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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道士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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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州县城地处赵国边境二百里,往南去一百四十里就是大兴关,此处常年驻扎着虎豹军的三万精兵虎视南边的大楚国边疆。但由于近年来皇室动荡,五年间皇帝竟然换了三位。国内免不了受到波及,致使民不聊生。因此往常常常闹着要打下大楚边关的虎豹军近些年也不再提及此事,反而龟缩在关城里不敢露头。
  丰州县城作为大兴关的大后方,北边的楠木山又盛产金丝楠木,乃是国内外都急需的珍贵木料,是以人口众多,城内商贾更是多如牛毛。其中免不了各国的细作混迹其中,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丰州城每年的税收是赵国的十分之一,全靠楠木山的产物。总不能为了防止细作不准商贾入城吧?无奈之下城内粮仓军械库只好派出了足有五千精兵把守,进出总共要经过四次检查,真真的是密不透风,连蚊子都飞不进去。
  “得道年来三十秋,不曾飞剑取人头。”一个身着青色儒衫的少年手中提了一柄长剑,唰唰唰地挽了几个剑花,打得梧桐树叶四散纷飞。他哈哈一笑对着一旁的书童说道:“小树,看看本公子今天的剑法可有长进?”
  张小树来给城内的李老太爷的公子当书童已有一年有余。这公子名叫李状元,今年十六岁了,是李老太爷五十三岁才生下的独子,那可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得不得了。李老太爷是个秀才出身,多次考取功名失败只得认命。幸得他经商有道,自生下李状元后生意是越做越大,城内的丝绸,金银首饰,当铺,城外山上的金丝楠木,珍惜药材都有入股,可真真正正的乃是丰州县城的首富。李老太爷一心想要儿子考取功名,完成自己当年的梦想。奈何李状元读书是个半吊子,一心就想学那志怪小说中的剑仙斩妖除魔。也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本剑谱,成天以郊游为名带着张小树到城外练剑。
  张小树看着李状元那自信满满的得意神色,不由得叹口气道:“少爷,剑法有没有长进,小的可不知道。我只知道晚上回去,今日先生吩咐的功课没做好,下手的力道估计得有长进。”
  李状元脸色顿时一垮,一脚踢飞了一颗碎石子,冷哼道:“好啦,好啦,你可真是扫兴。功课你不是帮我做了么?”
  张小树无奈道:“少爷,晚上先生可要你背诵呢。”
  李状元叹道:“唉,我的爹啊,为什么非要我读书考取功名呢?当官有什么好的?家里这么有钱了,当贪官也没意思啊。不贪钱,那就只有一身的劳碌命了。你说我家里这么有钱何苦去劳碌一生呢?”
  张小树默然半晌,道:“少爷,天底下还有很多没钱的百姓饥不果腹,每天都挣扎在生死边缘。少爷有钱自然不会当个贪官,便会为百姓做很多事,那就是个人人称颂的好官。”
  李状元看着张小树,他走过来拍拍张小树的肩膀。笑道:“你看看,动不动就想起当年的伤心事了。我告诉你,本公子若成了剑仙,不也一样可以为百姓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吗?所以能不能考取功名,当不当官都是一样的。”
  张小树一急,就要辩驳。李状元却道:“好啦,好啦。走,本少爷带你进城耍耍。”
  二人进了城,刚到西市门口。就听得众人一声欢呼:“李少爷来了!”接着便从各个角落里涌出来一大片乞丐,跪倒在李状元面前,口中可怜巴巴地叫道:“少爷行行好,小的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李状元哈哈一笑:“泼才,本少爷昨日才赏了你们每人五钱银子。莫不是拿去找了窑姐儿了?”
  周围众人顿时哄堂大笑,李状元也不生气。回头道:“小树,拿钱来把这些人给本少爷打发了。”
  张小树摇了摇头,道:“少爷,没钱了,今天出门可没去账房支银子。小的身上就一两银子了,等下还得去给少爷置办些琐碎文具呢。”
  李状元是个对钱没数的主儿,李老太爷也不管他。他无奈道:“本少爷今日没带钱出来,待明日出城,且叫尔等吃顿好的。”众乞丐没法子,只好拜谢一声,纷纷散去。
  张小树道:“少爷,你善心好,这些人却把你当冤大头呢。丰州城里多的是活干,这些人却整日在街上混,游手好闲的,却未必真的是吃不起饭了,不过是好吃懒做罢了。少爷逢日便给这些人银钱,他们未必便有多感激你。若是哪一日没给钱,说不定还得怨恨你呢。”
  李状元奇道:“咦?这是何道理?”
