇怪怪的蛇尾猛然砍下,谁知那蛇尾硬的像钢铁一般,丝毫没有变化,连皮肉都没有砍开分毫,初渐知道,他这是碰到大麻烦了……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应付啊……只有逃跑了……
  于是他开始盘算着从这怪物的身边逃走。
  这时,那怪物用力的一扫巨型蛇尾,扬起地上灰尘,瞬间,初渐的眼睛便睁不开了,叫苦不迭,他拂袖挡住眼睛随后身形往一旁闪开,足尖轻点,飞身骑在了怪物的背上,他努力的扯住怪物的毛发,然后试图睁开自己进了不少灰尘的眼睛。
  那怪物的蛇尾极长,它将尾巴抬起,用力的扫向背上的初渐,初渐见状不妙马上飞身离开了怪物的脊背,跳到了旁边一棵树上。
  那怪物见初渐飞身上了树也不含糊,立马用头去撞树,撞的树叶飞舞,站在树上的初渐都快被震出心脏病来了。
  “这是个什么怪物啊……”初渐叫苦不迭,哭丧着一副脸。
  师父让我去血祭山找云凰兽,又没让我找这怪物……我怎么就碰上它了啊……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啊……
  眼看着树就要断掉了,初渐万般无奈的飞了下来,一剑刺向了怪物其中一个头的眼睛,那怪物猛的展开了嘴巴死死的咬住了缺月,初渐突然就因为缺月被挂在了半空中,这时,那怪物另外一个脑袋张开了血盆大口向它咬来,野蛮而迅速,初渐想着要将缺月脱手自己先跑,但是又担心缺月被吞下去,就这么犹犹豫豫的僵持着。
  就在这时,从远处飞来一束剑光,随后一柄长剑抵在了那怪物的上颚与下颚之中,叫它无法再闭合血盆大口。
  是临世!
  临世是戚晚砚的佩剑。
  紧接着,一抹鲜艳的红色飞了过来,初渐突然仿佛看见了希望一般,放声大喊:“大师兄!”
  戚晚砚飞向那怪物,伸手召回了临世,然后猛的将临世向它死咬着缺月的那个脑袋砍去,临世快如闪电,削铁如泥,居然活生生的将那怪物的鼻子给砍了下来!瞬间血流不止,怪物一吃痛便张嘴放开了缺月,初渐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戚晚砚倒也没理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掉在了地上。
  初渐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揉了揉后背和腰间,道:“大师兄……需要我帮忙吗?”
  “簖弭兽,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的,先走!”
  戚晚砚说完便飞身而上踩住簖弭兽的其中一个头顶,脚尖用力一蹬,飞向一棵大树然后身形闪了几下便消失不见了。
  初渐看着再一次远去的戚晚砚,叹了一口气便也飞身跟了上去。
  那簖弭兽失了一只鼻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这下可麻烦大了。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很远,簖弭兽应该是追不上来了,初渐松了口气。
  “师兄,你怎么知道我有难啊?”稍微冷静下来,初渐便开始找戚晚砚聊天。
  “并不知。”戚晚砚冷冷的说道。
  “哦?那你回头找我做什么?”初渐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
  戚晚砚并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干脆没有理他了,径自的向前走着。
  就这样,二人都少言寡语的行走,晚上便寻个客栈住下,初渐的话也明显少了许多,毕竟他还是不敢惹戚晚砚的。
  依照这个速度,大概明日傍晚就能到达血祭山,但是,找不找得到云凰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越靠近血祭山就越荒凉。
  初渐打量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老林,叹了口气。
  “直行二十里,前方有个落脚处。”戚晚砚的声音从前方飘来,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般。
  初渐一愣,随后嬉皮笑脸的跟了上来。
  “师兄怎么知道啊?哦哦,知道了,师兄是来过的。诶……师兄你慢些……”
  果然,走了约摸二十里地,初渐看见了一家小小的客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孤零零的一间小客栈而已。
  抬脚进门,初渐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间客栈,客栈不大,上下两层,与之前住的那一家结构很不一样,之前那一家很大很宽敞,楼上阁楼也有很多,装修的很是华丽,楼下还有小院子,初渐的山鸡野兔就是在那个院子里烤的。而这家,就是光秃秃的一间屋子,坐落于山林之中,屋内摆设也极其简单,大概四五张桌子,一个小掌柜台,楼上大概只有三间房,并排靠拢的那种,这些倒是不足为奇,最显突兀的是,那三间房门口都挂着很多黄符箓,像是在镇什么妖邪……初渐活生生看出了七月半的感觉!
  这确定是客栈?不是在上坟?
  “要两间房。”戚晚砚站在柜台处将银两放在台子上,一脸淡漠。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啊……您也看到了,我们客栈小,总共也就楼上这三间房,现在已经满了两间了……”说着他瞄了一眼仍在四处打量的初渐,道:“我看二位小兄弟应当是关系还不错的,不知道介不介意挤一间房?”
