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军训

　　2005年9月1日，骄阳似火，万里无云。东城市第一职业中学宽阔的操场上，呼声震天，热闹非凡。这是新生进校军训的第一天，一排排整齐的队伍站立在操场上，带着对军训的好奇，刚进校的新生个个精神抖擞。以班为单位站立的方队，在各自军训教官的指挥下正在进行不同的科目训练。操场中间，东西相向的方队正在练习正步走；南北相对的方队正在训练蹲下、起立;操场四周还整齐地排列着四个正在进行军姿训练的方队，身着军训服的学生个个英姿飒爽，威武十足。
　　电子专业4班班主任文默站在方队前面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学生，一瓶矿泉水映入他的眼帘，随即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来喝点水。”文默扭过头去，看到的是一副熟悉的面孔：电子专业5班班主任欧然。文默接过欧然手上的矿泉水，顺势打开瓶盖，“咕咕”吞下两口，“然哥，谢了！”文默抿嘴一笑。“跟我还客气什么？怎么样？你们班没逃兵吧？”欧然看着文默班的方队问道。“还可以，不过今天才第一天，大家都感到挺新鲜，不知道后面几天如何？”“我看你们班的学生挺认真的，你看前面两排学生满头大汗，仍然保持着规范的姿势，尤其第二排中间那位女生动作非常标准。”文默看着欧然手指的方向说:“你讲的是江唯红，这个学生做事情确实很积极，我正考虑让她当班长。”
　　“欧老师！欧老师！快过来，我们班有同学晕倒了！”突然，一名男生边跑边喊！未等男生跑到面前，欧然已经转身急步走向自己班的方队，文默也紧跟其后，欧然一眼就看到正被军训教官扶住的唐龙，周围还站了很多同学，一名学生正蹲在地上喂唐龙葡萄糖水，欧然很快来到他们面前，蹲下身子，背起唐龙就往医务室走，文默紧随其后，扶住唐龙。军训教官示意其他学生继续军训。
　　走进医务室，文默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床上玩手机的雷鸣，“你不是生病不能参加军训吗？怎么还坐在这里玩手机呢？”“我刚输了液，现在正休息呢！”雷鸣一边说，一边赶紧缩躺在床上。显然，看到自己的班主任突然出现在面前，雷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将手机也放在一边。文默看了看医务室只见里面已经躺着好几名学生了，而另一旁的欧然正在协助校医给躺在床上的唐龙输液。唐龙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对守在一旁的欧然连声道谢！欧然询问了校医，知道唐龙并无大碍，便垫付了医药费和文默一起向军训操场走去。两位班主任刚一走出校医务室，雷鸣便显得异常兴奋。“你受不了，就别去参加军训了！反正也没什么意思。”“不去怎么行呢？欧然要收拾我们。”“你真笨，不知道装病啊？我可是在军训前一天就给文默请了病假。”“我们班没有请病假的啊，我也是昨天晚上玩手机，没睡好，今天早上又来不及吃早饭，要不然也不会晕倒！”“真是的！”雷鸣和唐龙你一言我一语，真是一见如故。
　　操场上的军训依然热火朝天地进行着，文默和欧然远远地就看到电子6班的方队像炸开了锅似的，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伴随着学生的高声起哄，文默和欧然加快步伐走了过去，只见队伍中间三名高大的男生正站在瘦小的军训教官面前，不屑一顾地瞟着正在大声训斥他们的教官而班主任陈浩杰却背对着三个高大的男生，面对高声起哄的学生大声呵斥：“马上安静！马上安静！”随即又走到教官旁边对三名男生高声喊道：“高强、王波、赵永华你们必须服从教官的训练！”个子最高的男生却撅起头大声说道：“教官凭什么总是说我们三个动作不标准，总是整我们三个。”“高强别瞎说，你们做得不标准就必须按教官的要求重做，难道还会针对你们？”陈浩杰已经吼了起来。“我觉得就是针对我们！凭什么总是让我们三个重做啊？”“就是，凭什么啊？”高强旁边的王波和赵永华也大声附和。“那你们把刚才练了的正步走走一遍给大家看看是不是符合规范？”站在一旁怒视着三名男生的教官此刻也发话了。“我觉得我们的动作比教官做得还要规范，凭什么还要我们重做？”高强针锋相对。“好！