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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我眼里再无这苍天 / 第三章 蝼蚁尚且偷生

第三章 蝼蚁尚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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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旱,持续了四月有余,河中溪水已经尽数断流,人们把河道堵住,好获取最后的一丝水源。
  而村民家里的存粮,已经所剩无几,有的已经饿死家中,被村长带人匆匆埋葬!
  一日,一个穿着破烂青黄袈裟的老和尚走进了村中,面色枯黄如蜡,手臂纤细若骨。手里的钵盂破破烂烂满是伤痕,一串长长的念珠抖抖索索,闪着油亮的光泽。
  他本是下来化缘,怎奈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萧瑟,数十里难见一丝翠色,草根树皮皆被啃了个干干净净。
  他幽幽走进一众围拢的村民之中,众人前面是一个骨瘦如柴,面色灰黑的妇人,被人那杂草盖了盖正准备埋入土中,她的下肢却是被人齐齐砍断,不知去向。
  “又是她!……”
  “之前看她孤儿寡母可怜,已经放过她一次了,这次她还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村长,不能再容忍了………”
  “上次兵祸,只有她们家没被洗劫,活的倒是安逸!……”
  怒意,妒恨,猜忌,惶恐,各种积压太久的负面催生了太多的不可遏制的杀心,总有人喜欢欺负弱者,尽管他们同为弱者!
  老和尚叹息一声,在那默默颂起了经文,片刻之后,迈开愈加沉重的步伐,走出了人群。
  “悟心大师请留步!”村长在后叫了一声。
  那悟心和尚慢慢转身,施了一礼,道“杨施主!老衲本是来化缘的,可你们这里已经无缘可化,无意打扰,诸位保重吧!”
  村长看了看那前方的山峰,忙上前将其拉住,阴笑道:“大师留步,有缘可化,自然是有缘可化!”
  悟心和尚喉间微微一动,看了看那一张张枯黄的脸,摇了摇头,“此地无缘!”说罢,转身便走。
  “求大师帮我们杀了那妖孽,我等定奉上佛缘,灾劫过后,为大师建庙供奉。
  悟心闻罢,却是心头一凛,此处有妖,他又为何感知不到呢?
  他慢慢转身,疑问道:“诸位施主,你们所说的妖在何处?”
  众人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往那山间一指,老和尚抬头望去,果见天际有股青黑邪气。但看了看手中念珠,却是没有丝毫反应,悟心心中惊疑道:
  “这世间还有浮沉珠都感应不到的妖邪?当真古怪得紧,莫不是什么惊世妖孽?可这种妖魔不呆在妖界,跑到人间作甚!”
  疑问不实践一番,自是难解!
  他迈开步子,往那山上走去,背后村民拿着自家仅剩的木棒草绳尾随其后!
  村长在后阴狠笑笑,心道:“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吃了我那惨死的小儿子……你个恶毒妇人”
  队伍,越聚越多,有的是为了看看那妖魔家里的存粮,有的则是为了将自己的过错,推到这个妖魔身上!
  草屋,顷刻便倒,可人却是不见了踪影,众人挖地三尺,找到了地下的窖洞,见里面竖着七八袋粟米,和几块干肉,多是欣喜。
  杨云的母亲则是抱着杨云和那块牌位瑟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间,还在念诵着经文!
  悟心和尚看了看杨云的母亲,龙钟老态,宛若七八十岁的老人,在她身上笼罩着一股青黑之气,而那杨云却是半点都没有沾染!
  悟心看了看浮沉念珠,失声叹道:“怪了,这真是闻所未闻,世间怎会有这般奇事?”
  在悟心惊慌之时,跟进来的村民已经成了一伙盗贼,将那地上的粟米哄抢干净,大打出手。
  杨云在母亲怀里挣扎着,他想出去护住他们赖以为生的口粮,但却被一股力量死死压住,不得动弹,也无法出声,而那母亲口中依然在念诵着经文。
  那村长却是满目恨意,当初要不是村民阻拦,哪能让她活到今天,拿着一把柴刀,看着杨云娘俩冷喝道:
  “老贼妇,今天要你偿命!”
  “施主,你确定她是妖么?”悟心看了看浮沉珠,这千年传承的法宝从没有出错过。
  “你看她四十来岁,却是个八十老妇的模样,她不是妖谁是妖!”
  “既然如此,那便让老衲来试试吧!”
  悟心说罢,将浮沉珠抛了出去,刹那间金光漫射,将杨云母亲身上的黑气尽数击散了去,可却近不了他两的身子,那黑气也是来来回回,虽散却不灭。
  “怪事……果真是怪事!”悟心和尚心中大惊,这般妖邪,举世难见。
  那村长瞪了瞪那老和尚的背影,眼皮狂抽,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来!
  心中焦躁,冲着后面囔了一声:“都给我住手,都别抢了,人人有份,谁敢藏私,我们一起打死他!”
  众人闻声皆是愣住不敢乱动,将手中的粮食放下,拿着手中的粗绳,将怒气转向那瑟缩的母子俩。
  强盗为他们一生所恶,不想成为强盗,正好,他们抢的是这世间的妖物。
  “烧死他们!这场大灾就是他们带来的!”
  “对,他们是妖邪,是妖邪……我见过她那张诡异阴森的脸!”
  喝声一止,那角落的念诵声悄然而止,一道道精纯至极的黑气从体内窜出,悄无声息的飘进杨云的眉心之中,瞬时隐匿了气息,连那悟心和尚也并未发觉。
  她手中的牌位从手中脱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烂,只留下那一个显眼的神字,仿佛在嘲讽着世人!
  母亲慢慢起身,将怀中的杨云安置在地上,手中的一串念珠被她捏了个粉碎,她悄然抬头,一张脸变得和十二年前那般乌青,吓得众人纷纷倒退!
  她慢慢跪地,如同释然了一般,长舒一气,哀伤的说道:“我是妖!……我确实是妖,可我的儿子只是个凡人!”
  “老妖婆,你妄想!你别以为我会放过你的儿子?”
  杨云征了片刻,那有些熟悉的样貌他幼时见过,忙扯着母亲破烂的衣衫哭诉道:
  “娘你不是妖,你不是妖,你不是的……”
  母亲慢慢低头,一脸狰狞,可眼中满是慈爱,怜道:“你是娘捡来的,娘的儿子早就死了,抱歉,瞒了你那么久……”
  “不是的,不是的……娘就是娘,娘不是妖……不是……”
  杨云一声呼喝,那母亲的脸变得愈发的狰狞,宛若地狱来的恶鬼,冲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母亲两颗泪滚落而下,十余年了,她一直对这孩子显露笑容,让他不要斤斤计较,现在看来,那是她错了么?
  她摇尾乞怜,百般忍耐,可就是得不到她想要的一切!
  她自己可以闯出重围,可这孩子怎么办呢?让他也变作一个妖物?过着人不人,妖不妖的日子?
  想至此处,她不再理会此时错乱且无助的杨云,双膝朝着那悟心和尚弯折下去,咽声道:
  “大师慈悲,应该分得清人与妖吧,我这儿子是妖么?他不过是个杀鸡都会感慨一番的纯良之人罢了!”
  又转身面向一众村民:。
  “千错万错,我一人承担,他非我亲生,只是一个弃婴罢了,上天………上天有好生之德,求你们放过他吧!”
  一句上天,他已经说的十分吃力,头磕的闷响,震动着每个人的心,悟心和尚走到杨云身边,将那有些混乱的杨云拉出了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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