  “嗯嗯!可以可以!”初渐快步走了过来,笑着道:“当然可以!一来为师兄省点钱,二来也好相互有个照应。”说着他又冲着戚晚砚笑了起来。
  戚晚砚看来并不想理他,交了钱上了楼。
  初渐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然后问小二:“这个,我问一下哈,你怎么看出来我们关系还不错的?”
  小二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他就是信口胡诌的吧……房间不够罢了,不说关系好难道说二位是仇家吗?真是……
  “这个……看二位都英姿飒爽,丰神俊朗,自古英雄与英雄谋嘛……二位肯定是英雄侠侣啊……”小二憨笑着随口瞎编。
  初渐看似很满意这个答案,笑了笑,随后突然正色起来,道:“我问你,你那房间外,那么多符箓什么情况?”
  小二忽然翻了他一个白眼,道:“诶,你不知道吗?那你来这山林中做什么?”他接着道:“这里叫昆嵛山,这里可是很多山野鬼怪出没的,我家掌柜的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知道这里会有很多英雄侠义来行侠仗义,但是没地方落脚,于是就在这里建了个小客栈方便这些英雄侠义之士,我们客栈良心,价格又低廉,位置又绝佳,绝对是降妖除魔歇脚的绝佳场所啊!你看见没有,客栈门口那副门联还有这楼上房门外的符箓都是非常厉害的法师赠与的,绝佳!我们客栈建立也有三四年了,在这么不太平的山上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你就说神不神奇?”
  听到那小二噼里啪啦讲了一堆,初渐却皱紧了眉头,昆嵛山,鬼怪灵物最多的地方,这里有间如此有生人气的屋子,没道理不受任何攻击的,奇哉怪哉。
  但是他也不想多问,于是谢过小二上了楼。
  “你不必想那么多。”
  一进门,戚晚砚便开口对他说了这么几个字,想必是已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了。
  初渐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了。
  他兀自的倒了杯茶,然后听戚晚砚继续往下说。
  “此间客栈外有结界,那些妖物根本无法靠近。”
  初渐这才恍然大悟,也是,既然有那么多仙门来落过脚,受了人恩惠必然是要留下点什么来报答的,虽然客栈也是收了钱的,但是最起码也算是受惠了。
  初渐依然是睡在地上。
  晚上有点冷,初渐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
  他索性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戚晚砚,他倒是睡得很坦然,双眼紧闭,呼吸匀称也不发出一点声响,睡姿也是中规中矩一动不动,初渐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心里想到:但凡是我像师兄睡的这般安静我也不会被各位师兄们嫌弃打呼噜声大而且还喜欢讲梦话……因此只能一个人睡一间小房间了。
  原来,在绪空山,那些门生都是三五成群住在一间屋子里的,晚上可热闹了,各位师兄师弟会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从南聊到北,甚至有些时候会一起吃些宵夜什么的,好不快活。之前初渐倒也是和师兄们住一间大屋子里,直到后来,师兄们发现他睡姿不端,而且晚上睡觉呼声震天,非常扰民,后来集体上书把他赶了出去。
  大师兄戚晚砚倒也是个例外,他也是一个人住的,这倒不是他也被赶出来了,放眼望去,整个绪空山上谁敢惹他啊……人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还敢嫌弃他……
  此次初渐钦点戚晚砚一同出来也是有道理的,那些师兄们貌似都不是很喜欢他,只有大师兄对他不理不睬。
  当然,大师兄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他。
  不喜欢和不理睬,初渐是个聪明人,当然选择后者,最起码不会不喜欢是吧……不过这件事后,估摸着也该要不喜欢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作的……
  晚上只吃了自己带的干粮,并没有向店家要饭菜,因为这山林里头,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倒也不是因为没什么好东西就不吃,而是因为这里的东西是十有八九不干净,不说那些饭菜不干净,就连这里的水都是与妖物共用的,怎么可能干净的起来。初渐也曾瞧见了有人来给那店小二送饭送菜,看到这里他就更加肯定了这里的饭菜吃不得!戚晚砚自然更是不可能会吃的了……
  初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接着睡……
  果真是……饿了。
  离血祭山只有百八十里了,今晚就能到。
  初渐边整理着包袱边想着。
  “师兄,你说,我们能顺利猎到那只云凰兽吗?”他给包袱打了个结。
  “不是我们,是你。”戚晚砚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初渐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后摸了摸鼻尖,讪讪地道:“也是……”
  戚晚砚的任务是陪他一同前来,保护他一路上不遇到什么危险,免得到时候他一个人来,还没到目的地就死在了去的路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自古以来,自己的灵骑都是自己猎的,从不需要旁人动手,否则,灵骑根本就不会成为一头真正的认主的灵骑。
  一路相安无事,临近日暮,他们终于到了血祭山山脚下,戚晚砚倚靠在一颗树前,道:“我在这里等你,明日正午前,你若是还没有回来,我便独自离开。”
  初渐摆了摆手,道:“不必不必,师兄,血祭山是猎灵骑的绝佳场所,这里肯定有很多歇脚的地方,我也没来过但你肯定来过,你自己去寻个客栈歇下,明日我去找你便是。”
  戚晚砚顿了顿,随后点了点头,道:“西南方向五里处,我在那里等你。”
  初渐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眉心,一脸生无可恋:就这么走了?连个鼓励都不说?也不适当的给个建议?他就这么放心?
