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气

　　第二日，无望观亦是门庭若市，香火缭绕。
　　白小轩站在大殿之内接待各方香客，今日没有什么大任务，就由小黑独自下山，完成一些香客们许下的琐碎心愿。
　　至于魁妖小青，被小黑留在了后院面壁，它还没接受这个便宜小弟。
　　正在与乡邻交谈之际，石阶下突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声势颇大，好不热闹，引得不少香客伸长了脑袋观望。
　　白小轩也纳了闷，上前一查看，顿时一脸的意外。
　　原来是自苓嵘湾来了一批村民，而且是以行动不便的老人李揣民领头，身后几个大汉挑着箩筐，里面乘着不少香烛和供品。
　　“李大爷，您怎么还过来了？”白小轩有些诧异地走了上去。
　　“这是该来的，该来的，没有灭度仙尊和白观主您的出手相助，我们苓嵘湾的日子就没法过了。”李揣民感激道。
　　“来，来，赶紧进殿歇息会。”见李揣民满头是汗，嘴唇泛白，看来出这趟门遭了不少罪，白小轩赶紧相邀入殿。
　　“不急，不急。”李揣民摆了摆手，婉拒了白小轩的好意。
　　说着，从身后的箩筐中拿出三支线香，由李泗点上，神情肃穆的双手置于胸前，嘴里无声的默念了几句，然后毕恭毕敬的插入了大鼎之中。
　　做完这一切，李揣民站到一侧，让其他随行的村民一一上香后，这才举步颤颤巍巍的向大殿走去。
　　在见到神台之上灭度仙尊竟然是一条狗后，李揣民只是略微的诧异了一下，转而满是虔诚跪倒在了蒲团上，行了一个三拜九叩的大礼。
　　这就见怪不怪了，因为所有人都清楚，那些神通广大的神仙，不单单只有人类，还有各种妖魔鬼怪。
　　而凡尘之人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这尊神仙灵验，造福于人，而非恶魔，那么他们就会敬仰、信仰，成为一个虔诚甚至是疯狂的信徒。
　　等到祭祀仪式完成后，李揣民已经累得站不稳了，全靠李泗搀扶着，随白小轩来到了后院。
　　后院红苓杉下，三人围坐在圆石桌前，白小轩早已备好了香茶。
　　“李大爷，村上丢失的家禽没损失多少吧！”白小轩那日走得匆忙，也不知道苓嵘湾有多少家禽进了魁妖的肚子。
　　“白观主，我还想跟您说说这事，那天按照您留下的记号，村上的人去了那个山洞，没想到所有丢失的家禽都关在了里面，而且里面还放了不少草料，我们丢失的那些家禽没损失掉一只不说，还给那妖兽养得好好的，那只妖兽这么做到底是有什么阴谋。”说到这事，李揣民脸上有了一丝忧虑，实在是这事太反常了，按正常的逻辑来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没有损失就好，有什么阴谋我也暂且不清楚，但是万一有什么事，您都可以向灭度仙尊祈祷，或者派人来无望观直接找我。”白小轩一时也不清楚魁妖身后的那个人打算玩什么花样，但是从行事风格来看，应该不是十恶不赦之人。
　　“那就先谢过白观主了。”李揣民万分感激道。
　　既然应诺这个事，白小轩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偷偷开启了窥天法眼，在李揣民身上一扫而过。
　　这一看，白小轩发现李揣民头顶上有一团灰色的雾气正在翻腾，如同烧开的沸水，还时而化作骷髅头骨。
　　“死气。”
　　白小轩眉头一皱，眼中有些诧异，一个人被死气缠绕，那么在接下来的七天之内将有一场死劫，若无强大的外力介入改写命数，必死无疑。
　　“难道老人的命数将近？”白小轩心中无悲无喜。
　　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人之常情，白小轩身为修行者早已看淡，老人若是自然死亡，他将不会出手干预。
　　“白观主，您怎么了？”李泗见白小轩端坐不动，神色凝滞，便出声询问道。
　　“没事。”白小轩回过神来，抬头看了李泗一眼，双瞳微微一缩，笑道：“两位在这坐会，我去去就来。”
　　“行，白观主去忙吧！”李揣民说道。
　　白小轩歉意一笑，出了后院，找到正在偏殿中休息的苓嵘湾众村民，窥天法眼一一看过众人，白小轩的心情逐渐阴沉了下来。
　　就在适才，他发现了李泗头顶上也有一团死气，这才心生疑惑，觉得事情并非自己想得那么简单，才找个借口出来查探一下苓嵘湾的其他村民。
　　还真发现了问题，苓嵘湾过来的所有村民头顶上都有一团死气，也就是说在这七天之内，这些人都得死。
　　那么问题出在哪了，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白小轩想到了魁妖身后的操纵者，如今这人最为可疑。
　　但是此人之前的行事风格，可不像是心狠手辣之辈，这下白小轩也糊涂了。
　　回到了后院中，这时白小轩手中多了一块指头大小的玉石，递到了李揣民面前，说道：“李大爷，您拿着这块石头。”
　　“白观主，您这是……”李揣民一脸茫然，扶着石桌站起身，问道。
　　“李大爷，您听我说，这是一块紧急关头用于联系的石头，如果你们村子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您就砸碎这块石头，我会尽快赶过来。”白小轩解释道。
　　“这……这真是太感谢白观主了。”李揣民可以说是受宠若惊，激动的无以复加。
　　他没有拒绝白小轩的好意，因为这对他，对他们整个苓嵘湾来说，都是一张绝佳的护身符。
