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题

　　圣武历九百九十九年五月初三这天，在无数殷都城百姓的欢送下，楚王终于踏上了前往帝都临天的行程。至此，楚国正式进入了无王而治的时期。
　　这一点，对于寻常的楚国百姓而言，或许并不会有太大的感触，毕竟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楚王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称谓罢了。
　　那或许有人会问：“楚王不在的这段时间，是否会对楚国的朝堂产生比较大的影响呢？”
　　其实不然，因为楚国的朝堂是由丞相、御史大夫、大司马、尚书台等几个重要机构组成，其中丞相与御史大夫负责楚国日常事务的处理，而大司马则负责军事的调动，再由尚书台对丞相、御史大夫和大司马的工作进行监察。
　　至于楚王，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样每件事都亲力亲为，他虽每日举行朝会，也只是为了能更多的与朝中大臣们沟通而已。而项岳成为楚王后，之所以能让楚国国力蒸蒸日上，其实只是做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选派专业的人员去处理专业的事情。
　　当然也会遇上一些大臣们解决不了的事情，这个时候就需要楚王亲自下决定，而这样的事情一年或许都碰不上几件。因此，楚王不在的这段时间，只要楚国不发生大的动荡，朝堂上的大臣完全可以维持楚国的正常运行。
　　却说楚王不在的这段时间，会受到影响的还是大有人在，离宫里那些往日一直围绕着楚王生活的人。在楚王离开后，生活自然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而楚王在离开前，将离宫全权托付给了卫王后掌管，这让以前与卫王后有怨的人心生忧愁，生怕卫王后会乘机报复他们。。。
　　而此时，这些人正站在送行队伍的最前方，目送楚王一行三百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尽头。
　　送行的队伍开始慢慢散去。
　　百姓们在殷都城城防军的指挥下有序的离开。官员们则各自回家的回家，办差的办差。宫里的诸位，则由禁卫军护送回离宫。
　　然而，就在他们行到半途时，突然有一个卫府的家仆急匆匆跑来，隔着禁卫军在那高呼：“王后娘娘救命~”
　　卫王后听到外面有人对她高呼救命，便让队伍停下，吩咐手下宫女琉璃前去了解情况，片刻后，琉璃慌慌张张的回来：“王后娘娘，不好了，那人是卫府的家仆，他说卫老夫人病危。。。”
　　琉璃所说的卫老夫人乃是当今丞相卫言率的正妻梁氏，也是卫王后的生母，卫王后听到生母病危，顿时乱了心神。
　　好在一旁的琉璃脑子快，立即想到此次出宫有御医随行：“娘娘，张御医此时正在队伍中。”
　　卫王后经琉璃这一提醒，也想起这事，赶紧让琉璃传她的口谕，让张御医随他前往卫府去救治卫老夫人。
　　卫王后临时做的这个决定，于宫里的规矩多有不符，但常言道事急从权，此时病危的乃是卫王后生母，卫王后如今又掌了离宫的管理大权，自然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得罪卫王后。
　　于是，返回离宫的队伍在半途一分为二，卫王后带着张御医和一部分禁卫军火速赶往卫府，而其余众人则按原计划返回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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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把时间再往回倒退一些。
　　卫闵武在墨笔轩受了一肚子气回到卫府，发现府中一众家仆个个神色慌乱。他随手拉住一个家仆问了才知道，原来卫老夫人突发重疾，已经请了大夫救治，但病情却未能得到控制。
　　当卫闵武知道卫老夫人突发重疾顿时也有些慌了，虽然他只是卫言率的养子，但他的这对养父母一直视他为己出，对他极好。他二话不说，急匆匆的就往卫老夫人的卧房赶去，途中，他似乎想起些什么，拉住一个家仆叮嘱了几句，直到那家仆小跑着消失在他视野之中，卫闵武才匆忙赶往卫老夫人的病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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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谓救人如救火，卫王后的凤撵在禁卫军的护送下很快就抵达了卫府。
