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花骨朵

　　“尘儿，一月后国都襄阳即将举行封国大典，和芙儿他们准备一下”男人从黄花梨制的葵架上取下丝巾，在温水里浸过后递给身边的青年。
　　制作这种葵架的木材是南国的黄花梨，据说由于这种木材制成的器具散发出的香气对人身体大有裨益，再加上产地独南海一处，要想运至西境，其他且不说，单是这份运费，便不是寻常百姓家用的起的。
　　因此雪国故有谬言“一厢油梨韵，胜过花开六十载。”说的是人活一世不过能为有朝一日能有用上黄花梨的财富，以前黄老爷子在的时候便会嘲弄世人不知慎言，胡以为世人都像他们般贪逸。
　　“郭伯伯，能带上英儿吗？”襄阳城是雪国国都，郭家在襄阳自然也是有府邸的，不过除却朝靓什么的，郭家人很少踏足都城。如今已过五年之余，吕守尘也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小孩了。由于不能学武，平日里又和其他人处的不甚愉快，五年下来算上程英竟是没有几个朋友。
　　“你和芙儿又闹脾气了么？”男人叹息道。
　　这几年他一直和郭芙大小武不甚对头，幸亏程英这几年对他师傅教的功夫领会不低，一手玉箫剑法使得跟天女散花似的，不过程英学的最好的还是轻功，刚来那几年出去偷玩时都是靠她带吕守尘出去的。
　　不过吕守尘身子也是好了许多，虽然没能练武功，但是诡异的要紧。有时候在外惹祸逃起命来跑的比程英还快，程英有时候便不解之前经常仰仗她的吕守尘如今怎的变的这般诡异。
　　吕守尘不敢回答郭靖，前些日他把云守桩的镇尸的白骨狗拾回来，掺上自己的血，用着前世家族的炼金术给制成了食尸鬼，好吧，其实就是个会说话的白骨大狗。他给他取了个花骨朵的名儿，然后用来晚上睡觉守门，可是第一天晚上就出事了。
　　这又得说到郭芙那几个一肚子坏水的孩子，那天晚上他们打算用迷香把他迷倒，可吹着吹着旁边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一直骨爪搭在郭芙身上。
　　当时郭芙嫌弃大武笨拙，自己正努力吹着迷香，突然听到身后谁问她“借个火么？”愣愣地回头看到一身惨白骨架的花骨朵正搭着她的肩膀咧着嘴。
　　吕守尘实在不明白自己只是说句话怎么就把一向胆大包天的郭大小姐吓成那样，事后回想大概因为花骨朵想吐个舌头给个自以为温和的笑容，可是它大概不清楚自己只有一身白骨，结果就是把看到那满嘴变异后锋利骨牙的郭大小姐吓得狠抽了口……迷烟，彻底昏死了几天几夜。
　　这种丑事直到郭靖从襄阳城回来郭大小姐都没脸提起。
　　“我可听你郭伯母说了，那白骨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在外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郭靖脸色沉了下来。
　　吕守尘知道他这位郭伯伯是个巴不得把事都写在脸上的主，看这脸色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你这孩子有些事不想告诉我，我不生气，但是我不希望你走错了路。你的那只……狗吧，很像是我以前见过的南国巫术”郭靖脸色严肃道。
　　南国就是南楚，吕守尘听过郭靖提过南国的巫术，南国是所有诸侯国乃至八荒城中最神秘的诸侯国。全国几乎所有领土都是森林，而且是那种高可窥日月的巨木。
　　历史上，天魁皇帝在殇城之战中便是花大量人力从南国深处迷雾森林运来巨木建造出十丈采云梯，才攻下当时号称九州第一险地的殇城的。所以后世对殇城之战的评价仅以“天魁破殇，始之南楚”概括。
　　南国的巫术是举世闻名的，有人说南国的巫者跟干将莫耶有关。在天河皇帝执政期间，曾有叛军使用巫术，催动数万北方战场上死去的镇北军和北蛮举兵进攻卫国。可惜当时宋朝气运尚在，此事很快被镇压下去。天河皇帝认为巫术有伤天和，为此大为震怒，诛杀南国巫者上百以示惩处，直至其他四国出面才肯罢休。
