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绝境

　　一切都来得十分突然。
　　莫迪首先被击中了。在“天雷箭雨”的影响下，弥勒斯只能先展开了向上防御魔法。而格雷尔准备行动之前，一枝飞镖在他的眼角边掠过。他转过头的瞬间，飞镖已经抵达了莫迪的胸口——其中附带的爆炸魔法将没来得及加上单人防御魔法的莫迪被直接炸出模拟战斗区。
　　对方一共有四个人，一名法师，两名弓箭手，一名辅师，均是银星级的冒险者。但是，在飞镖放出的时候，格雷尔看到了隐藏在弓箭手之后的另一个敌人：潜影兽。那是一种生活在恐惧丛林的怪物，没有固定的形态，可以潜入暗影之中伺机行动。而一般情况下，怪物无法进入城镇之中，那么会在这里出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是驯兽师。”弥勒斯将法杖插在地上，全力展开防御屏障。“那个法师是驯兽师。只要把他轰出战斗区，就会好办得多。”
　　但是对方并没有放缓进攻的节奏。在开始的时间占得先机之后，他们的攻击就从未间断，甚至在这期间已经布下了延缓行动的魔法屏障，防止格雷尔采用第一场的奇袭方式。弥勒斯内心也有点着急，但是只要格雷尔还在，那么就还有希望。不过对方的辅师已经开始进行强化魔法的施予了，恐怕再没多久，足以打破他的魔法屏障的攻击也会来临。“格雷尔，我们现在要执行地板计划。”
　　“收到！”格雷尔迅速调整好状态，“拟狂暴化……巨力。”与此同时，弥勒斯使用另一个强化魔法：“重力强化！”感觉到双脚有着巨大的力量，格雷尔往前方用力一蹬，地面以落脚点以起点崩裂出数道裂缝延伸至对面半场的地板。尽管有延缓魔法，但是地面依然会塌陷，对方必须及时调整位置，因此持续施放魔法箭雨的弓箭手停下了动作。在箭雨停止的短短几秒，弥勒斯临时解除了上方的魔法屏障，再将法杖插入地面：“大地森林。”
　　魔力从法杖灌注到龟裂的地表之下，一根根石柱从裂缝中升起，阻碍了双方的视线。这样就可以再多争取几秒的时间……弥勒斯这样想着，开始给格雷尔附加强化魔法。没有莫迪给的魔力球补给，再加上前面施放的魔法屏障、重力强化以及大地森林魔法，魔力消耗量比预想的还要多，必须要谨慎地选择……
　　然而对方并没有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弥勒斯思考。盈溢着不祥魔力的黑雾以那名驯兽师为中心慢慢扩散开来，逐渐将他们俩包围起来。“小心潜影兽。”格雷尔少有的露出严肃的神情。这片黑雾正是潜影兽绝佳的藏身之处，有了它，潜影兽将会无处不在。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枝飞镖从他们的左侧飞来，目标直指弥勒斯。幸亏格雷尔及时发现，拉了他一把，才让飞镖擦身而过。
　　“呼，还好。”弥勒斯也终于完成了给格雷尔和自己的数个强化魔法。“迅捷疾步，敏锐感知，硬化护甲，气息消除。我只能给我们俩加上这么些强化魔法了。剩下的魔力我有别的计划，以及在紧急关头再派上用场……”
　　格雷尔点点头，两人开始绕到右边向前方移动。刚才的潜影兽是从左侧发起的攻击，那么对方极有可能已经掌握了他们目前的位置，再留在原地的话，天雷箭雨又会将他们压制得只能防守。这股黑雾中游离的魔力会阻碍他们对目标的感知，但反过来也一样，对方也无法使用魔力感知己方的位置；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派出潜影兽来探查。但是他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整个场地被施加了“大地森林”魔法之后，并没有就此结束，弥勒斯依然与这个魔法产生着微弱的联系。“他们在移动……”弥勒斯能从地面感知到对方的动向，尽管不太清晰，但已经足够了。
　　“哪个方向？”
　　“那边。”弥勒斯用法杖指着前方偏左的位置。“在被潜影兽找到之前，我们要先干掉那个驯兽师。”
　　然而他们没走出几步，一枝冷箭射中了弥勒斯的肩膀。箭体附加了冲击魔法，使弥勒斯被这根箭带着钉进身后的石柱上。“弥勒斯！”格雷尔想要朝他跑过去，然而数根飞镖从左侧飞了过来。“碍事！”格雷尔旋身挥爪，将所有飞镖如数击落，但是在落地的一瞬间，飞镖发生了强烈的爆炸。虽然有着硬化护甲抵挡了大部分的伤害，但是爆炸的余波还是将他掀飞几米远，直到撞在另一根石柱上才停下来。