  哎,上山!
  山是非常普通的山。
  但是雾气缭绕。
  初渐有些看不清路。
  树很多,草很深,夜也开始黑了。
  云凰兽喜夜间出没,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晚上上山的原因,不然他肯定要赖到明天一早的。
  “嘎嘎嘎……”
  不知道什么鸟兽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结结实实把他吓了一跳。
  他手里紧紧攥着缺月,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拨开草,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云凰兽啊云凰兽你在哪啊……
  师父跟他说过,云凰兽是一只二足禽类,毛发雪白如云,有着凤凰一般漂亮的兽冠,因而得名。
  这灵兽应当是长得很漂亮了。
  初渐暗戳戳的高兴了一把。
  云凰兽夜间出没必定是在觅食了,夜间吃什么呢?飞禽走兽应该都睡下了吧……所以肯定是吃一些也喜夜间出没的小动物了,夜间出没的小动物有什么呢?初渐边走边想,然后他开始犯困,糟糕,到了他平时睡觉的点了……
  这里肯定不能睡啊……万一被夜行的狼给吃了就不好了……等等……夜行的狼?对啊!狼是喜欢夜间出没的!而且狼眼绿油油的,应该好找!不过,云凰兽吃狼的吗?还有,狼貌似是群居动物,而且一般来讲也是群狼出没的……这样贸然去寻狼?还不一定能不能找到云凰兽……有必要吗?
  “嗷呜……”
  什么声音!狼叫!初渐突然意识过来,将缺月攥的更紧了……
  两点绿油油的光突然出现在黑夜里,初渐哀叹了一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云凰兽怎么就不晓得主动过来呢!
  两双,三双,四双……越来越多……果然是一群……果然不好惹……初渐也不管了,足尖轻轻在地面上点了一下,飞身上了一颗高大的树,他站在树杈上俯视着狼群,然后开始静静的等着,云凰兽会来吧……应该,会来吧……
  要是被师父知道他这个小弟子就在一棵树上守株待兔似等猎物撞到他的身上来他得活活被气死不可!
  狼群不会爬树,但是眼睛在黑暗中视物特别清晰,它们集体仰头看着初渐,围着那棵树转圈,初渐坐了下来,两条修长的腿在树干上晃晃悠悠荡来荡去,他这是要跟它们耗,耗到它们主动退散为止。
  云凰兽会来吗……
  他脑袋里还只是装着这几个字。
  话说,禽类能吃得下狼吗?初渐有点没底了,万一今晚一个没留神云凰兽没等着自个儿还被狼群给吃了那还不亏大发了……被狼群吃了应该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吧……大师兄还怎么给他收尸啊……
  突然,初渐甩了甩脑袋,这都哪跟哪啊!想什么呢?怎么,拜师三年,第一次下山,碰见一只连大师兄都对付不了的簖弭兽都没死最后被野狼给吃了这还像话吗?这要是传出去师父师兄的面子往哪搁?绪空山以后还收不收弟子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跳下树和狼群决一死战了。
  呸,不是死战,是把狼群灭了!
  然后他作势就要往下跳,忽然间闻得一声刺耳的鸣叫,声音尖锐穿透耳膜划破漆黑的长夜,他的腿差点没站稳险些从树杈上栽下来。
  翅膀扇动的声音!一股劲风被带起,初渐感觉自己站立的这棵树开始疯狂的摇动,树叶纷飞落了他一身。
  远远的,他看见暗夜里似乎被燃起了一团火,前方通亮,他看见了一只雪白的飞禽!那飞禽似是从火光中走来,边扇动着巨大的羽翼边放声鸣叫着,声音尖锐刺耳。
  通体雪白如云,兽冠如凤凰一般惊艳!
  云凰兽!没错了!
  只见云凰兽快步走近狼群,使劲扇动了一下羽翼,狼群纷纷四下逃窜,但是却总有落单了的,只见云凰兽一脚便踩住了那只落单的狼,随后用锋利的爪子将它勾起,振翅向空中飞去。
  诶诶诶!这就走了?初渐大惊失色,赶紧握紧了缺月的鞘身,足尖一点,飞身跟了上去。
  我倒要看看,你的老窝在哪里!
  初渐边跟边想,万一被它发现了怎么办!这么大体格的一只鸟,被它随便一啄怕是要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吧……到时候死的可凄惨了。
  师父说灵骑怎么捕的来着?
