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阿西尔

　　“吕大哥，郭叔叔说你身子还没好，不能下床”程英想拦住他，可又有些害怕。
　　距离离开神国已经一周了，相对应的吕守尘也昏迷了这么久，郭大将军找到他的时候他正靠在程英的怀里一脸安然。旁边的程英也不知是吓的还是伤心哭个不停，吓得过大将军登时绝望的差点跪下了。要不是郭伯母眼疾手快给吕守尘查了脉象，他这位便宜伯伯是真要把这膝下黄金给糟蹋了。
　　吕守尘觉得程英大概觉得他是怪物的，有些黯然：“英儿怕么？”
　　程英犹豫了下，忽然拉住他的手：“吕大哥是好人，英儿不怕。”
　　“好人么？”吕守尘也紧了紧她的手：“英儿能帮我保守秘密么？”
　　“郭叔叔他们也不能说吗？”程英歪着头看他。
　　“先别让他们知道吧”吕守尘道。
　　“我这是在哪”吕守尘看向窗外，想必是午时了，只是襄阳此刻洋洋洒洒的飘着鹅毛雪，四下又是无人，稍显清净。
　　“吕大哥?”程英接过下人递来的毛巾，冲他使了颜色，待下人退去，开口道：“郭叔叔已经听郭小姐他们说了，不过对于那个……”程英犹豫道，她想起那个恐怖的存在，其实她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只看到乾清殿在一片光芒中如雪般融化，随之而来的高温即使是隔着老远的她也感同身受，在她觉得自己真要死的时候却又缓慢收敛，之后的她就记不清了。
　　“古德维格，这是他的名字”吕守尘接过毛巾。
　　“……他是神么？我记得他这么说来着”程英谨慎的问道。
　　“他算哪门子神，这种空有神的躯壳的东西只会给神摸黑”男孩恨恨道。
　　“哦”程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她觉得吕守尘似乎很讨厌这个人，不再敢提：“郭伯伯并不知道这之后的事。”
　　“知道什么事啊”外面传来朗笑：“尘儿终于醒了，我看看，唔！没甚要紧，只是些虚弱。”郭靖看向吕守尘：“你刚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我在和英儿讨论这次被劫事件”吕守尘向程英点了点头：“算上行程，这次遇袭如此碰巧，郭伯伯可知怎么回事？”
　　郭靖陷入沉思：“这方面我听你郭伯母谈起。此番种种，确实凶险异常，金轮国师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都存在袭击队伍里。”
　　见吕守尘陷入沉思，郭靖按住他的手：“这次的事情我听芙儿说过，芙儿他们说对这件事记得不清混乱，后来所发生的更是印象模糊。但其中凶险郭伯伯还是懂得，北蛮竟敢如此大胆，我定要上报王上。”
　　“如今我雪国虽不及卫国和南楚，但也并非是什么边陲小国，元兵何以有胆识深入我国腹地，这其间原因郭伯伯可知”程英这些话算是很明显了。
　　“英儿的意思是……”郭伯伯突的压低了声音：“朝廷有人故意泄露了么。”
　　“什么意思？”吕守尘觉得郭伯伯大概有什么没说。
　　“是这样的，我国西北边境云岭邯郸城常年与元兵对峙，半月前传来急报，元军大破邯郸城，直入云岭，渐逼巨漉。”见郭靖点头，程英继续道：“郭叔叔前些时日收到国主亲笔信，要求五日内到达襄阳商量对策。”
　　“这和我们遇袭有何联系?”吕守尘问道。
　　“边境已遭入侵，这是近五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事，说明元兵这次必然大有准备，边境形式严峻，作为雪国大将军，无论国主作何决定，我必然得首当其冲”郭靖严肃道：“元兵冒险埋伏我等大概是为了小女，可是他们对我们行踪把握如此准确，难道……”
　　吕守尘看着窗外，这些事并非是他所关心的，他有自己需要等的。
　　郭靖见他发呆，摇头笑了笑，打开随行带的小木箱，里面塞满了白色的硬骨，那些骨头像是感应到什么，将拘束它们的绳结震的一阵响。
　　“花骨朵！”程英惊呼。
　　“你的这个玩意我不太懂，不过当初要不是它带的路，我还真不好找到你们。后来我怕它出来闹事，就把它装起来了”见那些骨头又开始乱跑，郭靖果断关上箱子。