　　“还有，如果这段时间有陌生人去了村子，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修行之人，您一定要小心周旋，千万别触怒了他们。”白小轩又交待道。
　　“白观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揣民听出了话里有话，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有些迟疑的问道。
　　“我是担心魁妖背后有人在操纵。”白小轩没有把实情说出来，免得弄得人心惶惶。
　　“嗯！那我知道了，待会回村就让村民们多加留意。”李揣民脸色凝重，手中的那块玉石揣得更紧了。
　　三人闲聊了片刻之后，李揣民起身告辞，再三表示谢意之后，领着村民踏上了归程。
　　接下来的半天里，香客依然是络绎不绝，白小轩在大殿中一一接待，忙得不亦乐乎。
　　忙碌的时光总是走得飞快，一不留神天色就暗了下来。
　　期间，小黑也回到了无望观，白小轩成功的把其惹毛后，成就满满的溜到了后山崖边，看着美丽的夜色，喝着醇香的小酒。
　　一阵山风吹过，白小轩诡异的消失在了悬崖上，当然不是失足掉了下去。
　　茂山上，一座比无望观华丽不少的道观灯火通明，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了进去，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横梁之上，身下的动静尽收眼底。
　　此人自然就是白小轩了，魁妖一事，他怀疑青玄观有很大的问题，所以前来打探虚实。
　　在修行道路上，有些个人、宗派为了信仰之力，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会用上。
　　房间内，三个身着道袍的男子围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摆满了各种佳肴，一个年龄偏大的中年胖子正在大快朵颐，两个年轻道人小心的侍奉着，一脸谄媚的溜须拍马，哄得中年胖子眉飞色舞，大有全大陆都是他的架势。
　　半个时辰下来，硬是没有一点有价值的消息，尽是拍马屁，还不带重复的那种，这等语言的艺术听得白小轩目瞪口呆，只觉下方二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洪师兄，这几天也不见苓嵘湾的人再次上山，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一个道人给中年胖子满上面前的酒杯，出口问道。
　　“能有什么事，门中弄过来的那头魁妖，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对付的，我想是那李揣民没凑好功德钱，才迟迟没有上山。”洪永瞪了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不是上次苓嵘湾的人来过我们观了吗？我们没有禀告给门中，我担心出岔子，误了上面的事情。”先前说话的道人谢友亮一脸陪笑，说道。
　　另一个道人钟光远也点了点，脸上有些忧虑。
　　“哼！”
　　洪永把酒杯狠狠地砸在桌面上，左右互看一眼，威胁道：“只要你们二人不说，门中自然无人知道。”
　　谢友亮、钟光远一惊，连连点头发誓，承诺绝不会说漏嘴。
　　洪永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口饮尽杯中酒，眼神有些迷离，说道：“二位师弟放心，不会有事的。”
　　“上次那李揣民才给了两枚金珠，就想让我请老祖的法旨收妖，那怎么可能，两枚这么少，那是我们上交门中的份额，又没我洪永的份，我才懒得管，所以我给他明说了，没有十枚金珠，这事没得商量。”洪永大手一挥，打了一个嗝，接着说道：“等到他呈上十枚金珠，我自然会让门中的师叔出手，到那时，妖收了，门中交代的任务也完成了，我们师兄弟三人还能分上那么分，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着，洪永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容，其余二人也是恍然大悟，纷纷称赞这个主意太妙了。
　　“二位师弟，你们初打门中出来，这些事可还得好好学，你像我要是没有生财之道，又怎么能养得起我那八个小妾。”洪永舌头打结，含糊说道。
　　“是，是，还得向洪师兄学习。”
　　两人异口同声，举起酒杯，敬了洪永一杯。
　　在金钱的诱惑下，门派任务似乎并不那么重要，皆被抛之脑后，酒桌上又是一片其乐融融。
　　暗地里的白小轩明白了，这个青玄观都还不是始作俑者，背后还另有其人。
　　苓嵘湾这事自己也是捡了个漏子，若不是这个叫洪永的道人贪得无厌，阳奉阴违，这事早被其身后的门派解决了。
　　“那苓嵘湾众人身上的死气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小轩心中想道。。
　　没过多久，三个道人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边，奏起了交响乐。
　　为了不打草惊蛇，白小轩也就没下去逼问三人，悄悄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