  他幻出合魄锁,将它放进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合魄锁套魂魄,黄符咒封脉,灵识困心神,掐决定乾坤。
  初渐豁出去了,飞身向前,稳稳的落在了云凰兽的背上。
  好软的背!以后做了灵骑不得了!可以当床睡!初渐突然心里美滋滋的,巴不得现在就抱着它睡一大觉,但是现在的云凰兽,恐怕不行,它是真的能把他啄一个血窟窿出来。
  果然,不到一会儿,云凰兽便发现了异常,猛的停下了翅膀,落在了一棵高高的古槐树上,随后巨大的兽头回头看向了自己的背,看见了正在思考怎么将它的背当床睡的初渐,巨大的鸟喙猛然朝他啄来,初渐身形一闪,飞向它的头顶,这一下竟然他给得手了,他站在了云凰兽头上,双手紧紧的握住它巨大的兽冠,然后想着把合魄锁拿出来给它锁上,但是哪有那么容易让他抓住这么一头凶悍的灵兽啊,他还没拿到合魄锁便被甩了下来,真真切切被甩了下来,摔在地上反应都好久都没缓过来……
  痛……
  鸟喙猛然袭来,初渐抬起缺月一挡,然后迅速的滚到了一边爬了起来。
  好险……
  那只狼还没死,奄奄一息,四条腿看似一点气力也没有了,软趴趴的瘫在地上,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初渐撇了撇嘴,怕是如果他再这么耗下去,下场估摸着比那只狼惨多了。
  那云凰兽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他叹了口气取出一张符箓,掐了句决便向它拍去,正中脖颈三分处。
  锁喉!
  初渐大喜过望,原本他也只是想着用封脉符封住它任意一块地方罢了,毕竟这家伙个头这么大,整个儿对付有点难,能封一点是一点,谁曾想他随意一抛便锁住了它的喉,这使得它脖子周围的灵脉都被锁住了,连头都转不动了。
  太好了!
  初渐取出合魄锁,飞身而上,正欲将锁锁住它的头,却忘了它还有翅膀,巨大的羽翅带着一股劲风向他拍来,翅骨重重的拍打在了他的后肩上,初渐眼前一黑,合魄锁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就这么倒了下去,什么反应也没有,也没来得及回忆过去也没来得及哀叹,也没来得及想好遗言,就这么倒了下去……
  六位师兄哪一个不是自己猎到的灵骑,哪一个出了什么差池,偏偏初渐还是师父觉得最有天赋最聪明的弟子,结果三年来第一次下山就被本要猎来作自己灵骑的灵兽一翅膀拍没了知觉……
  日上三竿,初渐被太阳晒的受不了随后用手挡了脸睁开了眼睛。
  戚晚砚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拿起一碗黑色的汤药递过来。初渐也不敢多问,接过一口便喝完了。
  苦!
  好苦!
  舌头被苦没了知觉,初渐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近乎要吐,戚晚砚的手伸了过来,手心里放着一颗糖,灰色的糖纸包着的一小块方糖。
  初渐有些受宠若惊的抬眼望着戚晚砚,随后马上笑了从他手中拿起了糖。
  像大师兄这样的人是肯定不会随身带糖的,肯定是他去抓药的时候老板跟他说药很苦才送给他的糖,初渐突然觉得自己好机智。
  “师兄,看来你得再多等我一天了,我没猎到云凰兽。”初渐含着糖委屈不已。
  不过他突然像意识到什么,看了看自己,居然除了一些细微的内伤,没有什么皮肉伤,按理说昨天晚上他晕倒在云凰兽面前云凰兽应该会把他啄个稀巴烂才对的啊……那他肯定是被大师兄救回来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戚晚砚。
  “谢谢你,大师兄。”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脱口而出一句谢谢。
  戚晚砚一愣,脸色暗沉下来,转身道:“你好好休息,明天回家。”
  初渐听到明天回家有些失落,完了,他这是给他下最后通牒了,他的意思肯定是明天要是还没有猎到,就算把脸丢完了也要回家,他肯定是没耐心等了。
  想到这里他翻身下床,一个腿软差点摔倒在地,扶着床沿爬了起来坐下了,掀开衣摆看见自己被白布层层叠叠包裹着的腿,还透着血迹。
  居然流了这么多血……我还以为没有皮外伤……不过应该不严重就是划破了些皮肉渗了血出来。初渐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腿,然后试图站起来,若是连站都站不起来,别说去猎云凰兽了,就连走出这间小客栈都是个问题。
  他走到了窗台边,向下望去,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情况!
  血祭山……附近……是这种情况吗?不是应该……
  第一次下山的他,原本以为这血祭山是那种高手云集且附近应该是很热闹很繁华的地段,怎么会……凄凉到和昆嵛山有的一拼?
  这家客栈和昆嵛山那一家有的一拼,独立成栈,就连……他回头看了看房间的摆设,一模一样!不对!有蹊跷!
  他也不管太多了,拖着渗血的腿慌忙下了楼,看见个伙计正在前台拿了个算盘算帐,时不时的打个哈欠。
  伙计也一模一样!
  “哎,你醒了!”那伙计看见他便笑着和他打招呼,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这是哪里?”他并没有理他,反而质问道。
  “什么?你不知道吗?你不是来过吗?我记得你当时问过我一遍的。”那小二一脸茫然。
  初渐回头看了看那楼上,果然,三间房,每一间房外仍然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符箓。
  这么说……
  昆嵛山?
