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逆势

　　轰......碰
　　大片大片弥漫飞扬的烟尘，高耸的木楼在接连的轰然声中倒塌了，纪玄从倾倒的木楼中爬出的时候，视线十分模煳，周围除了灰濛濛的霾色再无其他。
　　像要衬托似的，明净星空下，倒塌的处处残骸中，依稀能看到一副上好木料刻就低调大器的匾额上写着'乱心楼'三个血红的大字，和无数散落的玉简和帛书，其中每一枚玉简中都记录着一份情报，每一片帛书都代表着一项计画，纪玄回头看了看，依稀回想起当初这栋木楼刚建成时的模样，相较现在已经有太多的不一样了，人和木楼都是。
　　“回想起来，已经过了这麽久啊.....“
　　风微微的吹了过来，纪玄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地朝朦胧的前方走去，后方的木楼突然发生了第二次的崩塌，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气浪从后方席卷而来，将纪玄往前推的踉跄了几步，这时周围传来了无数可怕的气息，随后是无数阵法复甦的光亮，全部都牢牢地将纪玄给锁定了，模煳的视野中还能看到更多的修士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周遭一片混乱不堪。
　　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每一片衣衫袍角都被血浸透，纪玄伸手擦了一下从额头流到眼睛上的血液，并随手理了理衣袍，周围无数的修士将纪玄包围了起来，防止他逃跑，虽然在场的每一个修士的修为都比纪玄高出许多，也有无数阵法配合，应该随便一击便能够轻鬆地将他杀死，但在此情况下，他们每一个人的眼中，却都能看到其中包含着深深的恐惧。
　　“真是的，需要这麽多人吗?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天源境修士而已“
　　四周密密麻麻将他包围起来的人令他感到十分烦闷，视线渐渐地清晰起来，心裡明白这次应该是没有侥倖的可能了，鲜血还在流淌，脑中却不自主的回想起了许多东西，其中大多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这栋乱心楼是他亲自设计建造的，那时还没有那么高耸雄伟，周围也是荒凉的黄土，也没有现在人人闻其名便感到恐惧的威慑力，只有他和几名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想…让世上那些无法修炼的大多数人，能够至少活的像人，而非如同畜生一般的活着，然后改变这个人人为了变强可以不择手段，修为决定地位的世界，并创造出合理的秩序。”
　　那时还年轻，在走过一些地方，看到许多人间惨剧之后，立下了这个宏愿，现在想想那时的他是多么的充满力量且意气风发啊，此后几千年的时间裏，他也一直为了这个目标前进，他的修炼天赋並不好，但他在人性的掌握和谋略方面十分有天份，无数比他强大无数倍的敌人都倒在了他的计谋之中，虽然他也成了人人惧怕的魔头，但也终于将乱心楼创立成了一个超级势力，当然过程中无数次生死的艰难险关，他也靠着豁出性命的毅力和上天眷顾的运气闯过去了，现在回头想想，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直到不久之前，他自认乱心楼气候已成，且恰好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或许也是他等不及了，他便动用起所有力量全心筹谋，准备发动一次行动来完成当初的宏愿，然而此时回头看看倒塌的木楼，他知道，他终究是失败了啊。
　　计划的失败，是要付出代价的，虽然后来他也不是没有机会逃离，但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失望吧，他没有计划逃脱，而是将自己当成诱饵，希望尽量转移一些可以保留的力量，但人来的比他预料的快了太多，其中原因，其实他也是知道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在一块石头上缓缓坐了下来，他的心绪复杂，伸手摸了摸无名指上的乾坤戒，这个时候，他真的想要喝几口酒，虽然一直以来为了保持理智思考，他戒了很久的酒了……
　　这时有人伸手将一壶酒递了过来，那个出乎意料快速召人合围的主因来了。这个男人身着半身甲胄，面容严肃的站在旁边，纪玄连头都没抬就知是谁了，伸手将酒接了过来，拔开盖子。
　　“想起当初的一些事情，我们一起创立乱心楼的时候，那时我们真是热血啊，想到什么就去做，你，我，陈鸿，阿林，萍逸……陈鸿都死在几年前那次计画了……那次是我的失误”他举起酒壶喝了几口。
　　旁边的男子沉默了一会儿，也拿起一个酒壶喝了几口，然后说道“那不是你的错，只是你太执着了，什么事都要求做到完美，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当初我们的那个宏愿……是不可能达成的”
　　“哈哈，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但很多时候，有些事不去尝试一次，是不会甘心的，而且看了那么多惨剧，为了炼器可以杀一城的人去血祭，为了练习武技吞噬数万孩童，甚至有些人渣杀人只是为了好玩而已……不去做点什么，我内心过不去。”说到这，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在我看修炼其实就是一个掠夺侵害世界的过程，因为在过程中，生产出来对世界有益的东西近乎于无，而为了变强，人可以做出各种毫无人性的事情来，不把普通的凡人当人，所以一个人修为再高，对法则了解的再深，若行事无所顾忌，纵然走到武道巅峰又有什么意义，在我看也不过是个强大的屠夫而已，但可悲的是，你不修炼，没有力量，就算你不去招惹他人，也总会有人来欺压甚至杀你，你将无力反抗，这是一个无法解开的结，这次我尝试去解，但很明显，我…失败了”说完，纪玄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听完纪玄的话，旁边身穿甲胄的男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又拿起酒壶猛灌了几口。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纪玄微微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里面的酒已经没剩多少了：“这次计划的失败，我们乱心楼的损失很大，我原本已经想好了一系列的转移计划，但现在看来你跟他们都已经谈好了，我也就不需要担心了，不过这次变动终究还是会造成很大的伤害，我希望你能选择多放弃资源，多保全一些人吧，毕竟大家一起奋斗了那么久。”
　　“……我”半身甲胄的男子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只是说道“抱歉。”
　　“没事啊，这次行动可以算是我最后的疯狂吧，其实我知道基本上不可能成功的，只是…看了那么多惨剧，我必须做点什么，不然我心里这一关过不去，牺牲了那么多兄弟，该道歉的是我，你的能力並不逊于我，你来做，乱心楼倒不了，我死后没什么可担心的。”纪玄道。
　　“我跟他们谈好了，不用杀你，这件事之后你仍然可以活的好好的。”半身甲胄的男子说道。
　　“妇人之仁，斩草不除根，我还活着，对你就始终是一个隐患，我此生，能够站在这个位置，已经活够了，而且…我累了”纪玄把喝完的酒壶丢在地上，站起身子。“就算可以重来，我也要休息一下，去到处看一看不一样的风景，而不总是谋划那些算计人心、阴险狠毒的计谋了”纪玄说完后笑了笑。
　　无数修士围成一个圈，其中还有一个又一个启动的阵法，众多的目光聚焦在中间的两个人身上，在这时，只见纪玄忽然伸手往手指上的乾坤戒一摸，抽出一张符篆贴在自己的身上，输入元气将其引动，符篆立刻散发出可怕的气息。
　　“爆天符……别”身穿甲胄的男子突然伸手向纪玄抓去。
　　轰，一声巨响，符篆发生了爆炸，鲜血四散开来，有数滴溅在了男子的甲胄上，男子的手还未伸回，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残缺不全的尸体。。
　　“说了没有要杀你……你又何必这样呢”
　　在夜空下，男子喃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