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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夜渊之境 / 第三章 记忆

第三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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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的林安九岁,正是孩童调皮玩闹的年纪。由于父母亲的熏陶,林安自幼便立誓要做一个征恶扬善,扶困救危的大侠!
  这天,小林安像往常一样在街市上和同龄的孩子们玩闹,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叫骂声,寻过去之后才发现,竟是四五个孩童围着一个瘦弱的小乞丐一顿打骂。而那个小乞丐则是死死的抱住怀中已经沾了泥的半块馒头,任凭他们将自己打的头破血流,也不吭一声。
  “你们住手!”
  小林安想都不想,便大吼着拉开正要打向小乞丐的那只拳头。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的事?!”
  “凭什么?你们以多欺少,以强凌弱!”小林安气呼呼的斥责道。
  “呵,我当谁呢?原来是渊源阁的小公子啊。真不知道,你们渊源阁那么大,还不够你玩,天天跑到大街上来瞎混!难怪我娘说你是个不成器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小林安气的小脸涨红,一双手情不自禁握起了拳头。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都几岁了,你爹娘不但不让你去私塾读书,还一天天的尽往街市上跑,这不明显的只会生,不会教吗……”
  还不等那孩子把话说完,小林安的拳头便已经飞向了他的鼻子!
  “你骂我可以,但是不准你说我爹娘!!”
  林安气急败坏的使出浑身解数,和这四五个孩子扭打一通,反而一开始遭受欺负的小乞丐成了旁观者。最后,小林安被打的鼻青脸肿,却依旧不依不饶,指着旁边蜷缩成一团的小乞丐说道:“道歉!”
  几个孩子看着满脸是血的小林安,一个个都心里直发毛,哆哆嗦嗦的,谁也不敢再上前半分。
  “行行行,不跟你这疯子较劲!不就半块馒头吗?我不要了!”其中一个孩子带着哭腔说完,便慌慌张张的跑掉了。
  带头的跑了,剩下的自然也不用说了,一个个跟见了怪物一样,哭爹喊娘的掉头就跑。
  孩子都跑完后,小林安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吭吭唧唧的摸着自己肿成馒头似的小脸,正委屈呢,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如同百灵鸟般好听的声音。
  “小哥哥,对不起……”
  小林安一回头,那个瘦弱的像只小野猫般的小乞丐,看上去也就是五六岁的模样,此时正满眼泪汪汪的盯着自己。她看了看自己手中脏兮兮的半块馒头,又看看鼻青脸肿的小林安,最后将那半块馒头递给小林安……
  “我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这半块馒头……”
  小林安瞬间明白了小乞丐的意思,噗嗤一笑,问道:“你这馒头脏成这样,还怎么吃啊?”
  小乞丐的眼中顿时又多了几分委屈,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小林安顿时慌了手脚,连忙说道:“不就是馒头吗?!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小林安便一瘸一拐的走到一个馒头摊前,将自己脖子上的一块银锁解下,递到摊主面前。
  “老板,这个东西够不够还你一筐馒头?”
  摊主接过银锁,顿时两眼放光,笑道:“够了够了!”
  小林安一瘸一拐的抱着满满一筐馒头来到小乞丐面前,小乞丐顿时傻了眼。
  “傻着干什么呀?这些都是给你的!我已经付过钱了,你就放心大胆的吃吧!”小林安笑嘻嘻的将一只白花花热腾腾的馒头塞进小乞丐手里。
  小乞丐感激的看了小林安一眼,随后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啊呀,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小心别噎着啊……”
  小乞丐吃饱之后,看着依旧满满当当的一筐馒头,眼中时而渴望,又时而低落……
  “怎么了?”小林安不解的问道。
  小乞丐看了看这满筐的馒头,又看了看鼻青脸肿的小林安,怯生生的说道:“谢谢你,我可以请你去我家做客吗?我爷爷生病了,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想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给他吃……”
  小林安听完,低头想了想,摇头道:“我就不去了,大丈夫施恩不图报!这筐馒头都是你的,你就自己带回去吧……”
  “可是……”小乞丐支支吾吾的说道,“可是我的脚……”
  小林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小乞丐的脚踝已经肿胀了好几倍,明显是受伤了。无奈之下之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等两个孩子一瘸一拐的回到小乞丐所谓的“家”时,太阳已经落山了。黑灯瞎火的东王庙里,破败不堪,脏乱至极。借着晚上的月光,能看到一个枯瘦的老头,一动不动的躺在干草堆上,面色苍白。
  “爷爷,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小乞丐走近老头,轻声说道,“是馒头!又大又白的馒头!这次的馒头没有赃,不是我偷的,也不是从酒楼后院的狗窝里抢的,是有位好心的哥哥送给我们的……”
  小乞丐说着,见老头没有反应,便从怀里掏出早已冷却的大白馒头,递到老头口鼻处,笑问道:“爷爷,你闻闻,我没骗你……”
  老头依旧没有反应。
  小林安的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轻轻走到小乞丐身边,将一只手搭在了小乞丐的肩上。
  “你爷爷这种状态多久了?”小林安问道。
  小乞丐一阵沉默之后,小声回答:“三天了……我怎么样都叫不醒他……”
  小林安将手指轻轻的伸到老头的鼻子旁边,顿时像触电一般,连忙缩回了手指。
  “他……他死了!”小林安惊慌的抬高了声音。
  “死了?”小乞丐一脸迷茫的看着小林安,“什么是死了……”
  小林安一时语塞,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对眼前的小乞丐说明,是应该委婉一点还是直接一点?是要如实相告还是编一个美丽的谎言?