那我们就来比一下，看你们做得是不是有我做得标准，请边上的同学和老师来评一下！”教官话音未落，围着他们看的学生群再一次强烈地骚动起来：“比一下！比一下！比一下！”呼喊声响彻操场，引得其他方队的同学也不断侧目。“要比就比做俯卧撑！教官你敢吗？”高强看着瘦小的教官发出了挑战。“好！你们三个一起上！”“怎么个一起上？”“你们三个连续不断的做，我一对三，只要你们三个有一个还能动就算你们赢而我要把你们三个全部比趴下才算赢！”“好！如果我们赢了，我们三个马上结束军训！”“那如果输了呢？”“输了就服你处罚！”“好！”操场上的空气都快凝固了，周围的学生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切，旁边的班主任陈浩杰还未回过神来，高强和教官已经趴在地上开始比赛了。快要凝固的空气突然被人群中爆发的欢呼声打破，随即又转成一浪高过一浪的“加油！”“加油！”“加油！”五分钟过去了，只见三名高大的男生个个喘着粗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旁的教官仍然保持着标准的俯卧撑动作，嘴里还在数着：“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一直到一百一十，教官才停了下来，保持着立正姿势看着趴在地上的三个学生说：“怎么样？还比吗？”“不比了，我们服了，我们服了。”三个学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热闹过去了，文默和欧然也赶紧回到各自班级的方队前，半步也不敢离开，生怕再出事端。
　　夏末初秋的九月，天空依然晴朗，空气依然燥热，热闹了一天的操场随着夜幕的降临，逐渐恢复了平静。操场边上矗立的两栋高大的教学楼笼罩在夜幕中，若隐若现。突然一阵刺耳的电铃声响起，宣告学生要准备就寝了。此时，学生宿舍区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第一学生宿舍里的男生，有的正追逐打闹，嘻嘻哈哈；有的正端着碗筷狼吞虎咽；有的正放声歌唱……累了一天的学生似乎正在进行睡前的狂放。4楼2号文默班的寝室里更是如狂欢般沸腾，寝室中间狭小的空地上王晓刚正在模仿军训教官的姿势，煞有介事地喊着“121，121”刚走到凌兵面前，便一本正经地指着凌兵，大声训斥：“这位同学起立，正步走！”凌兵扮着鬼脸猛得起立，不料头却碰在上铺床沿上，痛得他哇哇大叫，上铺的张成装成文默的样子，发出怪异的声音：“同学们，军训是磨练我们意志的时候，大家一定要坚持再坚持！”话音刚落，全场轰堂大笑。正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站在门边的王晓刚，顺手就将寝室门打开，一脸惊愕，随即大声喊到：“文老师好！”话音刚落，寝室里还在玩笑的同学立即回到各自的床位上，尤其下铺的同学坐得整整齐齐，就像他们早就作好准备，迎接班主任查寝似的。文默面带微笑走进寝室问道：“你们在干嘛？我在外面就听到声音，热闹得很啊！”“我们正在练习教官教我们的规范动作！”王晓刚边说边走起了正步，还问道：“老师！你看我的动作标准不？”“很好！你们还真努力。不过快熄灯了，大家该上床休息了。”“好的，老师！”“好！请保持安静。我到其他寝室去看看。”“老师再见！”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文默一关上门，学生们马上闹成一团，只是音量小了很多。离开4-2寝室，文默又敲开了4-3寝室的门，一眼看到的却是门口正躺在床上玩手机的雷鸣，文默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雷鸣同学！身体好了吧？明天可不可以参如军训啊？”直到听到文默的话声，雷鸣才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游移地望着文默，摇了摇头说：“不行啊！老师，我明天还要输液啊！再说之前我请的是一周的假。”“那你还有精力随时玩手机？”“老师！玩手机是在休息，放松，好不好？”“你又没参加军训，难道还累吗？”“生病就需要休息放松啊！”“那好吧！你好好休息，但是手机不要玩得太久了。”“知道了，老师！”雷鸣已经显得不太耐烦了。文默转过身去猛然发现数双眼睛正盯着他和雷鸣，就在目光相对的那一瞬间，同学们又都回过头去各做各的事。文默有些无奈的看作大家，突兀地问道：“同学们都到齐了吧？”“嗯，都到齐了。”也不知谁应了一声。“那同学们好好休息，明天还要继续军训呢。”说完，文默拉开寝室门径直向楼下走去。