　　黑雾将他们俩阻隔开，格雷尔咬紧牙关重新站了起来，凭记忆往弥勒斯刚才所在的方向走去。“弥勒斯！”他呼喊着，全然不管这样有可能会招来潜影兽。更多的箭和飞镖朝他射了过来，格雷尔在躲避的同时仍然不忘回去弥勒斯的身边。即使如此，有部分的攻击依然命中了格雷尔的躯体，其中带有的强化穿透魔法使得保护魔法形同虚设，鲜血缓缓地从伤口处渗出，一点点消耗着他的体力。当他再见到弥勒斯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哑口失声。
　　弥勒斯的身上插了十多根利箭，将其牢牢地钉在石柱上；他的身上依然存留着魔力和生命的气息，似乎那些家伙没有直接对其造成致命伤害，而是采用更加残酷的方式折磨着弥勒斯。如今的弥勒斯正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是他却没有发出悲惨的叫鸣；无神的双眼在看到格雷尔的到来时，逐渐恢复了一丝神采。“格雷尔……”他气若游丝地唤道，“抱歉……没有帮得上忙……”
　　“等一下……我这就过来！”格雷尔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地靠近弥勒斯。
　　“……不行！”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弥勒斯用尽最后的力气呵止了格雷尔的行动。格雷尔只是愣了愣，依然很坚决地向他走过去。这些箭有延时爆炸魔法……弥勒斯觉得再说下去也已经太迟了，便集中魔力为格雷尔施展最后一个魔法：“战神加护……”这本来是他作为最后的王牌让格雷尔无论是强化还是防御能力都提升至银星级的水平，为了让格雷尔可以活下去，已经容不得他去考虑别的事情了。
　　格雷尔感觉到身体有一股暖流汇入，停下了脚步。就在这短短几秒内，弥勒斯身上的箭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轰隆的声音响彻整个竞技场，爆炸的波浪暂时吹散了黑雾，不过很快又聚拢起来。有了弥勒斯给他施放的最后的魔法，格雷尔才免遭任何伤害，在爆炸中依然屹立不倒。
　　然而，此时的格雷尔，却在经历着某种变化。
　　※※※※※
　　被送出模拟战斗区后，弥勒斯急忙奔赴至之前的出口处，果然莫迪也在那边；意外的是，旁边站着的是青鸟，那是洛埃的同伴。“哟，你也出来了？”看到弥勒斯出现在他身后，莫迪似乎有点愧疚，“都怪我没有注意，才被那些家伙有机可乘……”
　　弥勒斯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仿佛刚才那场战斗对他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不过那种折磨的痛苦依然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大概一时半会没法心情好起来了。“太大意了……”弥勒斯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有看他们对战的那一场，我就能提早做出对策……”
　　“我有跟你们说过吧？对方是‘梦魇’公会团的人，向来以狡诈阴险为名，恶趣味得很。”青鸟依旧面无表情，但是语气中明显带着不屑。“那个黑雾，”她指着充斥在模拟战斗区的仍未散去的黑雾，“既会扭曲外界投入的光线，也会阻碍魔力的感知，但这些都不是大问题……问题是，这种黑雾还有着使人情绪化的效果。”
　　“幻灭之灰烬……这是我曾听说过的，存在于灰烬岩洞的一种植物。它的花粉沾上人之后会缓慢地造成致幻作用，低剂量的话可以引起个人情绪激化的现象。”青鸟皱起了眉头。“他们就是用这种东西制作眼下的这股黑雾，迷惑你们的精神，降低判断能力。一旦你没法作出准确的判断，最终只会沦为待宰的羔羊。”她摇摇头，转过身准备离开。“虽然很感谢你们给洛埃打气，但是看来你们的运气也到此为止了。”
　　观众席上的冒险者发出骂骂咧咧的叫声，他们无法看到黑雾下的战况，只能边咒骂着边找点什么事做消遣时间。而宣讲台上的三位评审，更是互相聊了起来，似乎他们都认为这场战斗的结局没有一丝悬念。黑岩级的冒险者怎么可能打得过四个银星级冒险者？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着，甚至连莫迪也发出了不甘而又无奈的叹息。
　　但是弥勒斯却感到一阵不安。那种不安的情绪，让他此刻有种莫名的焦躁感。很快，他所担心的事发生了。
