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翻云山脉

　　两人行将了百余里，从原来的荒凉，渐渐有了些绿意，时不时飞过的两只飞鸟，总给饿的快要昏厥的两人带来一丝渴望。
　　渴望那飞鸟能飞进他们的口中！
　　现在的他们已经出了金山国的国界，来到了出云国的翻云山下。
　　此地与金山国的满地荒凉不同，常年云霞飘飞，娴静温润，世上更是传闻天下浮云皆出于此。
　　而翻云山更是此国的最高峰，也是南方诸国的最高点。山腰直接耸入云端，山头更是与太阳并肩。一座绝天宫更是飘在此山上空，跃于云层之上，宛若一座天中宫殿。
　　或许是因为这神殿的庇佑，翻云山下，灵气丰沛，常住于此，传闻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也正因如此，出云国的富商巨贾，达官显贵，大多云集此地，在这山下建起一座座富丽城池，屋宇房舍之繁华，吃喝玩乐之奢靡，天下皆以此处为最。
　　周边村落更是以整座翻云山为基点，繁华如春雨一般四散开来，绵延数十里，虽说繁华末端不免有些老旧村郭，但比起杨云老家的茅草屋来，也如同城镇一般了。
　　可谓是青瓦屋楼排排对，杨柳葱绿睡其中，一眼看去，酒肆茶馆的招幡随风飘袂，各地的商人往来不绝，既有乡村小镇的娴适，沾了山上繁华的无限气派。
　　杨云随着悟心和尚一路漂泊，终于是来到了这翻云山最偏远的小镇之外。多亏老和尚身着破烂袈裟，又有度牒，一路上无人打劫，走的是小道，也无官兵盘问，一路上倒是平安。可两个乞丐般的样子，在这富庶的地界，实在太过于显眼。
　　此时的两人身处镇外，看着身旁的一条大河，心中愤愤不平，发着魔怔，欲哭无泪。轻轻咧开嘴，感叹着世道的不公，他们一路走来，哪里见过如此湍急的河流啊。
　　一处小溪已经能让两人欢腾不已，此时的心里除了震撼，便是无限的憋屈，两人瞅了瞅苍天，皆是啐了一口口水，最后慢慢的飘在自己脸上。
　　这便是天，不能打，不能骂，什么都得你自己担着的苍天！
　　路上的行人看着这两人的寒酸眼皮狂抽，他们见过不少的难民，可是没见过这么奇特的，毕竟逃难的以中年男女居多，青壮年服劳役，兵役，老人小孩缺少体力。
　　毕竟走大路，有官兵盘查，叛逃出国，株连三族，走小路，猛兽匪兵，抢粮，抢钱，抢女人。就算能逃到别国边境，还要被盘查一番，防止是间谍之类的，真正能到出云国的人，多是有些身家积蓄的，哪里会像这般的衣不蔽体。
　　他们不知道的是，金山国因为大旱，早已经名存实亡，山间野兽都快死绝了，身负点威名的老和尚有度牒，可以自由出入各国领地，而金山国，呵呵，早已名存实亡！
　　要不是周边各国怕打下来还要帮忙救灾，早已经被一举歼灭了！
　　两个干尸走在河边的过道上，眼里只有那镇上飘起的青烟，鼻孔拼命吸着偶尔溢来的肉香，他俩已经连流口水都变得极为艰难。
　　一个老妇看了看杨云那干瘦的身子，不免有些心疼，心道：“看来外面又发灾了，还是出云国好啊，不打仗，也没什么天灾”
　　那老妇越看越怜，从怀里拿出两枚铜钱，塞进了杨云那快要现出白骨原形的手中，道：“可怜的乖狗儿！拿去买个烧饼吃吧，饿了就去那大户人家门口守着，会赏你些剩饭吃的，吃饱了就去农庄里打打杂，没几年就挺过来了………”
　　一番尊尊教诲，几乎是她这后半生的真实写照了，毕竟她也曾是外来的难民！
　　杨云被这一声声暖话从梦中惊醒，他看了看那老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常年住在山上的他来说，基本就不知道钱是个什么玩意儿，原本他还以为这是什么吃食，可捏上去比石头还硬哩。难道是像村里那帮孩子一样，那东西戏耍他？
　　人生地不熟，他也不好发火，何况对方还是个老人！
　　只能呆呆愣着，痴痴傻笑！
　　“唉，可怜！都快饿傻了！”老妇再拿出几枚铜钱放在他的手心，摇摇头便是走了。
　　杨云看了看手中的钱币，凑上去闻了闻，一股铜锈跃入鼻中，丢一颗进嘴里嚼了嚼，满脸苦涩的吐了出来！
　　“果然是骗我的！这里也没什么好人呢”一丝怒意涌来，杨云将那钱币往旁边一甩，尽入河中，腹中的空乏再次蚕食着他的灵魂。
　　肚子饿的咕咕作响，镇上的奇香飘溢飞来，锁住了两具干尸的魂魄。
　　杨云顺着一股味道，游荡而去，他已经沉浸其中了：“好香啊！……这是炖鸡啊！”
　　“不是炖鸡，是蘑菇……麻油炖蘑菇！”悟心耷拉着四肢，过了花甲之年的他，此刻比杨云还要精神。
　　路上行人皆是一脸骇然，能躲则躲，为他两人让开一条宽阔的大道，两人寻寻觅觅，终于是在一家酒肆面前停下。
　　身上一阵阵恶臭慢慢溢进酒肆，那干尸一般的外貌更是犹如两尊邪神，赶走了外面一众潜在顾客。
　　老板是个俏丽妇人，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身青衫，粗布罗裙，右手中一把算盘打的飞起，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烟斗，轻吐着幽香烟气。看着柜台上的钱盅眯眼细笑，向着来往的客商打着招呼。
　　本来正高兴着哩，杨云悟心，一少一老两干尸不巧飘入眼中，一双眯眯眼立时割开，火花四溅，一张红唇刚欲咧开喷射怒火，好烧死这两个不识规矩的歹人。
　　“娘的，要饭有到大门口要的么？不知道有后门这种东西？”
　　心里一顿粗口，脸上却是笑容不减，她瞟了瞟大厅里端坐的客人，向着其中一位微微发胖胖的中年男子投去一份笑意，随即扭着跨步，奔着两人走了过来。
　　扫了眼杨云一身的黑泥黑皮黑包袱，满头的长发跳蚤土泥灰，眼中浮过一丝不忍，柔声道：“想吃什么，去后院叫人做给你，就说是我唐姨说的………”
　　“我想吃鸡………”杨云瞟了眼这个极端美艳的妇人，脸上虽红，但也是看不出来了。。
　　那妇人怔了怔，看了看一旁老和尚的一身袈裟，虽说破烂，但也还能识别。再看他虽饿了许久，但眼中依然精光四溢，身形沉稳，气息笃定。
　　“吃鸡？”美妇向着老和尚惊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