　　“叮！叮！叮！”晚上熄灯的铃声总是在十点准时响起，文默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楼下，一眼就看到已经查完寝正等候晚检签到的欧然和陈浩杰，三人围在一起，谈起了各自班级的学生。陆陆续续查完寝的班主任来到楼下，越聚越多，大家都在谈论着各自班级第一天军训的情况，电子6班班主任陈浩杰的嗓门最大：“我班上有几个学生超得很，还想挑战军训教官，结果被收拾惨了！”“这种学生应该好好教育下。”一边的老班主任张大均附和一声，随即引起讨论声一片“这种学生要好好关注！”“收拾得好！就是要把不服管教学生的嚣张气焰压下去。”“这种学生要及时通知家长，要和家长协调教育。”操场上俨然成了一场教研会。此时，学生科主任办公室里王汉副主任刚好看完一段最近很火的网络视频，他看了看表，不慌不忙地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今晚的班主任晚检签到表走出办公室，刚到操场王汉便看到一大群班主任已经等候在那里了。“王主任来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大家都赶过去将王主任围在中间，快速而有序地签到。
　　文默、欧然和陈浩杰签完后便一起回到教师宿舍。虽然已经是晚上10:30了，教师宿舍区依然灯火通明，但却是一片静谧，今年刚招聘来的应届大学毕业生几乎都住在这里。文默、欧然和陈浩杰就是同一所师范院校毕业的。尽管三人有着太多的话题，但一回到宿舍却忙着拿出教材抓紧时间备课，他们必须乘开学第一周学生军训的时间把生疏的教材吃透，因为从第二周开始就要给学生上课了。文默强打起精神，把写好的教案又再审视了一遍，伸了伸腰走出寝室，出神地望着对面同样亮着灯光的女教师宿舍。文默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你还没休息啊？”听到这温柔而关切的声音，文默心中乏起一阵暖流，浑身的疲惫顿时消失。“你也还没休息啊？我刚备完课，看到你们宿舍还亮着灯！”“我还正在备课呢！”“太晚了，该休息了。”“阿敏和美珍她们也在备课，还有一会就完了。”“好吧！亲爱的，那你到阳台上来，我想你了，现在就正站在你们对面的阳台上。”“看到你了！看到你了！”一位长发披肩，美丽隽永的女孩正站在女教师宿舍5楼的阳台上向文默挥手。“我也看到你了，亲爱的！记得早点休息噢！”“晓得了！晓得了！”文默一脸柔情地望着对面慢慢消失的背影，才收起手机转过身去，推开寝室门，迎面撞见的却是准备从寝室出来的陈浩杰。“走，再到阳台上去透透气，一直闷在寝室备课，我的头都在发涨了！”陈浩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响亮。“好啊！我正想找人聊一下呢！”两人斜靠在阳台上，陈浩杰把手伸进外衣口袋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含在嘴上点燃，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平时从不抽烟的文默看着陈浩杰，突然冒出一句：“来，给我也整一支！”“你也要整一支啊？好的。”点燃香烟的文默似乎更兴奋了:“也不知为什么？现在我也想抽上一口。”“怎么了？今天郁闷啊？刚才不是和女朋友聊得欢吗？”“哦！你听到我打电话啦？”“这么安静的夜晚，当然能听见喽！不过又没讲什么秘密，下次如果你们谈私秘的事，可要找个别人听不到的地方噢！呵！呵！”“我们可没什么私秘的事！”“看得出来你和聂晓丽的感情还真好。真羡慕你们！不像我们，在大学毕业前就分手了。”陈浩杰吐出了长长的烟线。“所以你就开始抽烟了？”文默望着一脸惆怅的陈浩杰问道。“我从高三就开始抽烟了，算是一个老烟民了。”“高三那么紧张，你还有心思抽烟？”“正因为面对高考的压力而且那年我爸妈又闹离婚，我才开始抽烟的。”“都说吸烟有害健康，偏偏又有那么多人吸。以前总是想不通，现在我是越来越明白了！”刚说完，文默便被自己吐出的烟雾，呛得一阵咳嗽。“是啊！高三那年我是压力山大，经常熬夜看书、做题，困了就抽支烟。终于，我还是把师院考上了！”