　　郭靖看吕守尘不说话，又道：“我以前见过南国的巫者，他们的手段我是认不出的，但这令死者复活的手段我还识的”他思索了下，又道：“只是他们能复活的尚且还是皮肉之躯……”
　　“皮肉?”吕守尘怔了怔，他知道炼金术的关键还是在于使用者用材方面，即是那些血，越高等越接近古神的血液能让炼金术威力更大。据说曾经甚至误用炼金阵差点复活了古神。
　　“他们有用血么？”吕守尘问道，他觉得有必要调查一下这些巫者。
　　“不清楚，问这些作甚？虽然如今宋朝不再禁用巫术，但巫者还是显有人知，我希望你能慎重！”
　　“这不是巫术！好吧，我不用了”吕守尘随脚将一旁咧嘴嘲笑他的花骨朵踢翻在地，只见花骨朵飞出身子老远的狗头，又骨碌碌的滚了回来，粘在了脖子上，然后又咧着嘴傻笑。
　　“这……”郭靖无语。
　　……
　　“程英，我们是去国都的，你带这么多花做什么”吕守尘挑着单子，抱怨道。里面堆着各样的花瓶，程英喜欢花，不论什么样的品种，凡是见着的，都要移植一点进她的园子里。
　　平时这些花也是她的宝贝，有次国主来拜访郭大将军。随行的世子殿下来院子里转悠，见杨柳依萍处，一缕倩影，好奇之下走近一观竟是位正在俯身浇花的婀娜少女。但见这女子一席绿裙，三千青丝随风飘动，仿佛一溪绿泉温柔静美。
　　心热之下，忍不住出言：“好一位喜花女子。”程英见这人看着眼生，却也不怕：“君子慎言，喜花采之，爱花培之，盖不同也。”
　　世子听了也不生气，笑嘻嘻的上去夺过水壶：“姑娘累了吧。”程英也是奇怪，不过她是习武之人，就是浇上一整天也没甚要紧的。可是这世子就不同了，没过半晌，变就直喊腰酸。
　　程英也是木讷，以为他也是爱惜花草的主，接过水壶笑道：“想必公子也是爱花之人。”
　　世子殿下一听登时就乐呵了，暗道累了半天果然没有白费，随手摘下一朵紫罗兰赠与程英，抽出从士大夫那骗来的檩香扇甩出一道，说：“我非爱花，爱拈花之人耳。”
　　说完满怀期望地向程英看去，却见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会又是一阵红。程英甩手把花狠狠挣在地上，扭头走了，剩下世子殿下在那干瞪眼。
　　程英不仅是位对花偏执的怪人，而且还有着吕守尘所不懂的骚情。程英喜欢作词，自从站了吕守尘这一边，能给他看词的人处了他也就郭伯母了。
　　有次吕守尘看她看着窗外，一会又低头沉思，然后又看向窗外，然后又往复的低头。很是不解，过去一看，她胳膊下压着一张四尺煮睡宣一纸，纸上写着“燕子莺儿吹玉管，撩起窗儿窥探。”吕守尘不理解燕子和莺为什么会吹管，至于窗……桃花岛的一些房的窗更像是没有窗面的板棂窗，所以他实在不懂程英为什么要用撩，便是出口嘲讽了几句。气得一向淑女的程英把还没干透糊了他一脸黑。
　　“郭叔叔在襄阳不是有府邸么？”
　　吕守尘斟酌着说到：“襄阳虽然离桃花岛不远，但也是有上几百里的，路上免不了有些磕碰……”
　　程英停下手头的事儿，有些犹豫。
　　“再者，咱们又不是不回来，即是短时间回不来，不是还有下人对吧，陈师傅可是一直住在桃花岛的，他以前是朝廷花司的管事”
　　程英不说话了，坐在石凳上抿嘴赌气，一块石头滚到脚下，被她踢出去老远。
　　吕守尘看着情形，知道是妥了，寻着老套默不作声的让人把翻腾出来的花重新栽种回去。自己则坐到她身旁，从月白袖里摸出桃花羹递给她。
　　程英抿了抿嘴，正准备接，却被不知从哪窜出的花骨朵叼了去，躲在一旁摇着尾巴嘲笑她。吕守尘急的要去抢，花骨朵见他要上来，连忙要咽，可是它只有个下巴骨，咕咚一声桂花糕从下巴掉了下去。
　　吕守尘连忙伸手接住，讪讪地递给程英。
　　“呆子”程英把被咬过的桃花羹放下，给他理了理头上的翘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