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章

　　8
　　折腾
　　天渐渐亮了。
　　儿子的房门洞开，折腾了一宿的金凤抱着奄奄一息的孙子，她低沉地道“你们快去医院吧。”
　　守在门外一宿没合眼的黄桂花接过小孙子，心痛的又把添了许多白发的老脸挨向孙子嫩嫩的小脸。老木疙瘩赶紧拨通儿子的电话“快把车开到付一楼电梯口，送孙子去医院看医生。”
　　接着老木疙瘩夫妇没去理采缩进房间补觉的金凤，麻利地收拾孙子必须品下楼去了。
　　老木疙瘩一行三人带着孙子向医院驶去，大坪医院门口。
　　保安立即竖起自动杠“骆总来了？”
　　“又给你添麻烦了，小蔡。”儿子和保安客气道。
　　“没有，里面车位紧张，你自己看看哪里能停就停吧，不影响其它车辆进出就行。”保安微笑着说。
　　老木疙瘩见车子顺利进入医院后院“你和这家医院熟悉？”
　　“我们在这家医院有业务往来，经常进出医院，一来二去自然就熟悉了。不然我能直接进入医院后院。”
　　“哦。”
　　挂过急诊后，医务人员给儿子取了一支身温表“先测试一下孩子体温吧。”
　　“嘀嘀，嘀嘀”儿子的电话响了，他走出治疗室“好好，我马上来就是。”
　　“怎么回事？”抱着孙子的黄桂花问。
　　儿子一脸愁云“她要我和她去离婚，儿子她不要了。”
　　“不要算了，我们养起。”黄桂花愤怒地说。
　　取出体温表，儿子一看三十七一，不怎么烧了。儿子吐了一口气道“妈你来时喂的退烧药起作用了，咱们先回去吧。离婚，离就离，她都不顾孩子的死活了，我还怕她什么？三天两头要离婚，这次不离是小娘养的。”
　　“孙子这病不看？”老木疙瘩焦急地问道。
　　“不看了，你们回去注意一下，孩子如果烧到三十八度三，你们就喂点退烧药，没事的哈。”
　　出了医院，老木疙瘩夫妻俩抱着孩子直接进了电梯。
　　儿子走了，老木疙瘩心里难受得什么是的，他喃喃自语地骂道“这两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儿子还在生病就去闹什么离婚。”
　　“别管他们的，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黄桂花用手轻轻地拍着孙子的后背道。
　　晚上孙子一直哭着，老木疙瘩取来体温表插入孙子腋下，五六分钟后，老木疙瘩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可这下傻了，两个老眼昏花的老人怎么看也看不清体温表上的刻度，面对不停哭泣的孙子，焦虑不安的老木疙瘩夫妇，急得只想哭，深更半夜的找谁帮忙呢？他们不停的转动着哄着哇哇直哭的孙子。
　　儿子的电话无法接通，老木疙瘩夫妇欲哭无泪，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抱着一个劲哭着的孙子不停的转来转去的，心如刀割六神无主，眼泪噗噗直往下掉。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凌晨四五点了，老木疙瘩对老婆说“我们给孙子洗个澡吧。”
　　“金凤不让洗，咱们洗了到时她又会埋怨。”
　　“看不清体温表不能喂药，洗澡给孙子降温应该可以的。”老木疙瘩摸摸孙子后背，“你瞧孙子身上汗肌肌粘糊糊的。”
　　“洗个？”
　　“洗个。”老木疙瘩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去放水。”
　　老木疙瘩小心翼翼地放好水试好水温，黄桂花将孙子放入婴儿澡盆，见孙子在澡盆里高兴得手舞足蹈，心里更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洗完澡的小孙子，刚穿上衣服就入睡了，黄桂花给他盖上空调被，瞧着睡得香甜的孙子，老木疙瘩夫妇总算舒心了一些。
　　这时天已破晓，一束曙光从窗外遥远的天边升起，还没来得及射出万道光芒，又被墨色的乌云吞噬了，还原了一片灰蒙蒙的天际和灰色的大地。