　　模拟战斗区的中心爆发出惊人的魔力。这股魔力甚至形成了一股狂风，将黑雾顷刻吹散；地面的石柱应声崩裂瓦解，场上的战况再次变得清晰起来。与此同时，格雷尔就站在爆发的魔力漩涡中心，身上的毛发正快速转变为熔火般的色泽。所有人都被这股魔力震慑住了，只是魔力在短短的数秒间重新收敛至格雷尔的身上，仿佛魔力从未扩散至整个模拟战斗区中。在收敛完毕之后，格雷尔的身上浮现出难以理解的黑色符文。
　　“狂暴化……”弥勒斯从嘴里挤出这个狂战士特有的魔法的名字，“格雷尔的情绪已经崩溃了么……”
　　“那是格雷尔的狂暴化形态？”莫迪依稀记得从认识他开始，格雷尔使用的一直是“拟狂暴化”。那是相较于狂暴化更加“温和”的魔法，强化程度虽比不上正常的狂暴化，但是相对的，拟狂暴化对身体的负担更小，更容易保持住理性。
　　弥勒斯不安地握紧手中的法杖。他还记得格雷尔使用狂暴化的形态，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些若隐若现环绕在体表的黑色符文，到底是什么？
　　格雷尔伏下身子，龇牙咧嘴，表情凶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梦魇公会团的成员。对方显然被刚才那一股魔力漩涡吓到了，不过很快就重整姿态，驯兽师更是再次让潜影兽对格雷尔发出数枝带有爆炸魔法的飞镖，两名弓箭手更是拉弓向格雷尔发射多枝魔法箭，再加上辅师为他们的箭和镖附加“多重幻影”，使场面看起来像是有几百枝箭和飞镖同时射向格雷尔。
　　然而所有的这些攻击在抵达格雷尔周围一米处之前，仿佛被延缓魔法削弱了行进速度一样，很快便停了下来，掉落在地上。在他的周围，并没有展开像延缓屏障这样的防御魔法，只有他身上的黑色符文反射着黑曜石般的光芒。格雷尔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咆哮，其声音之洪亮响彻整个竞技场。随后，魔力从他的身体散逸出来，却又保持着不扩张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高度浓缩的魔力甚至形成了可见却如同幽灵般的，猩红色的火焰，在他的体表“燃烧”着。
　　“延缓魔法，快，再叠加几层！”这样令人生畏的魔力，迫使梦魇公会团的驯兽师改变策略，让辅师和自己共同构筑速度延缓结界，而弓箭手尽管一直在向格雷尔进行不同方位的射击，但是攻击全都在快要碰到他之前便落到了地上。“区区黑岩级的冒险者，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一眨眼的功夫，格雷尔刚才站着的地方只有一个大坑，他自己已经来到了驯兽师的面前。这个速度甚至连延缓结界都没法阻挡下来，情急之下，驯兽师把他的潜影兽召来挡在他们之间，他自己则是同步后退。狰狞的潜影兽在面对格雷尔时怪叫了起来，发出了咕噜的的声音，显现出一副畏缩的样子。为什么我的潜影兽会怕成这个样子？驯兽师还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身体已经连同潜影兽一并被利爪贯穿。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人一怪就化作光团消散，回归至休息区域。剩下的三人立即分散开来，呈三角形站位包围了格雷尔。“电墙！”三人同时施展魔法，两两之间出现了一面充斥着电火花的魔法障壁，并逐渐向格雷尔收拢。
　　“……Azi……Su……Lok……地……裂……”格雷尔用着沙哑的声音喊出了这道魔法，其中还参杂着凌乱的杂音。脚下的土地又一次解离，裂缝向他们三人所站的位置快速延伸。在他们调整站位时，格雷尔用脚用力一踏，数根石尖柱刺向他们下一步站定的位置。辅师躲避不及，被直接贯穿，化作光团退场；另外两名弓箭手则凭借着灵巧的身手躲过了这个预判位置的攻击。因为缺少一人，三角的电墙魔法施放失败，他们转而往不同方向逃离。只要还活着，等那个家伙消耗完魔力，自然就是他们的胜利。他们如此坚信着，同时也是他们最后的想法。
　　格雷尔再一次伏下身子，如同野兽一般，双爪深深地嵌入地面。“……Roa……Ku……Pyja……地……缚……”整个地面应声震动起来，那两个弓箭手在向前踏出一步的同时，立即感受到恐怖的威迫感，使他们全身都无法动弹，仿佛有什么东西吸附在他们的脚底下，紧紧地缠绕着他们的双足。随后格雷尔发出一阵咆哮，更多的石尖柱从地面突起，刺入那两名冒险者的胸膛。
