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迟暮城的来历

　　时间一晃，魏小阳来到迟暮城已经是两个月了。
　　已经入秋了。
　　两个月的时间，魏小阳几乎转遍了迟暮城的每一个角落，除了城东面的牌坊庙。
　　自打第一次，看那老庙祝一脸乞丐见了富商的殷勤，魏小阳就知道这是一个只能花钱而不赚钱的地方，所以再也没去过。
　　迟暮城，说到底不过村子大小的一个地方。没有魏小阳在大都城见过的勾栏瓦舍、青楼船舫，酒馆倒是有一间，菜齁咸，难吃的要死。
　　为了搞一本新的武功秘籍，魏小阳请了常老鬼一次，花了十个铜板。常老鬼守规矩，见魏小阳这么大出血，就送了他本珍藏，确实对得起十铜板的价钱，魏小阳用了一晚上加一个白天的光景才融会贯通。
　　城里像模像样的砖房，就像秃驴脑袋上的头发，需要睁大眼找，才能勉强找到那么一两处。魏小阳不明白，一个破村为什么会叫作城。
　　他私底下问过钱来他们。
　　甄虎对魏小阳的说法很不服气，他说迟暮城很大，要多大有多大，因为它没有城墙，他奶奶说了，就是把天下包进去，也未尝不可。所以，它有整个天下那般大。
　　钱来告诉魏小阳，不要和甄虎这傻蛋一般见识，你见过连个城墙、护城河都没有的城池？他说，真不知道那些老家伙们怎么老是城城城的叫，还叫迟暮城，这名字真晦气，怪不得城里就只有这些老不死的。上次我还和我家先生说，先生啊，咱这里这么破败，多半是名字取得太大，镇不住。依我看，不如把城字改成镇字，名字一小，不就镇住了嘛！既然城字都改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迟暮也改了得了。名字我都给您想好了，叫伏枥。先生莫要夸我，这主意权当先生出的，名利小钱我半点不取，只求先生下次做饭，菜里多放点盐。你猜怎着，我顶他奶奶个肺啊，罚我抄了五百遍《九通真意》
　　魏小阳就去问柳莺莺，那个青葱少女只是对他温婉而笑，说女孩子家的不知道这些。
　　去问常老鬼，那老不死的，魏小阳想起来就来气，竟然背着他吃烧鸡，还大言不惭的和乐先生说，子孙心诚，祖宗显灵，把烧鸡给带走了。后者也就罢了，前者那真的太气人了，更可气的是，去问他迟暮城的来历，那老东西伸出两根手指往自己眼前一晃，说什么这个问题价值二十只烧鸡。
　　魏小阳一气之下，断了那老不死的三天粮。
　　常老鬼饿得没辙，好声好气求饶，说了些迟暮城的来历。
　　大周危在旦夕，七国并起，战乱不断，先祖们迁到了这里定居了。之所以叫迟暮城，是因为率领大队迁移的人，历经十余年跋涉，从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变成了一个垂暮老人，所以心生感慨，便起了迟暮这个名字，城字的来历，说是最开始迁徙的时候，是一整座城的人，后来死的死丢的丢，到了这里就剩了一个镇的人了，这一个镇的人呐，现在又搬出去了好多，去了齐赵，就剩些老弱病残在迟暮城里了。
　　魏小阳问那口井的事情。
　　常老鬼告诉他，戈壁滩最蛋疼的就是没有水，当初是灰袍他爷爷的爷爷领着人勘测地形，挖土凿井，这才养活了全城了人。不过呢，灰袍他爷爷的爷爷度量小，看全城人都来他的井打水，时间一长，好不自在，就去请了一位仙师，要他在井上布上阵法，除了自家血脉外，其他人一律无法从井中打水。城里人呢，又不想鱼死网破不是，死乞白赖好说歹说，终是定了个规矩，一桶一铜板。井呢，算是一处可以福荫子孙的产业了。当年那老家伙就想着，有了这么一处产业，便会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谁知第二代就开始衰落，到了这一代，衰败的就剩那老头一个了。
　　魏小阳半点不信，问他：“可我不是他家人嘞，我也可以从井中打出水来。老常，你是不是在唬我？”
　　常老鬼一本正经，“怎么可能，唬你是小狗。你这种情况，顶多算是个巧合，巧合懂不懂？天底下没有绝对的事情，难免要出点差不是。”
　　......
　　......
　　这天魏小阳彻底停了自己的糖水生意，天已转凉，糖水不好卖了。
　　魏小阳倚在一处坟上，一颗一颗的数钱，数了一遍，忍不住又数一遍。像是捧着刚进门的媳妇儿，总要没完没了。
　　两个月，一共八百六十三个铜板。
　　魏小阳觉得虽然自己已经很有钱了，但还是要在多赚些钱，这样出门才够用。
　　常老鬼看在眼里，没忍心打击他。
　　八百个铜板，真不多！
　　想要拜入仙门，都不够学费零头的零头。
　　虽然山上仙家会破例收取资质极佳的天才少年，但魏小阳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的。因为从修仙的标准来说，魏小阳无论如何称不上是天才，连庸才都称不上。
　　修炼十二境，这是泛泛而指，严格说来，修炼只有九境。
　　前三境——铜皮、银骨、金脏，压根算不上是境界。
　　只有入了开窍，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修炼。
　　修仙最重视的，也正是开窍！
　　人体穴窍数以百计，其中最重要的，与修炼息息相关的，只有七窍。七窍全通，体内便会自行贯通一条回路，向体内远远不管的运送灵气，灌养体魄。除此之外，穴窍越多，对一些玄之又玄不可言传之物的感悟便会越深。修炼路上的那些不可破开的瓶颈，说到底还是在大道感悟之上，窍数越多，瓶颈越小，破境越快，上限越高。
　　窍有数量之分，同样也有品秩之分。
　　零窍最少，七窍最多。
　　黄泥最差，琉璃最好。
　　而魏小阳，一窍不通，武学天赋再如何如何之高，也终究不是仙术，撑死了沙场武夫，与仙人相比，是断崖的差距。
　　这也是为何，常老鬼打一开始就说他天赋很烂，说他是朽木中的朽木，烂泥中的烂泥。
　　魏小阳用了七天时间，达到了金脏境。
　　旷古绝今断后！
　　但也仅仅止步于此。
　　开窍？不存在的！
　　向来只有说天生三窍、四窍，事后打磨一番，再多添个一窍两窍，或者将自己本是废铜烂铁的穴窍向上突破一两个品秩，而从未听闻有谁，是从零窍开始，忽然一天开窍了。
　　常老鬼见所未见！
　　也不觉得魏小阳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
　　或许说书先生那里，会胡编一两个惊世骇俗的英雄故事，但只是糊弄人罢了。
　　人要顺势，逆势的人，下场都很惨。
　　常老鬼至今不明白，白行谨到底看上他哪点了，或者说当初只是看他可怜，才收留照顾了他？
　　“......八百六，八百六十一，八百六十二，八百六十三！”
　　魏小阳数过第七遍，心满意足的将钱装进袋子里，埋进自己事先挖好的坑中。这个坑没多隐蔽，常老鬼知道，魏小阳故意让他知道的，丢了就赖他，甭管谁偷的。
　　魏小阳蹦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对常老鬼喊道：“八百六十三个铜板，我回来会数的，只能多不能少！”
　　常老鬼的声音从远处的坟头传来，“知道啦知道啦，你这臭小子！”
　　“那我去学堂了！你前天给我的《棍法正经》学完了。今晚给你带个煎饼果子回来。”
　　“放心，爷爷我这里，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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