　　“对了，我发现今年来的老师，好多都是师院毕业的。”“对啊！我们三个是，对面住的三个美女也是！”“了解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已经有目标了？”文默一脸坏笑地问道。“当然不敢打你们家女神聂晓丽的主意喽！”“那是肯定噢！那你在打谁的主意呢？”“我看周美珍还不错！”陈浩杰道也直言不讳。“那就赶紧上噻！”欧然带着刚备完课的兴奋突然从寝室里蹿了出来。陈浩杰扭过头去诧异地望着欧然道:“只可惜我没钱没车没房没底气啊！”“谁刚从学校出来就有钱有车有房啦？好好干，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有车有房了！说不定等过3、5年你就成陈主任了！”“我还想当校长呢！说得简单，你看这学校的学生多难管，这才刚开始，我就有点头痛了！”“对！我也感到头痛啊！”文默在旁边一脸无奈地附和。“头痛的还在后头，还是早点休息吧！小伙子们！明天还要管学生。”隔壁寝室的老班主任张大均从窗户探出头来望着大家说。“哦！不好意思张老师，打扰你了！打扰你了！”“不存在，只是提醒你们不要被学生整得精疲力尽了！休息好，明天好多班就会出现‘逃兵’了，你们要做好对付逃兵的准备，不要轻易给学生请假噢！”“谢谢张老师提醒！”说完三人意犹未尽地回到寝室，关上门来继续聊。自从来到学校住在同一个寝室，文默、欧然和陈浩杰备完课后经常聊到深夜才带着一脸的疲倦入睡。
　　秋日的清晨，寂静温馨，几只小鸟飞停在阳台上觅食，俏皮地抖动双翅，玲珑的小头不停地点击地面，忽而一只鸟儿扑哧飞到窗台边上，停留在一盆碧绿的吊兰旁边，“吱！吱！吱！”欢快地鸣叫，仿佛正在呼朋引伴“这里有丰盛的美味佳肴”。突然打开的窗户却把鸟儿们惊得四处飞窜，寂静被打破了，寝室里说话的声音愈加响亮。“阿敏不要再照镜子了，你已经够漂亮了！”聂晓丽清脆的声音在这秋日的清晨显得格外响亮。“你是名花有主了，当然用不着打扮了！我们可还没找到男神呢！”“对面的陈浩杰和欧然就很不错啊！”“我还要考察考察，对比一下！”阿敏一边说，一边一脸怪笑地看着聂晓丽。“两位美女！我也是单身啊！怎么就没为我考虑一下呢？”刚从洗漱间走出来的周美珍对着聂晓丽和李敏大声地说。“美女你不是要嫁高富帅吗？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发现有符合你的要求的。”聂晓丽回过头来说。“只要有能力，人品好的，也可以啊！”“对面寝室那两个怎么样？”“不达标，不达标！”周美珍扮着鬼脸直摇头。“准备开饭喽！美女们！”照完镜子的李敏已经在谈话间下好了面条。“阿敏太贤惠了！”“哪个男人将来能娶到阿敏真是福气啊！”聂晓丽和周美珍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不断地打趣。“赶紧吃吧！今天吃面条，明天我用微波炉给你们烤饼干。”说完李敏端起一碗面条有滋有味地吃起来。“嗯，真好吃！”聂晓丽尝了一口说道。“味道和学校旁边那家面馆的味道差不多。”周美珍附和道。吃过早饭三位女教师便一起向军训操场走去。聂晓丽远远地就看到文默在自已班的方队面前焦急地走来走去，聂晓丽心头一紧“文默班上不会有什么事吧？”随即加快步伐走了过去，只见文默一脸愁容，在班级方队旁来回走动，正在清点学生人数。“还差了四个！是怎么回事？”文默小声地自言自语，接着又大声地问道:“江唯红你再确认一下女生是不是都到齐了！”“文老师！女生全部到齐了！”江唯红大声地回答。“那没到的全是男生了。”“对的，就是差了四个男生”军训教官站在文默旁边说道。“好！不等他们了，教官你们开始军训，我去找他们。”说完，文默一转身，却看见迎面而来的聂晓丽。“怎么了？”“我班上还有四个学生未到，我去找他们。”“别急！别急！如果有什么问题记得上报王主任！”“知道了！”看着文默急冲冲离去的背影，聂晓丽心里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推开4-3寝室的门，文默闻到的是一股浓烈的烟味，只见地面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烟头。雷鸣半躺在靠门边的床上，手里正夹着一支冒烟的香烟。