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井中蛙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墨璇，虽然你不知道，但我其实关注你很久了，一直以来我都很想找你谈谈，没想到今日才终于能够一见。”碧蓝的河面上，反射着苍弯水晶似的蓝光，闪动着粼粼的水，河边一座陈旧的凉亭中，石桌上面放有一壶茶和两个陶质茶杯，桌旁是几张石椅，一名戴着面纱遮住面孔，身着一袭深黑长裙，一头深邃乌发如瀑布般披向腰间，身姿娉婷修长的女子正端坐在一张石椅上，对着面前名叫纪玄的男子声音清冷的说道。
　　当纪玄引爆符篆的那一刻，他只感觉眼前忽然被一片明亮的白光笼罩，这令他只得闭上了双眼，奇怪的是，过了好一阵子他都未感觉到符篆爆炸造成的疼痛或响声，这令他十分不解，而当白光退去，再度睁开双眼时，出现在眼前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短暂的愣神后，纪玄首先仔细的查看了自己的身体和四肢，发现居然毫无损伤，而竟是呈现微微透明的。
　　“看来我现在是只有灵魂的状态，可是以我的修为，灵魂根本无法离开身躯，更别说是像现在一般离体而生，而且实体到和有肉身时无异，看来……是面前这位女子在符篆爆炸的瞬间出手将我的灵魂带到了这里，而且此处似乎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世界，这名女子的修为还真是难以想象。”纪玄在经过思考后想道，正要说话，面前的女子便先行开口了，说出的话也令他十分意外。
　　纪玄这时也才抬起头认真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名女子，虽然穿着一身的黑衣，戴着面纱遮住了面孔，但朦胧间还是能看到面纱下那绝美秀丽的容貌，肌肤如凝脂般雪白，身材窈窕，就算是曾见过无数美女的纪玄也被惊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当然，以他的气度和修养，一名女子无论再美，他也只会以欣赏的态度去看，而不会有任何的欲望，而且面前女子的气质带给他的是一种…孤绝的感觉。
　　“承蒙秦姑娘出手相助，在下不尽感激，但我似乎与姑娘从未谋面，不知姑娘为何关注于我？”纪玄表情恢复平和，拱了拱手后说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和你有着同样的目标，只是我正要开始努力的时候，意外发现你已经先行一步了，于是我打算先看看你的成果如何。”面前的女子声音平淡的说道。
　　“同样的目标？妳不会是说改变修士为了变强可以不择手段，让凡人也能活的不是如同畜生，从而创造秩序这件事吧？”听完面前女子的话后，纪玄疑惑的说道。
　　“没错。”女子微微点头，声音没有任何的犹豫。
　　“哈，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跟我疯的一样厉害。”纪玄在确定了女子的意思后，不禁失笑。
　　“什么意思？”面前的女子疑惑的说道，可以看到面纱下她的秀眉微蹙了起来。
　　“秦姑娘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十分意外，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人和我一样有这等天马行空的想法，但……这件事是不可能成功的，既然秦姑娘一直关注于我，相信妳应该也已看到我尝试的结果了。”纪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之后微微一笑的说道。
　　“自然是看到了，不过一次的失败不能说明什么，你这次的失败只是力量不够和计划不周，下次只要……”
　　“秦姑娘觉得想要达成这成此事，最困难也最关键的是什么？”没等她说完，纪玄便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
　　面前的女子听后偏头微微想了想，随后说道“我觉得应该是那些家族，宗门等既得利益者的阻碍吧，毕竟此事若成，对他们利益的影响是最大的，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的阻止，难道还有比这更困难的？”
　　“秦姑娘您所说的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困难，但难是难，解决方法却很单纯，任何人都知道，只要力量比他们强就行了，就算有差距，我也可以用各种计谋去弥补，或是秦姑娘您的修为够强也可以，若你我目标最大的阻碍就是这个，我有自信可以跨过去，但可惜不是。”纪玄说这话时面容严肃但带着些许的落寞，摆在石桌上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听完纪玄的一番话，可以看到女子面纱下的秀眉蹙得更深了些，随后说道“听你这样说，那…到底什么才是最大的阻碍？”
　　这次，纪玄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才缓缓说道“这个阻碍并非来自什么敌人或是既得利益者，反而是来自那些你我想要保护和改变的那些弱势群体，这个阻碍用我的话说就是'意识的觉醒'”
　　“意识的…觉醒？”女子面带疑惑的说道。