　　卫王后来的突然，仆人将消息传来后，在卫老夫人卧房的一众亲友急匆匆的赶往卫府大门迎接卫王后的凤架，卫府上下一阵忙乱。然而这时，卫闵武却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卫王后身上时，一个人偷偷的溜走了。
　　卫王后这个时候哪里还有空理会这些繁文缛节，心中惦记着卫老夫人的安危，进府后，就带着张御医一路匆匆忙忙的赶往卫老夫人的卧房。
　　刚一走进卫老夫人卧房，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生母，卫王后无法抑制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数月前，她曾回家省亲，那时的卫老夫人脸上红光焕发，气色颇为不错，母女二人吃饭闲聊了许久，没想到仅仅数月未见，卫老夫人竟然就变得如此虚弱憔悴。
　　卫府的亲友见卫王后哭的伤心，生怕她伤心过度，便都来劝她先回闺房休息，这里自有御医诊治。
　　卫王后知道此时她在此并没有什么作用，反倒让周围众人个个拘束，再加上之前为楚王送行，心中突然感到十分的疲惫，也就顺着众位亲友的意愿，回闺房休息去了，只是临走前却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让张御医仔细诊治，才安心离开。
　　卫王后的闺房，这些年来每日都有仆人收拾打扫。因此，每次卫王后回家省亲都能直接回自己闺房休息，让她感到颇为温溪，对这个地方的归属感也一直未曾淡化。
　　卫王后回到曾经的闺房，便屏退了身边伺候的宫女，只是吩咐琉璃前去卫老夫人那边看着，但凡有一丝消息便火速前来通报。
　　将事情交代完后，卫王后越发觉得有些疲倦，便看着床榻闭上眼睛休息。这边眼睛刚闭上没一会，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此时房间安静，她自然听得真切。
　　休息被打扰，卫王后有些恼怒，就要喊人，就在这时嘴巴却被人用手捂住。
　　卫王后“呜呜~”的挣扎了几下，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碧霞，碧霞是我。”
　　随着声音响起，捂住卫王后的手也慢慢松开，一个体态略显臃肿的中年男子挪到卫王后的眼前，这人不正是刚才趁没人注意溜走的卫闵武么。
　　卫王后用衣袖擦了擦嘴巴，颇为恼怒的看着卫闵武，轻声呵斥：“卫闵武，你好大的胆子，本宫乃楚国王后，你竟敢潜入本宫的闺房，若是被人发现，别说是你我，就连我们卫氏一门都要完蛋。”
　　卫闵武却只是痴痴的看着卫王后，有些义无反顾的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碧霞，我真的太想你了，刚才就是我让家仆去你回宫途中截你的，然后等你到了，我才来这里偷偷等你，为的只是想好好的看你一眼。”
　　这些年卫王后也有过几次回家省亲，但在外人面前，卫闵武也只能一直克制，不敢多看卫王后一眼，压抑的久了，今天才会做出这等疯狂的举动。
　　面对卫闵武的痴情，卫王后心中却未有丝毫波澜，虽然并无血缘，但名义上总归是兄妹，这等事，在外人看来便是乱伦之举，更何况她乃是楚国王后。
　　只见卫王后面无表情，语气冰冷的开口道：“本宫乃是楚国王后，你是本宫的哥哥，你莫要胡言乱语，你方才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还有，今日之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知道了吗！”
　　卫闵武没想到卫王后会如此冰冷而决绝，与他想象中的情景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火热的心不知不觉间便有些凉了下来，不过他却依然想要再争取：“碧。。。”
　　“霞”字还未说出口，卫闵武的话便已经被卫王后无情的打断，只见卫王后脸上已经阴沉下来，声音冰冷的仿佛寒冬的冰棱：“卫闵武，你给本宫听好了，你与本宫只是兄妹关系，你若是再胡言乱语，莫要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卫王后的话，让卫闵武如坠冰窖，心中的那团火也彻底的熄灭，他神情呆滞的看着卫王后，这些年来他一直默默的替卫王后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若不是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或许他不会陷得这么深，或许他早就能醒悟，他也不至于从当年那个文武全才，沦落到如今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富贵闲人。可笑的是，这一切如今看来不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卫王后看着面色苍白犹如失了魂的卫闵武，心中虽然有些厌恶，但要想起卫闵武这些年来为她做的事情，不忍就这样失去一个听话的傀儡，于是犹豫片刻后开口道：“大。。。大哥，我刚才也是情急失态，你知道那件事情若是被人知晓，别说你我，就连我们卫氏一门只怕都要人头落地，刚才是妹妹失态了，还望哥哥不要记在心中。”