看到文默，雷鸣赶紧把香烟扔到地上。“你居然躲在寝室里抽烟，马上给我起来！”随着这一声大吼，上铺背窝里探出两个脑袋，睡眼惺忪地瞄了文默一眼，立刻又缩回了背窝。“你们马上给我爬起来！马上！”此刻文默已经是气急败坏了！怒吼的声音响彻楼道。上铺背窝里的郑勇和孙东洋缓缓地坐立起来，文默快步走过去，一把掀开半搭在他们身上的铺盖。“动作快点！马上起来，到操场去？”郑勇和孙东洋低着头，一边穿衣，一边喃喃地说:“老师！太累了，我们不想军训了！”“不行！其他同学都能坚持，你们为什么不能坚持？”刚说完，只听见厕所里响起一阵“哗！哗！哗！”的冲水声，随即“咣当”一声厕所门打开了，田小明从厕所出来，快步走到文默面前。“老师！我刚才拉肚子，所以没到操场去，现在我马上去军训！”说完一溜烟跑出了寝室。已经穿好了衣裤的郑勇和孙东洋从上铺下来，无精打彩地站在文默面前，而一旁的雷鸣依然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你们两个马上去军训，你马上起来？”“老师我们两个还没吃早饭呢！”“我生起病的，老师！”“你两个马上去吃饭！雷鸣你马上给我起来！”“啥子噢！老师！我之前请了病假的，我是不能参加军训的！”“生病你还抽烟，从今天起你也要参加军训！”“凭哈子要我参加军训？”“就凭你抽烟、偷懒、装病！”文默对着雷鸣大声地说。“你不要在这里吼我，随便你怎样，我就是不去军训，随便你！”雷鸣针锋相对地盯着文默。文默一时语塞，半响说不出话来，寝室里顿时一片沉默。文默和三个学生僵持在那里，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刚从师范学院毕业的文默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难缠的学生，此刻脑袋正飞速盘旋，寻求对策。对面的雷鸣依然躺坐在床上，一脸玩世不恭，无所谓的样子。终于一个弱弱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的平静。“老师！我俩去吃早饭了！”郑勇望着文默说。文默点了点头眼晴却依然盯着雷鸣。郑勇和孙东洋斜侧着身子从文默和雷鸣中间一闪而过，跨出寝室，飞速向楼下跑去。偌大一个学生寝室剩下文默和雷鸣在那里四目相对。静默，一片静默，时间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你到底起不起来？”终于，文默以平静的口吻打破了沉默。“不起来？”雷鸣不屑一顾地说。“你就自甘墮落，躲在寝室里抽烟、装病！”“随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去军训。”“那你还读什么书呢？还不如早点退学。自己不学好还带坏其他同学！”“我读不读书关你屁事，你能把我怎样嘛？”雷鸣一脸挑衅地盯着文默。静默，又是一片静默，静默笼罩之下两人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文默已经满脸通红，难以抑制的愤怒如潮水般不断涌上心头，两手在微微颤动，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已经占据了全身。“理智，我需要理智”文默的内心在呼喊着，这种呼喊瞬间化作一块巨石猛压在文默心上。已经胀红的双眼分明看到的就是近在眼前的雷鸣，毫无收敛的不屑、轻蔑、挑衅一幕幕呈现。“教师威严岂不扫地？”伴着这一声自问，冲动而又愤怒的洪流已成洪荒之力彻底掀翻了压在心中的巨石。只听“啪”的一声，文默在雷鸣的脸上打出了一记响亮的耳光。雷鸣狠狠地盯着文默，用手紧紧地捂住脸，一滴泪珠从眼中渗出，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你们说不过学生，就打学生！你们除了能打学生还有什么本事？”文默看着雷鸣，懊恼、害怕、惊愕、后悔齐涌上心头，不知所措地站立在那里，但分明感觉到全身都在颤抖。文默定了定神掏出手机拨通了学生科副主任王汉的电话。“王主任！我班上有个学生拒不参加军训，还躲在寝室抽烟，麻烦你过来处理一下。”“这些你处理了就行了！”“我处理不了，这个学生太难缠了。”“那你找吴主任吧！我现在没在学校，正在外面处理点事情！”王汉说道。