  我这是又回来了?
  初渐拍了拍自己都快要晕掉的脑袋。
  昆嵛山距离血祭山起码八十里地啊!之前和戚晚砚一起那可是一路不停歇的走,那也是从上午走到了日暮才到达的山脚啊!他就这么迷迷糊糊就回来了?八十里地!怎么回来的?大师兄背回来的?想到这里他立刻甩了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可能!师兄连碰他一下都嫌弃的不行怎么可能会背他回来,而且他又不是什么百八十斤重的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哪是那么容易说背着走八十里就八十里的!真的是,自作多情!想太多!
  他用力的甩了甩头,然后定了定神。
  那么,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呢?
  大师兄不是说在山脚西南处五里地外的客栈等吗?那就算是将他救出来也应该是将他带回那个近的客栈啊……带个伤号跑八十里不累吗?
  他瞄了一眼那个仍在算帐的伙计,算了,问了他也不会知道,还是别问了,这时,他的余光扫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他回头望向他,扯出一个笑容,道:“师兄好啊!”
  戚晚砚看着他,皱了皱眉,随后又低头看了看他的腿,走到他身边,将他的右手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就这样搀着他往楼梯上走去。
  诶诶诶……
  “师兄?”初渐试探性的叫了他一声。
  “你没那个本事拿下云凰兽就不要应承下来。”戚晚砚的语气冷的吓人,听得初渐不由得抖了一下。
  他不敢接话,就这么静静的任由他搀着上楼去了。
  云凰兽是一头在仙史上有记载且能力极强的灵兽,其能力应该在几位师兄的灵兽之上,也一直存在于传说与怪本上,这些年不知怎的突然现身血祭山,众仙门百家也都是知道的,却没有一家去猎,自打初渐入绪空山那一年他就知道血祭山的云凰兽了,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没人去猎它这一回事,这一次师父让他去猎他还挺高兴的,估摸着师父认可他的能力了,想想他还挺高兴。
  他头一次下山,并不知道血祭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只当是大家的灵骑都是血祭山猎的,因而便毫无顾忌的去了,他想着,既是大家都去过的地方那必然也没那么恐怖了,大家都去得为何我就去不得,至于师父让他找陪同这一点他也没多想,还不是因为他年纪最小又是第一次下山,担心他,因而让他挑个同行罢了。
  其他师兄们可都是自己单枪匹马的前往的……
  “师兄的轻痕不是这里猎的吗?”好死不死,他竟然脱口问出。
  戚晚砚的身体突然顿了一顿,没有答话,继续搀着他上楼,推开房门让他进去躺着了。
  难道血祭山不是猎骑场吗?大师兄的轻痕,二师兄的龟契,三师兄的寐狺,四师兄的蒗狐,五师兄的刺黛,六师兄的雎邪……
  其中他最清楚的是六师兄的雎邪,因为六师兄和他差不多,年纪不大,雎邪是初渐刚入门那一年猎来的,那个时候六师兄猎到雎邪,骑着它在整个绪空山风风光光的走了一圈,各位师兄们都在夸,整个山门热闹非凡,初渐也是从床铺上醒来,头疼的要命,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心里很是痒痒,想出门看看占据了整个思绪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直到一个灰衣道人走到他的床边他才反应过来。
  他一脸震惊的看着走近的道人,许久才说出两个字:“您是……”
  灰衣道人约摸着五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和蔼可亲,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道:“我叫戚朔,是这绪空山的掌门人。”
  初渐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然后道:“那我呢?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戚朔依旧在笑,依旧是和蔼可亲的模样。
  “你当真不记得你是谁了?”
  初渐皱眉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戚朔笑道:“忘了也好,不要记起来最好,你只需记住你叫初渐,是我新入门的弟子,排行老七便是。”他顿了一顿,随后指着屋外,道:“外面是你六师兄猎到了灵骑正在庆祝呢!等你伤好了亲自去看看吧!”
  初渐不是个爱纠结的人,脑子里想不起来的事情他也不打算想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身上的白色衬衣被血染的红一块白一块,脑袋又疼的要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干脆忘了从头再来就是。
  果然,等初渐的伤好之后,他立马去找了六师兄,然后要观摩他的灵骑,六师兄自然是高兴的,本来在绪空山嫡传弟子中他是最小的,各位师兄们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灵骑见了他猎到灵骑倒也就是口头上祝贺祝贺,他只能去一些旁系以及其他非嫡传弟子中显摆显摆,这下好,有个嫡传小师弟来了,这可得好好露一手了!