　　吕守尘摇了摇头，接过箱子打开招了招手：“过来。”那些骨头立马突突突地往外蹦，最后颅骨接上，花骨朵先是朝着吕守尘蹦哒了几下，然后一阵痉挛，退后三尺，朝着郭靖呲起牙来。
　　……
　　待程英和郭靖走后，男孩从怀里取出个竹织小型马球，在手上掂了掂。花骨朵立马原地转了个圈，在地上蹦来蹦去。
　　抿了抿嘴，吕守尘寻了个地儿，扔了出去。惊讶的是花骨朵这一次却蹲在原地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空洞的眼睛里似乎要冒出鬼火来。
　　吕守尘心里一寒，翻身掀开被子退到床下。刚刚，他的旁边明明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像是来自九幽，空寂又阴森，活脱脱地像是撞见了鬼，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吕守尘狐疑了下，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没有什么能逃的了混血种的眼睛。相对应的，但他也确实相信自己一定不是出现了幻觉。吕守尘谨慎地看向周围，慢慢向床边靠去。
　　“他在害怕?”那个声音又突兀地想起，不过这次却不知道从哪传来了。吕守尘猛的转头看向左边，又恍然看向右边，片刻又觉得那声音来自身后。
　　“他在找什么？”
　　“我”
　　“不！他在找我”
　　“他是在找我们”
　　“可是他找不到”
　　“对！没有人能找到我们！”
　　“可是他还在找！”
　　“你们是谁！”吕守尘扶着墙低喝道。这种季节，他的背却湿透了，一阵风从门边灌了进来，吕守尘里里外外一阵冰冷。
　　房间里的下人门全都出去了，冷寂的只剩他一个。可是他却觉得房里比襄阳的螺市还热闹，叽里呱啦的到处都像藏着人。刚开始只有一个，后来两个，三个，四个……之后数不过来了。他们叽叽喳喳的交流，似乎都不是在跟他说话，却又偏偏是与他有关。
　　“他发现我了”
　　“不！他没发现”
　　“不！他发现了”
　　“不……”
　　“够了”吕守尘大吼一声，喘着粗气，他忽然使劲的捂住耳朵，手心压的耳朵有些背气，那些声音忽然消失了，只是偶尔响起了那么几句。
　　“阿西尔……”
　　“阿西尔……”
　　“神的孩子……”
　　吕守尘仰面躺在床上，像火一样明亮的眼睛看向房顶，任凭那声音一次次呼唤。
　　他想起在阿斯加德遇见古德维格时的情景，是这些声音唤醒了他的力量。
　　“对，是我们救了你……”像是回复他，声音突兀地响起。
　　“是么。”吕守尘颤抖地卷起袖口，那里青筋毕露，攀爬了整个右手臂，恐怖异常。不仅如此，钻心地疼痛从整个右臂传来，像是被塞进了火炉里，疼的他汗流浃背。
　　“放松！放松……”
　　“快救他！”
　　“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相信自己，阿西尔，很快就会过去的……”
　　他太自大了，和古德维格的战争强迫他过度刺激古神之血，这样不计后果的疯狂给他造成极大的反噬。如今他的全身像是沸腾了一般，从黄金瞳里爆发的光芒好像能刺透屋顶。吕守尘咬着牙齿，满目狰狞，眼神在黑白之间不断地变换，瞳孔渐渐开始涣散。
　　“阿西尔……”
　　“阿西尔……”
　　“阿西尔……”
　　……
　　吕守尘头疼欲裂，利爪从衣袖中探出，他已经听不清那些回声中的信息，房间里的绝大多数用具都已经被一股莫名力量摧毁殆尽了，动静这么大，窗外却是静悄悄，似乎没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又或是这里不曾发生任何事。
　　“……阿西尔！”
　　刹那间，吕守尘眼睛瞪的老大，触电般痛苦地弓起了身体，片刻后身体松弛下来，利爪渐渐缩回。“碧儿……”男孩喃喃。
　　男孩测过头，花骨朵仍旧在那里欢快的上窜下跳，像是之前的都不曾发生过，只有他身上渐渐消退的青筋能证明之前的一切。
　　“我改怎么办……”吕守尘看着花骨朵，自言自语道。
　　“神血…阿西尔…吃掉他们！”那个声音再次想起，随着这句话的结束，周围像是有着成百上千的妖魔，一起发出张狂又绝望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