文默挂断了电话，又赶紧拨通了学生科主任吴亚伟的电话。“吴主任！我班上有个学生拒不参加军训，躲在寝室抽烟，还不服从管理，麻烦你来处理一下！”电话刚接通，文默便焦急地说。“文老师！别急。你把他带到我办公室来！”吴主任不慌不忙地说。文默扭过头去，右手拿着还未挂断的电话大声地对雷鸣说：“学生科吴主任叫你到他办公室去！”“不去！”雷鸣毫无商量的余地。还留在耳旁的电话又响起了吴亚伟的声音：“文老师！你别急，留在那里好好陪着学生，你们在哪个寝室？我马上过来！”“男生宿舍4-3”。“好！我马上过来！”正在操场巡查军训情况的吴亚伟挂断电话立即向男生宿舍走去。伴着快速而稳健的步伐，吴亚伟对处理学生问题总是充满着自信。从刚大学毕业到成为一名经验丰富的任课教师和班主任再到成为一名优秀班主任直到成为学生科主任，吴亚伟是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这一路上，不知处理了多少学生问题，也不管多么复杂的学生问题只要吴亚伟一到场总能迎刃而解，难怪他能成为学校里仅有的几个能一言九鼎的领导之一。此刻的吴亚伟深知一名刚从学校毕业的毫无经验的年青的班主任是多么需要帮助，他不禁又加快了步伐。
　　男生宿舍4-3寝室，文默和雷鸣都坐在同一张床上，两人一言不发，整个寝室死一般寂静。文默心中不时乏起阵阵悔意“刚才真不该打雷鸣，应该早点打电话叫吴主任来处理。现在打了学生在吴主任面前还真不好说啊！”一旁的雷鸣此刻也是思绪万千“这些老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本事没有，就知道欺负学生！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雷鸣想着想着脑海里还不时浮现出小学时、初中时被老师批评甚至打骂的场景，尤其那埋在内心深处不堪回首的一幕又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初二那年，同寝室一位同学的手机掉了，班主任把当时在场的四位同学叫到办公室逐一盘问，雷鸣是这四位同学中平时表现较差的一个，同时也是成绩较差的一个，自然也就成了老师重点盘问的对象，那种不信任的异样的眼光不停地打量着雷鸣的上下全身;一遍又一遍的怀凝地质问;众目睽睽下肆无忌惮地讽刺。雷鸣终于如火山爆发般大吼：“老师！你不要再问了，我没偷！”“啪”！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打在雷鸣的脸上。“你还敢顶嘴，没偷你还激动什么呢？”同学们惊恐的眼神，老师责难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幻化成永恒的歧视的神情深埋于雷鸣的心中。事后虽然证明了同学的手机是上厕所时不小心掉在厕所里了，班主任老师也私下给雷鸣道了歉，但是一种莫名的怨恨的种子却一直深耕于雷鸣心中。“咯吱！”门被推开了，顿时打断了两人的思绪，吴亚伟阔步迈入4-3寝室，微笑着向两人点了点头，走到雷鸣身旁坐下，然后用关切而又略带严肃的神情望着雷鸣说：“来，同学！发生了什么事详细给吴老师讲一下！”“吴老师！等我给我妈打过电话再说。”“可以啊！这是你的权利。”吴亚伟随和地说道，接着又将文默叫到一旁了解情况。此时的文默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把发生的一切向吴亚伟娓娓道来。“吴主任！我打学生了，我做得不对！”文默把事情讲完后，诚恳地说道。“你确实做得不对！教育学生可不能这么冲动！”吴亚伟带着无可辩驳的语气，看着文默的眼晴。文默不由得将自己的眼神游移开来，不敢正视吴亚伟的目光。“不过，你班上的这位同学确实很叛逆，遇到这样的学生是对你的考验和煅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旁的雷鸣此时结束了和家长的通话，回过头去对吴亚伟说：“吴老师！我爸妈已经知道我被老师打了，他们马上要来学校！”“谢谢你帮我们通知家长！这样吧！现在文老师到操场协助教官军训，你到我办公室去，我们一起等你家长过来，好吗？”吴亚伟用略带命令的语气说出的却是商量的话语。文默和雷鸣立刻跟着吴亚伟出了寝室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