　　卫闵武失神的看着卫王后，有那么一刻，他感觉一切又似乎又了一线生机，然后下一刻便听到卫王后的声音响起：“大哥，前几日跟你说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卫闵武突然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可怜，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抱着幻想，然而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突然身心轻松了许多，或许是因为他终于将心中多年的执念放下的缘故吧。
　　卫闵武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王后娘娘说的是，是我越界了，还望娘娘宽恕。”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娘娘吩咐的那件事情，我已经办妥，只是对方要价二十万两。。。”
　　卫闵武放下执念，转念已经开始想着自己的利益。
　　这些年来，卫闵武办事是卫王后最放心的，虽然感觉到卫闵武因为刚才的事情似乎有些异样，却也没有过多放在心上，此时听卫闵武说事情已经办好，只是钱的问题：“只是区区二十万两，晚些我让琉璃从宫里送出来给你，大哥可有与对方约好交钱时间？”
　　卫闵武：“约好了的，今晚先交一半定金，待事成之后再付剩下的钱。”
　　卫王后点了点头，至此，这件事到此对于她而言已经结束，不过看卫闵武却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开口问道：“大哥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卫闵武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他们不知怎的，竟然看出了我的身份，这。。。”
　　卫王后一听这事，也没见她恼怒，还流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只听她说：“大哥在殷都也算小有名气，那条学士巷只怕没少去，被人认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再说那个组织，只要他们想知道，这天下怕也没几件事能瞒得过他们。”
　　听卫王后这么一说，卫闵武反倒来了兴趣：“天下竟然又这得组织，我是不信。”
　　卫王后本不想多说，只是怕卫闵武私下胡乱调查惹恼了对方，便将当年她父亲卫言率与她讲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卫闵武说上一遍。
　　相传，在这片大陆上，存在着一个历史极其悠久的神秘组织，只有很少人知道，这个神秘组织名叫“人间事”，若只是听其名字，任谁也不会将其与杀手组织联系起来。然而事实是，这个组织里的杀手，每个都精通易容，追踪，暗杀......等一系列杀人手段。
　　这样的一个杀手组织，在人们的常规印象里，他们应该都是隐藏在暗处，可偏偏他们在大陆的各个地方，开设了各种各样的店铺，寻常百姓到这些店铺里购买东西，跟在一些普通店铺里购买东西并没有任何的区别。这些店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开在那里，无数年来有无数的人，希望能够解开这个组织的神秘面纱，然而至今依然没人成功。
　　知道“人间事”存在的人，若是你有想杀的人，自己又办不到的时候，只需要带上足够的银两，他们就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当然前提是你带足了他们需要的银两，不同的人杀起来难度也会不同，所以价格自然也会不同，难度越大价格自然越高。总之在这千万年来，但凡是他们接下的单子，至今还未曾有过失手。因此知道这个组织的人，都称这个组织的杀手为人间修罗。
　　卫闵武没想到竟然从卫王后口中听到这样一段隐秘的事情，原本心中对墨笔轩的想法也不敢再提起。
　　就在两人陷入沉默时，门外传来了宫女琉璃急促的声音：“王后娘娘，老夫人被张御医救回来了。”。
　　卫王后闻言，心下自是高兴，对着门口说道：“琉璃，你且在门口等本宫片刻。”
　　然后示意卫闵武赶紧躲藏起来，待卫闵武藏好身形，卫王后理了理衣服走出闺房，带走了门外的一众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