  六师兄布赟抬起右手将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随后立刻听见空中传来一阵鸟鸣,鸟鸣声巨大且划空而来,初渐不由的想捂住自己的耳朵,直到一只如鹰一般大小的鸟飞了过来,正正的落在布赟的左手臂上,布赟骄傲的将手举的高高的,就差把雎邪塞进初渐的眼睛里了……
  初渐左看右看,发现这雎邪就是一只斑鸠,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布赟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眼神里的不对劲,随后又吹了一声口哨,只见那雎邪突然飞离他的手臂,在空中盘旋了一阵然后缓缓降落,落在地上却变做了一只足足有一人高的鸟兽……
  “好大的斑鸠……”初渐忍不住惊呼起来!
  “什么斑鸠!”布赟好像是有些生气,道:“这是雎邪!有灵的!”
  “哦哦哦……雎邪雎邪!好大的一只雎邪……”
  “……”
  众多师兄的灵骑他多多少少都有见过,但是他最看得上眼的也就大师兄的轻痕驹了……那是一匹白马,雪白雪白的,背上还有一对巨大的羽翅,说起来,和云凰兽的羽翅差不多了……很漂亮很漂亮……其实初渐特别想向戚晚砚借来骑一次,但是无奈他和他不熟……何止是他和他不熟,应当是说整个绪空山,都没有人敢和大师兄说话,大师兄也没有什么相熟的人,哪怕是师父!
  而眼下,大师兄不仅答应了师父陪同他一起来血祭山猎灵骑,甚至还不知道怎么把他从血祭山云凰兽脚下给救了回来……回首过去三年,他可是连大师兄一个照面都不敢打的啊……也不是不敢,其实是打了也不会得到回应,倒也尴尬。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和戚晚砚……一点儿也不熟!
  “云凰兽……”他还是过不去云凰兽的坎……
  当年脱口而出说布赟的雎邪就是一只大斑鸠……而如今他却连斑鸠都猎不到……亏得师父对他那么好,亏得还有大师兄陪同前往……若不是大师兄,估计他连血祭山都走不到,早就死在了簖弭兽的手下了。话说,如果他们就这么回去的话,大师兄一个人还带着他这个伤号,要是再碰上簖弭兽可怎么办啊……簖弭兽毕竟被砍了一只鼻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是要报仇的,无冤无仇尚且那般凶残,这下结仇结怨了必定是要一决生死的……
  但是如果带了云凰兽回去,情况肯定会有所好转,云凰兽好歹是一只有头有脸的灵兽,它小小簖弭兽算什么!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两边都是敌人,云凰兽要啄死他,簖弭兽也要弄死他,别说云凰兽出面来帮他了,他不被它啄成蜂窝就已经很不错了……
  真叫人头疼……
  “明日回去复命说你猎不到便是。”戚晚砚边说着边从怀里拿出一颗糖递给他。
  初渐猜到了什么,抬眼望向门边,果然,那店小二端了一碗什么站在了门处。
  戚晚砚把糖放在了初渐的手心里转身去端来了那碗汤药。
  初渐揉了揉眉心,痛苦不已。
  真的苦……不骗人,真的,特别苦……
  但是就算再苦,当着大师兄的面也不能直接拒绝喝药,不然要是真的惹他发火发脾气,估计他是留不得这条命回去了。
  一口喝干,含糖。
  初渐瞥了一眼戚晚砚,突然,他觉得戚晚砚的嘴角有一丝丝上扬……他笑了?他居然笑了?是笑了吗?还是他眼花了?初渐抬起脸认认真真的看向戚晚砚,仔细的看着戚晚砚的脸,准确来说,是刚刚他不确定他有没有上扬的嘴角……遗憾的是,并没有……他的嘴角并没有上扬,他并没有笑……果然是眼花了……他拜入师门三载有余,见过师兄笑见过师弟笑也见过师父笑,却从未见过大师兄戚晚砚笑过,哪怕是扯扯嘴角都不曾有过的……如今怎么可能会看着他喝一碗药就笑,就算是有,那也是嘲笑!
  “你好好休息,明日上午启程回家。”戚晚砚轻轻掖了一下被子,离开了。
  三百多公里……没有灵骑,还带个伤号……初渐突然有些对自己恨铁不成钢,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大师兄。
  回去怎么面对各位师兄啊……特别是六师兄……人家好歹还有一只大斑鸠,而他,空手去空手回,还带了最厉害的大师兄去做帮手……这下不仅自己丢脸了,还让大师兄也一起跟着丢脸。
  早知道就一个人来了……那样的话,自己不猎到绝不回家!就算死也绝不空手回家!
  诶!等等!为什么一个人来就可以不死不归而大师兄说回去就要回去呢?不对啊……就算大师兄说明日回家那也完全可以不听他话的啊……
  初渐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被关的紧紧的房门又望了望窗外的天空,蓝天白云,好一派祥和……
  大师兄订了几间房?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昨天晚上就回来了还是今天上午回来的?
  如果是昨天晚上,那大师兄昨晚睡哪了?平时都是他睡床初渐睡地的啊……还是说隔壁两间房没人,大师兄订了两间房?
  不行,我得去问问。
  正要下床,却闻得一声刺耳的鸟鸣从客栈不远处传来。
  是云凰兽!绝对是它!昨晚和它交过手,它的声音我不可能听错的!初渐心里念道,随后皱起了眉头,不过,这里是昆嵛山,而且是白天,这只从一现世就盘桓在血祭山且喜夜间出没的云凰兽怎么会来这里?