　　“对，意识的觉醒，这就是你我目标上最大的阻碍，甚至是世上一切改革的阻碍，至于是什么意思，我说的通俗一点，那就是如何让他们都有争取自身价值的念头。”纪玄说到这，伸手蘸了一点茶水，画了一个圈，随后说道：“我举个例子，不知秦姑娘是否曾听过凡人世界中井底之蛙的典故，其意是生活在井底的青蛙，他们只能看到井口那么大的一片天，而不知世间浩瀚，他们的世界就只有那么大，你告诉他们说外面有更大的世界，他们甚至会觉得你疯了。”纪玄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但可怕的是，你我的目标就是建立在这类人的身上。”此时纪玄再度用茶水在圈中再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圈，随后说道“意识的觉醒是要由低到高，一层一层影响上去，最后汇聚成流才能做到的，一个从未接触过修炼的凡人，若是有一天看到能隔空取物的人，恐怕马上就会跪下直称仙人了，但你我都知道，这只要聚源境就能做到了，这点修为在你我眼中与蝼蚁无异，但在那些人眼中，他们就是神仙，若是今天你我忽然对他们说，你们要争取自身的权益，那些人没有资格视你们为蝼蚁，你们并不低人一等，要起来反抗那些他们眼中是神仙的人，你觉得这可能吗？他们心中没有过反抗的念头，这也不是他们的错，对他们而言，神仙不管怎么对他们都是天经地义的，他们一生都活在这样的处境里，就算你我想要帮助他们，他们也没有那个勇气。”纪玄说道，随后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过去多年来，我已经制作出凡人也能用且可以杀掉修士的武器了，当时刚开发出来时我很兴奋，以为这样就可以达成当初我的宏愿了，但事实却让我大失所望，他们甚至不敢拿起武器，更别说对抗那些他们眼中的神仙了，这时我了解到，只有拳头，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所以我才说，这件事是不可能达成的。”纪玄说到这裏，眼中满是失落与挫败。
　　听完纪玄的话，面前的女子也沉默了，看的出纪玄说的话对她造成的影响很大，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女子才缓缓说道：“看来过去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但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方法了吗？”
　　纪玄想了想，才有些斟酌的说道：“其实…也不能算是没有，纵观古今，这世上所有成功的变革都不是某一个人在某一天忽然想出来，然后推广后就此改变的，而是有一个大多数人共同有的需求，日渐迫在眉睫，之后汇聚成流继而撼动局势，经过极长时间的努力，并由一些有能有识之士费尽心血主导去推开阻碍才得以成功，甚至如此亦未必能成，眼前的我就是一个例子，且纵然稍有所成，提倡者亦大多死无葬身之地，但…这是唯一可能成功的方法了。”纪玄说到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女子，只见她雪白的皓腕托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和决定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只见她缓缓抬头，双眼看向纪玄，声音清亮的说道：“那…如果我给你重活一次的机会，而且我将全力相助于你，你是否愿意再努力一次？”与此同时伸手取下了戴在脸上的面纱，露出了那张完美的容颜，饶是纪玄早有准备，但在一瞬间还是被深深震撼到了，弯弯的柳眉，秀挺的琼鼻，齿如瓠犀，滴水樱桃般的樱唇，一张清丽白腻，晶莹如玉的脸庞，嫩滑的雪肌如雪似冰，双眼如明月一般清澈透亮，无一处不美。
　　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纪玄收敛了心神，组织了一下言语，随后说道：“秦姑娘…”
　　“你叫我墨璇就可以了。”面前的女子语调平淡。。
　　“好，墨璇姑娘，很抱歉，妳的提议我无法答应，原因是我真的累了，长久以来我一直活在各种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当中，最后失败的放手一搏也真的让我十分失望，现在的我是真的不想再去做这件事了，希望妳能谅解”纪玄在仔细思考过后说道。
　　听完纪玄的话后，女子绝美的面容上未见失望的神色，她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也没关系，你就休息一下吧，但经过这番交谈后，我可以肯定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放弃的，毕竟你知道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人在受苦，你很难放下他们独善其身的，所以，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等你愿意接受我的提议时再和我说。”说完这话，只见面前的女子伸出手指朝纪玄灵体的眉心点去，纪玄下意识的想要闪躲，却发现全身无法动弹，只能眼看着女子的手指朝着自己的眉心落下，碰触到的一瞬间，纪玄只感觉眼前一黑，之后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