　　观众席上鸦雀无声，显然都已经看呆了。黑岩级的冒险者确确实实地击败了四个银星级的冒险者，可以说是让所有人都觉得难以置信。大约过了一小会儿，台上的米哈德捋了捋大胡子，咳嗽两声，宣布道：“那么……第二轮的第一场胜负已经确定下来了。请离开模拟战斗区，让下一组上场吧。”
　　场中央的格雷尔没有动静，依然保持着最后的动作，而魔力的溢出有增无减。那个动作，就像是正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怪物般，让人心里发怵。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洛亚站了起来。“你要干什么？”对于洛亚会采取的行动，在一旁的玉姬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让他退场。”说罢，洛亚便从台上跃下，凭借着魔法轻盈地降落到模拟战斗区中。在落地的那一刻，格雷尔开始有所行动。大量的石尖柱从四面八方刺向洛亚，观众们也是看得一愣一愣：这家伙不要命了，居然敢挑战钻石级的十二星刻团长？
　　洛亚也并非省油的灯，只见他从腰间取出两把黑刃的武士刀，轻轻地挥舞一下，周围的石尖柱便碎裂成颗粒大小，散落一地。在观众席上的冒险者还在惊叹洛亚的出刀之快时，格雷尔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伸爪刺向洛亚的胸膛。“我还真被小看了呢。”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洛亚的左手的武士刀挡住了爪武器的刺击，右手的武士刀则是刺入了格雷尔的心脏部位。即使心脏被刺穿，格雷尔却没有立即化作光团退场，而是发出愤怒的咆哮，身上的黑色符文更是越发的光亮。洛亚闭上眼睛，魔力被凝聚于武士刀之上。
　　“技式……一刀流·万象星辰。”
　　没有人能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见了，随着格雷尔化作光团退场，整个模拟战斗区的地面以洛亚为中心，支离破碎的土地变作无比细腻的砂石，更如同波浪一样向外扩散，直至触及到竞技场的庇护魔法障壁为止。站在观众席的台阶上，弥勒斯瞪大眼睛，也没有从中看出个所以然。如果只是魔法的话，至少也该能看到魔力的流动才对；而单纯的武技则又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到底是什么……
　　“那是我们团长的‘技式’。”青鸟又折返回来，看到洛亚收刀的动作，脸上露出少见的崇拜表情。
　　“技式？那是什么？”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弥勒斯感到一丝困惑。
　　“我们也不清楚，倒不如说，这是钻石级冒险者之间的秘密。”青鸟耸耸肩，“不过还是要恭喜你们，居然能在那种情况下完成以一敌四的壮举……希望你们在与我们对战的时候，也能展现出此等的实力。”作为下一场对战的参与者，青鸟没有再跟他聊下去，而是回到了圆环走廊跟洛埃碰面。
　　钻石级冒险者才能学习的魔法类型吗？说到底，这个到底是不是魔法他都无法辨识。弥勒斯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莫迪，我们走吧，去找格雷尔。”
　　“格雷尔他不会有事吧？”莫迪边走边说道，担忧的表情跃然纸上。弥勒斯没有回他——他自己也有着相当多的疑问。不过，一切都要在见到格雷尔再说。
　　※※※※※
　　在脱离模拟战斗区的那一刻，格雷尔清醒了过来。此时的他正坐在走廊的地板上，身体的毛色已经恢复原状。对于刚才的那段战斗，他的记忆不是很清楚，但是弥勒斯的那张脸却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再往后的事情，他就没有任何印象，只是身上充盈的魔力有点似曾相识，令他感到一丝厌恶。
　　“你果然没有刚才那场战斗的印象呢。”慵懒的女性声音在他的耳边传来，只见玉姬正靠着墙壁站在格雷尔的左边，手中搂着她的法杖，脸上挂着深不可测的微笑。
　　“我……我不记得了。”格雷尔摇摇头，眼神中充满着迷茫。
　　“第一，‘竞技场的庇护’所带来的回溯效果并不会把记忆清除掉；第二，即使狂暴化已经使你丧失了理智，你也应该保留着战斗的记忆。那么，造成这样的结果，我有一些奇妙的猜想。”玉姬眯着眼睛，纤细的手指交叉合拢。“你是不是……已经接触过那头怪物了？”
　　格雷尔浑身打了个冷颤。“我没有……”