  初渐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腿,随后一咬牙,翻身起床冲着窗户跑去,二话不说一跃而下,在地上滚了两圈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缺月还在房间里……
  现在折回去拿也不是个事儿啊……
  话说,大师兄去哪了?这里荒无人烟的……他跑哪去了?他本就是陪同他来血祭山的啊,又没什么别的任务,按理说他就应该坐在客栈里磕嗑瓜子等他回来就好了的啊……如今他倒是跑到哪里去了?
  那是什么?
  初渐看见客栈后有一片草地,青草绿油油的,煞是好看。不过一片草地就算再好看也不可能吸引得了他的目光,他看见的不是草地,是轻痕!
  轻痕!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他也不管云凰兽了,径自的走向那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拨开矮小的灌木丛,他看见了那头漂亮到曾被初渐夸上了天的轻痕驹……
  他突然就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了……
  不过,轻痕不是被师父关起来了不让带出来吗?它怎么突然来了这里?还有,这片草地,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像是人为种植的而不是这里天生就有这一片草地……说是草地倒不如说这里是片特意种给马吃的牧地……
  草色纯青,不像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年四季更替生长的野草啊……倒像是……新草,而且顶多是今年春天第一批发芽的种子。
  “轻痕……”他轻声的唤了他一声。
  他不确定轻痕是不是还认得他,毕竟他和它接触不多,而且在众多灵骑中轻痕算是孤傲的,和大师兄一样。而且,如果当灵骑的主人不在场且主人没有没有让灵骑对一个人认主的情况下,灵骑对任何人都是有敌意的,哪怕是曾经认识的,很熟的,只要没认过主,主人又不在场,它能把这个人掀翻了去。
  他已经准备好逃跑了。
  但是!令他非常非常意外的是!轻痕抬眼看了看他随后又低着头继续吃草……
  什么情况?
  它不攻击他?难道是昨晚大师兄把他救回来的时候让它对他认主了?不会吧……没这个必要吧……主人在场啊……没有认主的必要啊……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戚晚砚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初渐突然身子一僵,头皮发麻,完蛋……又被逮住了。
  “嘿嘿嘿嘿……大师兄……好巧啊……”初渐尬笑着转身面对着冷冰冰的戚晚砚,这个场面,除了尴尬他想不出如何词语来形容。
  戚晚砚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缓缓移到了他的衣摆上,蓝色外衣下摆满是黄土灰尘,漏出一小截的染了血的白色绷带也沾满了土。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要生气了……初渐清楚他的脾气,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不过他也大抵是清楚了为什么轻痕不攻击他了,认主什么的还是自己想多了……
  戚晚砚走到他面前,又回头抬眼望了望客栈的窗户,终究是摇了摇头。
  他似乎是要说什么,正要开口,却又闻的一声凄厉的鸟鸣,云凰兽似乎越来越近了,初渐大惊失色,立刻道:“师兄你快走,走的越远越好,这里交给我!”
  戚晚砚皱了皱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随后示意轻痕走过来,戚晚砚指着轻痕道:“你走!回去!不要回头!”
  他皱了皱眉正要和他说些什么,却听得戚晚砚一声怒吼:“滚啊!”
  他是真的生气了,眉头皱的很深,瞳孔似乎要冒火一般,声音带着沙哑,饶是大师兄平日里再凶,他也没见过这样的他啊……他不敢再多说些什么,翻身上马,轻痕跃翅腾空而起,向着来时的路飞去了。
  初渐不停的回头张望着,看着那抹鲜红的身影慢慢缩小在自己的视线中直到消失不见。
  “大师兄……”
  等等!缺月!缺月还在客栈里!
  初渐突然抓紧轻痕的缰绳,道:“轻痕,停下,快停下!我们回去,回去!”
  可是轻痕哪里听他的话,自顾的往绪空山的方向飞去。
  离地似乎有十丈高,而且轻痕飞的特别快,这么摔下去非得粉身碎骨不可,初渐咬了咬牙,却也的确是不敢跳,自己摔死了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怕到时候戚晚砚以为是轻痕故意把他摔死的而责罚它,不过也应该不会吧……他突然自嘲的抽了抽嘴角,随后望向了附近的山林树木。
  那有棵尤为高大的树木!
  初渐眼前一亮,随后心想:到时候轻痕飞到那儿的时候,我直接跳下去吧……运气好可以跳到树干上或者被树枝挂住,运气不好如果能用轻功撑一会儿便是一会儿,实在不行摔断胳膊腿儿或者丢条命也不过如此了。
  想到这里,他便把脚离开了马镫,飞身而下,轻痕似乎发现了他跳下来了,立即停住了身子要去接他,谁知一声尖锐的鸟鸣破云而来直冲初渐,速度极快。
  初渐一脸惊恐。
  糟糕,这下好了,不是摔死也不是断胳膊断腿……而是要被吃了……大师兄果然没能拦住它,这果然是个厉害的主儿……
  稳稳当当!
