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村中有鬼

　　丰州城外向西三十里，这里有个无人村庄。五年前这里发瘟疫，村里人都死完了。常听路过这里的人说，村子里一到晚上就闹鬼。有不信邪的流浪汉为了有个住处，便住了进来，结果第二天天一亮便疯了。那一年遍地伏尸，张小风便被人放进了村口的一棵老槐树的树洞里，被张老头带回了家。
　　大雨未停，张小树与李状元二人躲在树洞里，听着唏唏哗哗的雨声，四周一片漆黑，二人相对无言。在马车驶出城外十多里时，张小树便趁着夜色带着李状元下了车，让车夫继续赶车。二人则冒雨进了无人村，躲进了树洞里。至于为什么不进村子躲到房子里？张小树胆子小，村子里死过太多人，实在害怕的不行，被李状元好一阵嘲笑。索性这树洞也算隐蔽，若不是经常出入这里的人，这大晚上的根本想不到会有个树洞。
　　二人一身早已湿透了，李状元虽然经常练剑，体魄强健，但是这初冬时分，一身湿露露的仍免不了冷的发抖，索性把衣服脱了个干净。反倒是张小树虽然衣服湿了粘在身上不舒服，却一点寒意也感觉不到。李状元瞧得稀罕，忍不住询问，张小树自己也说不出个缘由来。
　　到了半夜，李状元早已昏昏欲睡了。张小树却在今日突遭如此变故，心情烦闷，此时仔细想来，李老太爷的看见那把剑为何如此大的反应，这里面是否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那道人父女俩得此神剑为何要公然在集市上找人拔剑，难道真的是寻找有缘人？旁的武林好强都拔不出剑来，为何李状元却轻易地拔了出来，莫非他真的是为剑而生的绝世奇才？诸多疑问盘旋在脑海中，加上听说这里闹鬼，他心里实在害怕得紧，一点困意也没有，根本睡不着。看着李状元睡的香甜，他不禁又想：“也不知道老太爷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接连数道闪电划过天空，随后一连串的雷声滚滚而来。张小树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形黑影在村口飘荡而过，顿时惊骇。他自信绝没有看错，那黑影确实是飘而不是走，一颗心顿时砰砰直跳。他连忙摇醒李状元，用手捂着他的嘴巴，压低了声音说道：“别说话，有情况。”李状元动了动身子，探头朝外面看了看，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回过头来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张小树双手遮着嘴巴道：“有鬼。”李状元大吃一惊，心中不由暗暗好笑，低声道：“我看你是心头有鬼，胆子这么小，怎么跟本少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张小树连忙摆手，紧张地说道：“真的有，我不会看错的，那鬼飞一样的飘进了村子里。”
　　李状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又是一道闪电下来。这闪电来得前所未有的凶猛，急促，天空都整个被照亮了好一会。一道火光冒起，似乎村子里有房子被闪电引燃了。与此同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地，那声音寒彻透骨，直击心扉。二人顿时大骇，一股异样的味道在此刻弥漫开来。李状元诧异地看向张小树，低声道：“不是吧，这么大了还尿裤子。”张小树差点哭了出来。
　　这时，村子口有个声音低低叹气道：“又失败了，逆天行事，竟然如此艰难。”
　　这声音由远及近，二人听得清晰。顿时又是一惊，不由得面面相觑，同时捂住了对方的嘴巴，大气也不敢出。
　　那人慢慢走向村子，接着又说道：“下一次，就看你的了。五年心血，上千条冤魂，竟然连个鬼王都养不起来。一群乡野村民，活着窝囊，死了也无甚戾气，白白浪费五年时光。”听到这里，张小树顿时满腔怒气，这满村上千人竟然是这黑袍人为了养鬼害死的，张小风的父母自然也是死在此人手中了。
　　惊雷下，那人一身黑布衣袍，整个脑袋藏在帽子里，看不清面容，身旁不知何时竟然飘荡着一个白衣鬼魅。那黑袍人看着白衣鬼，叹了口气，眼神又飘向了天空：“可惜，这《天鬼神藏》我只得到上半部，若有下半部定有办法让你复生。如今御神宗我是不敢再回去了，除非修得地仙之境。可是天下修士千千万，地仙境的修士不过寥寥数人，何其之难也。”