　　9
　　滚
　　金凤开门进来了，后面紧跟着她的大妹金竹，随后是儿子一进客厅就瘫坐在沙发上，没精打采望着屋顶上昏昏沉沉的吊灯。金凤她们姐妹俩直击内室，翻箱倒柜地折腾起来，大约一个小时，乐呵呵的两姐妹收捡了两大皮箱准备连夜搬走了。
　　老木疙瘩夫妇住的房门虚隐着，黄桂花怀抱孙子坐在床上。门被临走的金凤推开，只见小孙子向她绽开笑妍，而金凤瞄了一眼孙子拖着皮箱就出去了。老木疙瘩见金凤没有舔犊情“孙子可怜啦！”
　　望着甩门而去的金凤老木疙瘩心如刀绞。
　　之后，每天给孙子洗一二个澡，孙子的低烧并退了，小精灵一天天恢复了往日的伶俐劲活蹦乱跳的，好不逗人喜欢。
　　“妈，爸，准备一下，金凤下午要过来接孩子过去。”
　　“刚好一些，又让她去整，孩子怎么受得了？”黄桂花在电话里冲儿子说“你们就这样折腾吧！”
　　“这是她的权利呀。”儿子低声地说道。
　　“没有付出哪有权利一说？你呀你这个憨货。”黄桂花挂了断电话。她和老木疙瘩只好又给孙子洗了一个澡，再给小孙子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收捡了一个小包裹，等着。
　　十八点，金凤和儿子一道敲门进来，老木疙瘩把孙子递给了金凤，随手拿过小包裹交代道“不烧了，注意一下肚儿还有点屙稀巴巴。”
　　在厨房的黄桂花也没出来，只顾炒她的菜。
　　金凤恰出家门，转过身来冲沙发上的儿子道“你不送一下？”
　　“滚！”老木疙瘩气愤地。
　　“爸”
　　“爸什么爸，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一点男人气慨都没有，再多一句嘴你也给我一起滚出去！”老木疙瘩气不打一处出的，他窝着一肚子的无名火，孙子刚好一些，又被她们折腾来折腾去的。想起前几天金凤无情的丢下病中的孙子头都不回的那个狠劲，老木疙瘩恨不得上前搧她几个耳光。
　　金凤见老木疙瘩那凶恶的阵势，只得赶紧退出了楼道口撤回去了。
　　二十点左右，黄桂花的手机响了，只见她喂了两声就挂断了。
　　“谁的电话这么快就挂了？”
　　“金凤她娘的。”黄桂花气愤地“她问金凤来接娃儿为什么喊她滚，我没理她直接挂了。”
　　“你先把电话给我，我要让她问她那个有娘养无娘教的女儿，好好数落她几句，哼，不知廉耻的东西。”
　　两天后，金凤把孙子送回来了，那情形让老木疙瘩夫妇心如刀剜，可怜孙子萎溜溜的，不哭也不笑，呆头呆脑的，望着老木疙瘩夫妇，那手死死地拽着黄桂花的领子。
　　孙子从金凤娘家回来，整天要抱着睡觉，有丝毫动静他就打颤，发出尖厉的叫声，晚上常常惊醒，更有甚者，孙子睡觉时还用小手抓住他奶奶的手指，只要他奶奶轻轻地抽出手指他就会醒来，发出尖厉的哭声。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四五天，眨眼又是星期五了，小孙子仿佛有心理感应一般，整天颤颤惊惊地睡不踏实，只要老木疙瘩夫妇一离开他就惊醒了，发出特别伤心的哭声。
　　但最终，金凤还是把孙子给接过去了。
　　这样折腾不是办法，老木疙瘩夫妇思来想去，决定回老家去，回去时给儿子留下一张字条:
　　祥儿
　　关于你们的婚姻问题，我和你妈经过仔细斟酌，觉得作如下处理。
　　一是分，二是合。
　　分，你们没有财产分割问题，只有孩子的抚养权的问题。我们的意见是谁抚养不牵扯另一方，自己一手承担其责任。她不要，我们要，同样不用他们负担任何责任，在条件允许下可以保留双方的探视权。(如自己通过公众联系后，自备来回交通工具，食宿等)
　　合，一彻为了孩子可以合，但必须达成如下“协议”并由双方大人监督且签字。
　　①.如下次再次提出离婚散伙，她只能是净身出户，并自动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②.今后所有生活开支，抚养费匀平均负担(如屋租、水电、孩子的奶粉钱、孩子的保姆费等)一月一清账，如不清账则视为赖账毁约，三天之内自动搬出去，十天后由双方大人出面交涉出户。