　　“尽管你的同伴说过你探测到那个怪物就在无光之森，但是探测的手段他可是一点都没有交代清楚。不过，在看到你刚才的战斗之后，我反而有了一点头绪呢。”玉姬蹲了下来，靠近格雷尔的脸颊，深邃的绿瞳仿佛能将人的内心看穿。“你虽然不可能直接接触到怪物，但是你的魔力却接触到了怪物的魔力。按理说你应该会感觉到魔力的庞大量而立即收回你探测用的魔力……如果仅仅是这样，影响不会那么大。但是呢……”
　　玉姬凑到了格雷尔的耳边，轻声细语道：“你却没有这样做。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没有立即收回，不过那样导致的后果就只有一个：魔力联结。”随后她又站了起来。“看来你朋友来了。”
　　看到坐在地上的格雷尔和站在他旁边的玉姬，弥勒斯加快步伐走到他旁边。“格雷尔，你还好吧？”说话的同时还瞪了玉姬一眼。
　　“你被送到公会旅馆的时候，我就从你的身上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魔力。”玉姬没有理会弥勒斯，而是继续她的推论：“那种魔力与你身上的魔力并不兼容，甚至此时此刻也在作着斗争，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当时我只怀疑你身上的魔力的来源，但是现在我可以确信，你身上存在的特殊魔力，确确实实是来自那头怪物，只是因为距离本体过远，所以控制力会大幅削弱，平时一直处于压制之下。但是这个前提是，你的魔力充足，以及意志力也足够坚韧。”
　　“在刚才的战斗中，你已经面临弹尽粮绝的境地，连精神也被摧残得所剩无几。这种情况下，怪物的魔力终于占有了主导地位，控制住了你进行刚才的战斗。”玉姬微微一笑，“如果没有洛亚出手，说不定你就没法离开那里了呢。”随后她收起了微笑，表情也严肃起来。“弥勒斯，你应该清楚，如果不是有竞技场的庇护这个特殊魔法，你的同伴有可能会面临更大的危险哦？那种强大而令人不安的魔力，一旦释放出来，他本身也会被转化为怪物。”
　　弥勒斯心里很清楚。玉姬说得没错，一旦格雷尔身上的特殊魔力被再次解放，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恢复过来。即使他们最后获得选拔的胜利，格雷尔也必然无法被编入队伍——与怪物的魔力联结，可能会在战斗的过程中临阵倒戈。姑且不论会带来多大的战斗力和补给的损失，一颗不稳定的炸弹在身边，没有人会愿意与他们合作，甚至会影响到日后的冒险活动。
　　“我曾经用过净化术，但是失败了。”弥勒斯叹了一口气，寻求最后的帮助。“你有什么方法吗？”
　　玉姬故作沉思。“没有。这种魔力联结已经是深入到他的身体循环中，强行清除只会引发魔力的解放，导致的后果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吧。”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此外，他身上的两种魔力已经纠缠混合到一起，封印魔法自然也不管用，除非你想让他变成一个完全无法使用魔法的冒险者。”
　　“也就是说，除非打败那头地底的怪物，否则没有其他办法了是吗？”弥勒斯皱着眉头。
　　“这已经是最可靠的方法了。而且……”
　　“我们也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因为距离怪物越近，格雷尔就越难压制这股魔力。”
　　玉姬耸耸肩。“这可是你说的哦。”
　　弥勒斯闭上眼睛，思绪乱成一团麻。如今没有其他的后路，他们被逼入了另一种意义的绝境中。
　　“弥勒斯，我没关系的。”格雷尔的话把他从思考的深渊中拉了回来。弥勒斯睁开眼睛，此时的格雷尔正在站起来。“想东西我反正是不太行，但是我知道弥勒斯的决定不会有错。”
　　莫迪拍了拍弥勒斯的肩膀。“我们一直都相信你。”。
　　到头来，我居然被他们俩鼓励了吗？明明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充当着这样一个角色。弥勒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却仿佛放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般。
　　“那就这样吧。我们选择退出这场选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