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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武小侠因为第一次喝酒，而且喝了还不少，闹腾了一阵之后便睡着了，只剩下满面风霜的老两口，一边守着他，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老头子，你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工呢……”武母一边给丈夫捶着腰，一边柔声劝道，“最近你这腰痛的毛病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没事，”武父看着儿子，欣慰地一笑，“看到小侠好了，我就什么病都没有了。”
“唉！”说起儿子，武母叹了口气，脸上再次现出了愁容，“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小侠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办呢……”
“别愁了，”武父轻拍着老伴的手背，安慰道，“只要人没事，日子总会过得下去，我看做个普通人就挺好，不然像他父亲那样……”
似乎是触动了什么心事，二人对视一眼，陷入了沉默。
“嘭！”
一声巨大的响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老两口都被吓了一跳，忙向院子里看去。
“老头子，好像有人砸门。”武母讶然道。
“别慌，我去看看。”武父说着，二人匆匆忙忙穿了鞋子，出屋向大门走去，大老远就听到大门传来叮叮铛铛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叫骂声，显然确是有人砸门。
“开门！老武头，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
“就是，别躲了，快还钱！”
“再不开门我就放火烧了！”
大门外面，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慌乱。
“老婆子，你去把屋门关好，别惊醒了小侠！”武父道。
“可是他们……”武母看着丈夫，面色担忧，“你自己……”
“哎呀快去啊！”武父急道，“这里有我呢。”
“那你小心点。”武母说着，匆忙赶回去把里外屋的门都关好，又匆匆跑了回来。
这边，武父刚打开大门，一群人便凶神恶煞地闯进了院子，武父被门扇一撞，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
“老头子，你没事吧！”武母赶紧上前把丈夫扶起。
“没事，不要紧。”武父晃了晃有些昏沉的头，看了一眼屋门的方向，心里松了口气。
“老武头！”为首一个纹着花臂的光头男子道，“借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武父回护着老伴，讨好地道：“这位小兄弟，我最近实在是没钱，你看能不能再宽限几天，等过几天我发了工资，一定先给你们送过去……”
“还要宽限？”那男子膀大腰圆，比武父整整高出了一个头，站在他面前像一堵墙，从右眼角延伸到嘴唇的一道刀疤随着他说话扭来扭去，“我说老武头，你可都拖了三个月了，利滚利都十万星币了，就你那点工资，猴年马月能还清啊？”
“十万……”武母一听就傻了，“我们当初可是只借了两万啊！而且不是已经还了五千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
“大娘，我尊你一声大娘，”光头道，“我们放贷，做的是生意，不是慈善，没有利息，我们喝西北风啊？”
“那也太高了……”武母被十万星币的数额吓到了，“这才三个月，怎么就到了十万？”
“知足吧，”光头道，“我们这一行也是有竞争的，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在这一片的同行里，谁能比我们的利息更低？你嫌多啊？我还嫌丢人呢！”
武母愣在了原地，口中不住地喃喃：“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可我们现在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啊！”武父被挤兑地没了办法，只能苦苦哀求，“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求求你们，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吧。”
“我说老武头，咱们可是有契约的，”光头道，“你这过一个月还个八百，再过一个月又还八百，这还钱的速度都没有利息上涨得快，跟我挤牙膏呢？当我刀疤强是冤大头啊！”
“不是我们不想还钱，”武父被挤兑得焦头烂额，苦苦地道，“实在是这利息太高了……”
刀疤强冷笑道：“现在嫌高了，当初干嘛去了？嫌高你别借啊！”
“就当我求求你们，都是为了孩子，”武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拉着青年的衣服，“你们也有父母，你们以后也会有孩子，求求你们，再宽限几天，就几天！我保证，一发了工资就给你们送去！”
“你给我站起来，”刀疤强往后退了一步，指着武父道，“我们可是文明讨债，你别来这套！再说了，你拿什么保证？就拿你那植物人的傻儿子？他都那样了，你当初干嘛还要给他治疗？不治不就没有这些事了？”
武父的身体微微一怔，脸色随即难看了许多，被老伴搀扶着站起身，看着青年，缓慢而坚定地道：“请你不要侮辱我的儿子……”
“什么？”刀疤强佯作害怕地回头，对手下的人道，“我没听清，老武头刚才说什么？”
一个小喽啰笑道：“强哥，他说不要侮辱他儿子。”
说着，众人哈哈大笑。
“我好怕呀！”刀疤强上前一步，弯下身来，给武父整了整衣衫，“不侮辱你儿子？可以啊！那就只能委屈你了。”
刀疤强说着，双腿岔开，对武父道：“从这里爬过去，我就宽限你半个月，怎么样？”
“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啊！”武母一听，连忙拉着老伴的胳膊道，“做人得讲道理啊！”
“契约是你们自愿签的，”刀疤强冷然道：“现在你跟我讲道理？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武母紧紧抓着老伴的胳膊道：“老头子，你可不能听他们的！”
“不肯爬？”刀疤强裂开嘴露出一个狞笑，脸上的刀疤在昏黄的院灯下像蚯蚓一样扭曲着，“那就只能以物抵债了，兄弟们，捡值钱的给我拿！”
“都当心点儿，”说着，刀疤强鄙夷地看着两个老人，又冷笑着补充了一句，“千万可别伤了人……”
“你们都住手！”武父一把甩开了老伴的手，声音因为屈辱和气氛而微微发抖，双眼通红地看着刀疤强。
“慢着……”刀疤强一声令下，叫住了跃跃欲试的小弟们，看着武父道，“怎么？”
武父沉默了许久，声音粗重。
“我爬……”
“都给我滚！”刀疤强的嘴角刚刚泛起一丝笑意，耳边便传来一声突如奇来的大吼，接着屋门砰然一声被踹开了。
一个醉醺醺的身影歪歪斜斜地从屋里闯了出来，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众人面前。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不知底细，面面相觑地退到了一边。
“小侠，小侠！”武母赶紧上前搀住武小侠，关切地道，“你怎么起来了？”
“小侠？”刀疤强借着昏暗的光线凑到武小侠身前看了看，却被一股浓烈的酒味顶得捂住了鼻子，对武父狐疑地道，“这是你儿子？”
武父沉默地点点头。
刀疤强的脸色瞬间变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戒备地道：“他不是植物人了吗？怎么……”
“今天才醒的……”武父道。
刀疤强咽了咽口水，看着半靠在母亲身上一脸苦大仇深的武小侠，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