　　③.若一方需要在家招待客人，一方可以保留回避的权利，若在场必须和颜悦色不能无故发脾气。
　　④.双方不负担对方的预外开销，如整容修面及保健等(大病大灾除外)。
　　⑤.如果一方协商购买共同使用的大件财产，必须共同承担其费用，依据出钱多少按比例分配其所有权，不出钱的没有所有权，经对方同意后可以保留使用权。
　　⑥.以上五条如有违背其中一条，我方有权要求女方净身出户，解除婚姻关系，女方不得以任何借口搪塞拖迟。
　　双方及双方大人签字生效后方可回家居住。
　　二0xx年x月x日
　　在老家。
　　老木疙瘩夫妇坐立不安可以说是如坐如坐针毡，时时刻刻挂念着小孙子，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
　　10
　　法庭对搏
　　二0ⅹⅹ年的秋天某日。
　　N市某区法庭。
　　庄严的国徽下依次端坐着法官、陪审、书记员。前排分别坐着原告金凤，被告老木疙瘩的儿子。前排左右两傍还有原告辩护律师和被告辩护律师分列。庭内旁听席上分别以正中通道隔着双方父母及家人，他们个个临神专注，各怀心思地盯着法庭主席。
　　随着法官手上的铃铛一响，法官庄严地“骆祥和金凤婚姻诉讼案现在开始。
　　金凤于二0ⅹⅹ年ⅹ月ⅹ日向本院提出离婚诉讼，本院指令本庭于二0ⅹx年ⅹ月ⅹ日依法受理此案，先由公诉人宣读原告起诉书，然后进行法庭调查和司法调解。”
　　唇枪舌战如火如荼，你一篇他一篇之后进入司法调解。
　　法官道“原告方有合好的意愿，但要求被告的银联卡和今后的收入交原告统一管理，一彻为了孩子有一个完好的家庭环境，对孩子的成长有利。如果被告坚持离，则必须达到原告如下意见，除享有优先抚养权外，还要求被告履行男人的职责，负担孩子两千抚养费，其他的暂且不提。”
　　被告的家长老木疙瘩举手发言:“我们也想给孩子一个健康成长的家庭环境，离是婚姻生活中的下下策。”
　　“但是我们娶的不是一个三天两头都闹着要离家出走的儿媳妇儿，也不希望娶只会制造生活垃圾的公主。”老木疙瘩又奉上一句。
　　原告律师:“这个原告可以在今后的婚姻生活中改正，逐渐纠正不良习惯……”
　　“前几次她也说过，不再闹了，回家一起好好过日子的。”被告插话说，“也订下了不少口头保证。”
　　黄桂花举手道:“法官大人，从金凤的言行上看，她就没打算维护这个婚姻家庭的，去年某日她同我在小区散步就说过，她不看好我家大娃，我问她为什么要走到一起呢？她说她都快三十了，找个人嫁了算了。”
　　“她决定嫁了，也就是定下心了嘛，而且还有了孩子。”原告律师反驳道。
　　“她说过怀孕也不是她的本意，还是那次散步我就问过她，不如意就不要怀上孩子啊，她说她也不想怀，怀孕只是个意外。”
　　“但是还是怀上了啊！”原告律师抓住这点肯定的东西。
　　“以后一起生活中的种种迹象看，原告也没有一起生活的诚意，生活家务从不及边不说，每次与婆婆去买菜，从没有付过款，哪怕婆婆抱着孩子，她都挤出收银台让婆婆付款的。”被告律师道。
　　“原告说过，她有欠账手头拮据。”原告律师插话说。
　　“她之前对我说她只该几千块，后来又告诉儿子说她该六万多，她到底该多少呢？谁知道？这样不诚实的人谁能把钱交给她管理，还要银行卡和儿子的所有收入，傻子才会！”黄桂花愤慨地。
　　法庭主席上法官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一摇铃铛道:“司法调解无效，法庭辩论结束。孩子暂时由原告负责抚养。
　　现在休庭，一个月后本院择日宣判。”
　　11
　　孙子回家
　　七天过去了。
　　黄桂花坐不住了:“老头子这回我们的孙子怕是搞脱达哈。”
　　“放心，不要一个月她们就会把孙子送回来的，你到时别喊累了就是。”
　　“真的吗？”黄桂花半信半疑的。
　　果然第十天，儿子就给黄桂花打电话了:“妈，金凤来电话说，她愿意出三千块钱请你上渝州来带娃儿，她不经常接过去了，只是抽时间过来看看娃儿。
　　你这周上来下周上来都行。”