  稳稳当当的!
  初渐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一片柔软的羽背之上。
  是那张初渐想用来做床睡的背!
  云凰兽的背!
  云凰兽飞来接住了他!
  这是什么情况……
  “大师兄……”初渐急切的呼唤躺倒在血泊之中的戚晚砚,随后从云凰兽身上跳了下来,快步跑到受伤严重至极的戚晚砚身旁将他扶了起来。
  戚晚砚看见他,脸色微微变了,想说些什么,嘴唇微微张了张却没想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大师兄你怎么了!”初渐着急的有些束手无策,那间客栈已经坍塌成了一堆废墟,想必是方才他与云凰兽之间有一场恶战。
  现在可怎么办啊!戚晚砚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这一时半会紧赶慢赶也不一定能撑回去啊……现下,还是先给他疗伤吧!
  这方圆几十里地唯一一间客栈居然就这样拆了,初渐怎么想怎么可惜,不过,他想的最多的是这下断了客栈老板的财路,估摸着要赔不少钱吧。
  他将戚晚砚扶了起来一手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像方才在客栈戚晚砚那么搀着他一般的扶起他往一旁干净些的地方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腿,还是很疼。
  初渐小心翼翼的去解戚晚砚的衣服,戚晚砚皱眉看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衣裳上游走,腰封落地,戚晚砚的红衣散开了些。
  血液都快凝固了,干涸的血液黏着衣物连着伤口,忽然被撕开的感觉也的确是疼痛不堪,但是他除了轻微蹙眉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师兄……痛的话就喊出来吧……”初渐看着他遍体鳞伤的身体有些不忍心。
  “这算什么。”戚晚砚勾起唇角,轻蔑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是嘲讽是讥笑,但字里行间都可以听出,他似乎是在自嘲。
  初渐有些不安,于是便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用从身上撕下来的布条帮他擦去了血迹,所幸的是他还随身带了些药材,他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对付云凰兽的,若是受伤了,自己随身带些药总归是好,可没想到最后自己安然无恙,戚晚砚却伤的奄奄一息。
  戚晚砚身上的伤口太多了,药材已经不够用了,初渐的白色里衣已经被撕的几乎没了却也没能包扎完。
  初渐想了想看了看不远处客栈的废墟,道:“大师兄,你等我一下。”
  初渐快步跑到客栈废墟里翻找起来,木头残渣把他的手划伤了他也毫不在意,只是尽快的在翻找他要的东西,期间,他翻出了半个碗,碗里全是灰尘瓦片,那是他喝药的碗,翻出了一些带血的绷带,翻出了被砸在房梁下的缺月,翻出了半个没有吃完的馒头……
  最后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半包外敷的药物。
  “我就知道还剩下这么多!”
  他本想独自去面对云凰兽,也怕受伤了失血过多死掉,所以从一些外敷的药材中倒下来了一小半放在身上,刚刚已经全部用在戚晚砚身上了,现下明显不够,所以他只好把剩下的那些找出来。
  云凰……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望了望云凰兽,见它像根木头似的站在远处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动不动,想说些什么却也还是摇了摇头径直走去了戚晚砚身边。
  这一次包扎,初渐把戚晚砚白色的里衣也给撕完了。
  戚晚砚也不再说什么,安安静静的让他包扎。
  初渐看着被自己止住血的戚晚砚,颇为满意,道:“大师兄,我带你去最近的小镇上看看郎中吧,我这治标不治本啊……”
  “好。”
  难得他没有拒绝,初渐高兴极了,立马唤了一声:“云凰,过来!”
  云凰兽便抬脚要走过来,戚晚砚却开口道:“不要它……”
  “那……”初渐惊了惊,刚想问那他们该如何去,这时听见了轻痕的马鸣。
  轻痕的速度其实并不慢,但是和云凰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个包扎伤口的时间。
  奇怪的是,大师兄为什么都不问关于,云凰的事情?明明昨晚它几乎都要置初渐于死地,却又为何现在是这般模样,仿佛他什么都知道一般。
  初渐心下好奇,但戚晚砚不问他也不会说,戚晚砚要是真问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还是不要问的好。
  初渐,把戚晚砚扶上马看着轻痕带着他消失在眼前,自己这才飞身上了云凰兽的背。
  云凰轻鸣一声,振翅飞起。距离昆嵛山最近的是一百二十里处的浔云镇,这是一个很热闹的山脚小镇,绪空山到血祭山并不经过这里,绪空一直往西南前进才会到达血祭山,而从昆嵛山向东南方向行一百二十里处才能到达这个浔云镇,不然初渐是铁定不愿意住这样一家小客栈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家客栈今后还是得再去一遍的,虽然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符箓看着就怪瘆人的……
  可是即便再不喜欢,但是的的确确是自个儿的灵骑毁掉了人家的客栈,那还是得他这个主人来赔偿的啊……哪怕主人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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