  张小树正要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却听有人大叫一声:“前面有热闹看啊。”接着一大帮人群情激动,放下手中买卖,纷纷涌了过去,也不怕人把自己东西偷了。赵国人看热闹的心情真是常人无法理解啊!
  李状元也是个爱热闹的主儿,他拉着张小树便跑:“快走,快走。莫叫人把位置占没了。”
  到了西市尾口,却见周围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张小树护着李状元不断朝前挤去,惹得某些人怒骂不断。到得近前一看,却见一个道士放了把三尺长的带鞘铁剑在一张破烂桌子上,剑鞘上锈迹斑斑,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物件儿了。那道士五十来岁的模样,头上胡乱挽了个道髻,灰白的胡子到了胸口,一身脏兮兮的道袍打满了补丁。他一双眼睛贼兮兮的看着人群,滴溜溜乱转,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
  却见他朝众人作了个揖,朗声说道:“诸位,老道士自大梁山而来,路过贵宝地。途中,侥幸得一神剑,此剑非天下勇武无双之人不可拔出,老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只得拔出寸许。今日便与诸位作个扑,无论多少钱都可上来拔剑一次,只要拔出寸许,老道士便十倍赔付。若是整个拔出来,这把神剑便与他有缘,老道士不但百倍赔付,此剑也无偿送给他。”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有人道:“你这剑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里面只怕早已腐蚀坏了,如何拔得出来?”
  老道士哈哈笑道:“有理,但是剑鞘藏锋,此剑剑身明亮如雪,断无腐蚀的可能。诸位可看好了!”说着拿起剑来,运气半晌,猛然一拔。剑身上射出一道寸许长的光芒,刺得众人眼睛生疼。过了良久,只见那剑身果然被拔出了寸许,明亮如镜。却突然听到有人惊叫一声:“我的帽子,我的帽子怎么成了两半了?”
  众人闻声看去,只看一个卖货郎,头上戴着的斗笠竟然一分为二,切口整齐如一。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剑竟然如此神异,只拔出寸许,剑光居然无声无息地把斗笠切为两半,若是对着身子来一下,哪里还有命活?
  老道士插剑入鞘,气喘吁吁,似乎极为吃力。说道:“诸位,如今可相信老道士所言了?”
  说完便有个江湖好汉拨开人群,走了出来。那人高八尺有余,长的虎背熊腰,一看便是走江湖的练家子。他走到桌子前,“啪”的一声拍下十两银子来,问道:“十倍赔付可是当真?”老道士抚须笑道:“自然当真。若你全部拔出,此剑便是你的了。”那人道一声“好”,拿起剑来,双手用力开拔,只见他全身不断运力,脸上涨得通红,额头上汗如雨下。过了片刻,突然间颓然倒地,口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老道士笑眯眯地收起银子,说道:“承让了!”又朝众人道:“可还有壮士上前一试?”
  接着又出来一个锦袍公子,只看他二十来岁,穿金戴玉,白净净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一个身着青色紧身衣的汉子为他堵上了百两银票,朝众人道:“我家公子乃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剑术高超,在武林中享有‘飞虹剑’的名号。此剑必然为少庄主所有。”丰州县城因为地处边疆,自古民风彪悍,百姓并不怕事。听他说的振振有词,却从来没有听说过,顿时传来一阵倒彩声。那青衣汉子面色一红,却不得发作,闷闷地站在那锦袍公子旁边。
  那少庄主朝老道士作揖道:“道长,请了!”老道士含笑,示意他可以拔剑了。只见那少庄主猛然一拍桌子,铁剑倏然飞起,他双手同时握住剑柄与剑鞘,运气拔剑。劲风鼓荡,吹的众人面庞生疼,心道:“看着公子年纪轻轻,不想却有如此功力。此剑非他莫属了。”不由得又后悔万分,自己怎么没有上去试一试。又过片刻,那少庄主不断运气,突然,“嚓”的一声,外面锦袍炸裂,劲气四散,震得众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少庄主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铁剑落地,没有拔出一丝一毫。那大汉一惊,叫道:“公子爷!”少庄主朝老道士一揖,转身便走。众人看的连连赞叹,懂行的不断摇头。外行的则是啧啧有声:“拔个剑竟然也能吐血。”话音传到少庄主耳中,顿时一张脸成了猪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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