　　“不行，我们说过不上来了，要我们带就送回来。”黄桂花硬上来了，老木疙瘩扪着嘴，在一旁偷偷地笑。
　　几天后，儿子儿媳妇儿一道驾驶着丰田小车，风风火火地把孙子给送回家了，老木疙瘩掐指一算孙子刚好去外婆家住了半个月。
　　老木疙瘩从汽车副驾驶室接过孙子，心情沉甸甸的，看着孙子呆头呆脑的样儿，心里不由得发出一阵阵的绞痛，印堂发青小嘴要哭不得瘪嘴。
　　“孙子的东西都带来了？”
　　“带来了。”儿子回答老木疙瘩的问话，老木疙瘩一瞅，都是孙子夏天用的东西，老木疙瘩明白这其中的用意，他心照不宣默默无语地往大厅里捡着。
　　“咦，这娃儿怎么木楚楚的，不笑也不哭了？”黄桂花吃惊地问道。
　　“妈，娃儿是晕车……”金凤赶紧解释，“平时很乖的，都长到七十厘米了。”
　　“我在上面就和他爷爷量过已经有七十厘米了。”黄桂花没好气的回敬一句。
　　老木疙瘩愣了黄桂花一眼，意思是让她孙子都送回来了别再说什么达。
　　鸿智被金凤带回娘家半个月，体重身高丝毫没有什么变化，以前会玩游戏全忘记了，要睡觉就使劲扪块布，滚来滚去的，哭起来和上次回来一样，声音都是唦哑的，作孽吧唧的。黄桂花抱着孙子，他好一阵不转眼的盯着看，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孙儿虫虫呢？虫虫儿飞……”黄桂花一边逗孙子一边宽敷着，“小儿小儿郎，背起书包上学堂……”
　　小鸿智这才一头扎进奶奶怀里伤起心来，两支小手死死揪着黄桂花的领口，看得真叫人心酸。
　　“我们给孙子洗个澡澡吧。”老木疙瘩提醒着说，见黄桂花没有反对并去放好了洗澡水。
　　可怜小孙子两腿紧缩，怎么哄就是不下水，老木疙瘩只能用小手巾蘸水给孙子擦拭着身子，看着手巾扭出黑黢黢的水汁，老木疙瘩眼泪噗噗直往下掉。
　　时间过得真快，瞬间就快一个月了，离法院宣判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法院会作出怎样的判决呢？老木疙瘩一点底也没有，他心里直打鼓，好在宣判后双方都还有上诉的权利。老木疙瘩夫妇这二十几天，把孙子带得活蹦乱跳的，小孙子像个小精灵，同奶奶一起睡觉还不时一脚把黄桂花踩下床呢，现在能双手捧着奶瓶坐着吃奶了，吞奶时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两个小酒窝更是惹你难免多看几眼。
　　怎样才对小孙子的成长更有利呢？一彻为了孩子，为了孩子有一个幸福美满快乐的童年，老木疙瘩望着可爱的小孙子，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瞬间孙子已经一岁零八个月了，长得既顽皮又可爱，有时还有些可气。
　　你瞅瞅，他这会又蹶上桌子上去了，那桌子上可放着他的奶瓶、奶粉罐、开水瓶和他的俩只娃娃壶等生活用品，说话间，他的手又去摸冲奶粉用的开水瓶盖了。“喂，孙娃子，那个动不得，会烫手手的，瞧你搞的这一地。”
　　先前数落的那些东西，全数躺在屋子中央了，小手又去动开水瓶，这不，他奶奶黄桂花又扯着嗓子在叫嚷着，“你这个会物头儿(顽皮的孩子)，你爸爸回来达，我让他给金凤送过去。”
　　“奶奶，我不，我不。”小鸿智缩回了小手扑向黄桂花怀里。。
　　这岁多的孩子啊，淘气的不是一般，你看这散落一地的玩具和生活用品，再瞧他一会儿调到床上、几上、桌子上、窗台上，就知道不是一个省事的主。他呀，就只差没上房摘瓦了，要是可能，他有什么不敢？黄桂花望着猴猴一样蹦哒的乖孙，潸然泪下，她不知道今天他爸妈回来，他还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吗？在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里，他要作出最残酷的选择，是选爸爸？还是选妈妈呢？
　　一场摧残自然家庭的暴风骤雨即将来袭，一个撕心裂肺的哭泣场景就要上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