　　这时，张小树分明看得那白衣鬼朝这边看了一眼，吓得二人赶紧缩头，大气也不敢出。
　　那黑袍人突然很是意外地说道：“哦？是吗？”他转过头来盯着老槐树，嘿嘿笑道：“今日却是大意了，不知哪来的好汉，这百鬼出没之地也敢进来。”
　　李状元顿知不妙，自知二人被发现了，这等能御使鬼魂的人物，不同于街头打架，他二人是万万不敌的。他抢先跑出树洞，一把把张小树拉了出来，大叫一声：“跑啊！”接着拔腿边跑。
　　张小树却吓得双腿颤栗，差点软倒在地。李状元回头一看，心头顿时火冒三丈，这书童平日里做事有条有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没想到却是个胆小鬼。无奈之下只好回来把他连拉带拽的拖着跑。跑不过十来步，却见那白衣鬼不知何时竟然到了身前，李状元一瞥，只见白衣鬼长发垂肩，面色苍白如纸，一对眼珠深深的陷在眼窝里，这分明是个女鬼。就见那女鬼双手十指大张，长长的指甲在闪电光辉之下竟然发出阴冷的寒光。她猛地扑来，双手就要掐向李状元的脖子。李状元倒吸一口冷气，所幸长期练剑的缘故，他身子灵活，低头一躲，就撞向那女鬼腰间。这一撞，若是换成个人定然被他撞到在地。可今日遇到个女鬼，他竟然从那女鬼身体中穿了出去。这时才想起书中所说，鬼乃灵魂，并无实体。这一下顿时失去了重心，摔了个狗啃泥。
　　那黑袍人嘿嘿冷笑：“没想到竟是两个小鬼。这大半夜的莫不是在此行那龙阳之好？嘿嘿，不管你们是有意还是无意，今日撞见了我，必须得死！”
　　李状元这一下摔得狠，他上衣早就脱了，此时光着上半身摔在地上，皮肤顿时磨破了小半，只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他爬起来，就见那女鬼朝着张小树扑了过去。张小树惊叫一声：“你别过来！”他伸手就去阻挡，哪知那女鬼突然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李状元与张小树还有那黑袍人无不吃惊。
　　李状元大叫道：“张小树，你娘的扮猪吃老虎，连本少爷也骗？”张小树惊疑道：“我，我不知道啊。”
　　方才在树洞中看外面一片漆黑，此刻到了外面，这大雨倾盆的晚上竟有淡淡的亮光。李状元转头见那黑袍人奔了过来，急忙喊道：“笨蛋，快跑啊。”
　　张小树只来的及起身，那黑袍人一掌已经拍到。张小树下意识地伸出右手，与那黑袍人对了一掌。顿时一股巨力传来，打得他一口鲜血喷出，横飞出去数十丈远。黑袍人颇为意外：“哦？没想到你竟然有妖力在身，你这身妖力不下百年之功，可惜你却不懂运用。却不知是如何得来的？”
　　李状元大急，他情急之下，捡起地上的一截树枝，平日里练习的剑法自然而然地使出，只刺向那黑袍人腰间。黑袍人冷笑一声：“雕虫小技。”屈指一点，一道气劲打在李状元手腕上，顿时李状元只觉得一股钻心剧痛袭来，手上再无半分力气。
　　黑袍人一指李状元，朝那女鬼道：“看着他。那个妖力在身的小子是块不错的材料，你若吸了他的功力，鬼王之境指日可待。”
　　那女鬼毫不犹豫地飘来，双手猛地抓住了李状元的脖子。李状元毫无反抗之力，只感觉那双手越来越紧，几欲窒息，一张脸胀成了青紫色。他突然想起那志怪小说所说，鬼魂最怕人的舌尖血。他狠心一咬舌尖，剧痛钻心，鲜血流满了口腔，一口喷在那女鬼脸上。女鬼惨叫一声，整张脸上竟然冒起了白烟，她捂着脸倒退了十来步，尖叫不止。
　　张小树爬起来，看着李状元差点死在女鬼手上。想起昔日李家对自己的种种恩情，他大叫一声，朝那黑袍人袭去。那黑袍人冷笑一声，轻飘飘又是一掌拍来，哪知道张小树竟然侧身躲过，被他死命地抱住了腰间。张小树惨笑一声，大叫道：“少爷快跑，少爷快跑！”李状元满脸鲜血，看着张小树紧紧地抱住了那黑袍人。那黑袍人片刻间竟然挣脱不得，心中发狠，只一掌又一掌拍在张小树的背上。张小树口中鲜血直流，却始终不放手。李状元一时间凄凉万分，他泪流满面，很快就被雨水冲走，只听他声音悲戚地叫道：“小树，我，我会来找你的。”他再不犹豫，转头便跑，耳畔依稀传来张小树微弱的声音：“少爷快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