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族灭

　　我没想到的是，灭族竟是件如此简单的事。没有谋划也没有拐弯抹角，一切像是水到渠成。
　　绿帽子叉腰站在围墙上，大喊：“孙砸给我死出来！”
　　围墙不高，我也能轻松的跳跃上去。我四周环视，莫大的赵府竟无一个守卫。
　　“奇怪，怎么一个守卫也没有？”
　　“那当然，赵家人最大的战力就是那几位护法，现在都化为灰烬了。谁还敢出来？”
　　“那还有逃跑的小喽啰呢？”
　　“你说他们？”绿帽子不屑一笑，“本是同根生，根死叶亡。”
　　“什么意思？”我的确不解，“护法死了，小喽啰也会死？”
　　“这就是残酷的契约法则。”绿帽子若有所解，“主死仆亡。灭了赵家之主，赵家也就自然灭了。”
　　“那你会不会也死了？”
　　“我可是私生子，”绿帽子轻描淡写，“为了保护我，那个女人可是豁出了性命的。”
　　那个女人？我心想，难道不该叫妈妈吗？主死仆忙，那赵家先祖死亡之时，赵家岂不是已经灭了？
　　“那个女人是生你的人？”我问。
　　他拖着下巴思考一阵说，“算是吧。”
　　“算是吧？”我不禁发出疑问声，不过我马上打住了，接而转问，“那照你这样说赵家岂不是早已灭族，你们的先祖已经死去了。”我惊恐，“难道你们的先祖还没死？”
　　“哈哈哈……”绿帽子站在围墙上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若是在自然死亡的情况下，锲约便会自动解除。作为家主，也可以把某种契约转让给下一代血脉。”他突然对着我邪魅一笑，“还有，赵家的祖先或许还真没死。”
　　我吓得退了一步。
　　“你脸别凑那么近，口水飞出来了。”我说。
　　“咳咳……”墙下传来几声咳嗽声。一个老头杵着拐杖出现在我们面前。
　　“终于舍得出来了。”绿帽子对着老头说。
　　“这就是赵家家主？”我用手打掩面，悄悄问绿帽子。
　　绿帽子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对着老头大喊，“你堂堂一家主，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一兵一卒都没有。”
　　“咳，我全都解除了锲约，任他们去了。”
　　“哟，老头子倒是学会善意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老头对绿帽子说，“当年是我对不住你娘俩。”
　　“那个女人倒是无所谓了，”绿帽子语调里缺乏感情，“只是我不相信你会变善，你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强抢人家十六岁小姑娘，完事了还说是那女人勾搭你。”他指着自己，“还生了个孩子，你还派人追杀他。现在有人来杀你了，你就认怂？你对得起你家祖宗吗？你对得起我吗？”
　　“他为什么要对得起你？”我忍不住问。
　　“因为我是他祖宗！”
　　“嘿，你怎么还骂人了呢？”墙下的老头停止咳嗽，“我装个病你就想着我好欺负了是吧？”他的眼神眯成一条缝，怎么看都觉得猥琐，“女人嘛，只是消遣的工具。你小小年纪何必那么动怒，未来你也一样得压榨女人，而且，嘿嘿嘿，你会喜欢上那个感觉。”
　　我真的很生气，这个老头比我们那个世界嫖娼家暴的人更可恶。忍无可忍，我只想揍他。
　　我朝他丢去利器——见鬼，我的木剑……
　　只见我的木剑撞击到他的拐杖，弹射在地。丢死人了，这破武器要是不折断，连根拐杖都解决不了。
　　“哼，天真，你以为我会怕一把破木剑？”老头吞了吞口水，身上流露出一股气，将自身包围。我看到一滴汗，从他脸颊流出。
　　“那你流什么汗？”我一边问，一边勾动手指，将木剑召回。
　　“废话，突然扔一把剑过来，能不把人吓着？都一把年纪了我。”他身上的气将他严密包裹，现在你再扔个试试，我要眨下眼睛我就是你孙子。”
　　“好啊，那就试试。”我不停抡着膀子，随时都有可能朝他扔出木剑。但是我没那么做，这并不会让他眨眼。
　　过了大概五分钟，他终于还是眨眼睛了。
　　“你眨眼睛了，孙子！”我兴奋的喊着。绿帽子在一旁偷笑。
　　“哼，简直忍无可忍。你竟然戏弄老夫，谁能一直睁着眼不眨眼睛？”这老头很生气。
　　“你可真是蠢，明知道没有人可以一直睁着眼睛，还敢和我打赌。”我愤愤的一字一字说，“你—可—真—是—一—头—猪—”
　　老头很生气，朝我扔出拐杖，杖尖缠绕着缕缕黑气，向我的眉间刺来。我心中一阵颤栗，却一点也不害怕，我经验丰富，不是等死就是等人救命。我嘴角微微一笑，绿帽子横过棍子挡在我面前，拐杖被弹开。
　　“动他，得先问问你祖宗我同意不同意！”绿帽子在我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棍，“别以为有我护着就可以胡作非为，你这样玩，随时可能会玩完儿。”
　　现在这绿帽子，总透着一股涉世已深的气息，令我很是不爽。“你一个小鬼，做好保镖的职责就行了。”
　　“我能保护你，可不一定能保全你。”他眼睛眯成一条缝，面带笑意，“你可明白？”
　　“……”我无话可说。
　　老头吹了一声口哨，出现一堆人。
　　“你不是说没人了吗？”我患了轻微慌张症，心想着绿帽子要是只能和老头战个平手，没有跟斗云的我是否能够自保？我能干过其他人？我吞了吞口水，到时候只能试试无敌婆娘拳了。
　　“骗你的也信？”老头哈哈的笑着，“男人的话可不能轻易相信啊，年轻人。”
　　“你可真恶心，简直是变态。”我只想尽快知道后续结果，所以显得有些肆无忌惮。“要杀绿帽子赶快。”
　　“呵呵，年轻人，我对你更感兴趣，我并不介意先杀了你，嘿嘿嘿。”老头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哎哟喂，你看我这脑子，忘了杀你之前还得过这不孝子的关。哎呀有意思，那你的命就只能留着我玩玩咯——”老头再次舔舔嘴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心里只能生出想吐的感受。
　　老头向前点点手指，那群人就要往前冲。绿帽子思路清晰，跳下围墙，只一帮敲在老头脑袋上。老头双眼一直倒在地上，正往前冲的那群人人也都动作僵直，停在原地，像是时间停止一般。
　　毋庸置疑，绿帽子的实力已经和几日前大不相同。
　　绿帽子小小的身躯蹲在老头面前，微笑的看着老头。轻轻的问，“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老头艰难的抬头，呆呆的望着绿帽子，大概三秒之后，枯萎的眼生焕出生机，带着笑容，“祖宗——”
　　“哎。”绿帽子应答之后，老头子带着笑容化为灰烬彻底消失。
　　而在他消失的瞬间，我似乎又听到一句，“终于等到你了……”只是不明白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随着老头的消失，那群人也都跟着消失了。当所有人都消失之后，脚下的围墙变成了一块废坯。偌大的赵府转瞬成为废墟。整个镇只是一块荒野，方圆间都躺着横七竖八的白骨，有的完整，有的不完整。。
　　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僵硬的将头扭向绿帽子。
　　“放心，我是人。”绿帽子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