  “就、就是……”
  “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吗?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着我,不能吃饭,也不能说话……是吗?”小乞丐哽咽的问道。
  “大概……是吧……”
  “……知道了。”
  小林安一愣,他没想到小乞丐的表现居然这么冷静。最后的一句知道了,让他有种莫名的负罪感,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小乞丐站起身来擦擦眼泪,拽了拽小林安的衣袖,轻声问道:“小哥哥,人死了之后呢?我应该做什么?听人说,人死了是要埋到土里……”
  小林安点点头:“是啊,不过我现在没有办法帮你。不如等明天,我回家叫吴叔李婶过来帮你吧!好吗?”
  小乞丐低下头,轻声说道:“谢谢……不用了……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小林安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小乞丐,转眼发现星空正好,心生一计,将小乞丐拉到屋外,指了指天上最明亮的那颗星星说道。
  “看见没有,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
  小乞丐茫然的抬头,在满天的星河中寻找着那颗最亮的星星。
  “听母亲说,人死后,都会化作天上的星星!而每个人眼中最亮的那颗,就一定是她最想念的人所幻化成的!你找到你的那颗星星了吗?”
  小乞丐仰着小脑袋,看着满天的星星,眼角划过一道泪痕之后,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
  “我找到了!”小乞丐笑道。
  “看吧!我就知道,你爷爷不会离开你的,他会在天上,一直陪着你的……”小林安说道。
  小乞丐呵呵一笑,点点头:“嗯。”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趁着小乞丐还没睡醒,小林安便自己偷偷的溜回了家中,原本想着跟管家吴叔商量一下埋葬老乞丐的事情。可没想一进家门,吴叔的面儿还没见着,就被小厮们五花大绑的去了祠堂,不论分说便抄起戒棍就打。
  戒棍在小林安的身上,竟是比之前打架斗殴伤的还重。小林安在祠堂外哭,母亲杨氏却是在祠堂内哭着求阁主林振阳手下留情。最后小林安痛的昏了过去,小厮们实在是下不去手了,一起跪着帮着小林安求情,这才算完。
  等小林安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平日子照顾自己的李婶在一旁守着。见小林安醒来,抹着眼泪说道:“小公子躺着别动,我让玉香把药热了,一会儿就喂你喝……”
  小林安想起自己的遭遇,心头一酸,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我没做错……我没错……呜呜呜……为什么打我……呜呜……”
  看见小林安哭的那么伤心,李婶的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握着小林安的说道:“别恨老爷,老爷也是担心你。你可知道,从昨天下午开始,老爷就一直不吃不喝也不睡觉……所有人都到附近去寻了你一晚上……隔壁镇子上水井里淹死一孩子,年岁跟你相仿,因为这个,老爷急的都吐血了……”
  听到这里,小林安止住了哭声,一脸惊慌的问道:“父亲呢?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李婶安慰的拍了拍小林安的手背,说道:“都没事了,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只要以后你不要再惹他生气了,他就会一直都没事的……”
  “父亲母亲,现在在何处?为何不来看我……”
  “刚刚是在的,只是突然来个客人,所以他们不得不出去应对一番。你好好在这儿躺着,我去叫玉香热药……”
  小林安点点头,李婶也颇感欣慰的转身出了房门,可是这一出去,便是许久都未回来。
  一开始小林安以为李婶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可是后来却听到一些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
  这下,小林安可待不住了,他不知道平时和睦安稳的宅院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动静。于是,小林安便强忍着屁股上的疼痛,悄悄的走出了房门,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听到厅中喧哗,小林安便隔着窗户偷听起来。
  “游方道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渊源镜是我们渊源阁的至宝,从古至今都是人尽皆知的十大神器之一。可你居然说渊源镜是魔物?真是可笑至极!”身为阁主夫人的杨姝义正辞严的质问道。
  “阁主夫人请先喜怒……”一个老而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鹤鸣长老,你不会也赞同游方的话吧?!”阁主林振阳颇具威严的质问道。
  “林阁主,并非我等有意生事。只是贵阁至宝能惑乱人心,实在是危险的很呢……”
  “惑乱人心?我们渊源阁的镜子什么时候惑乱人心了?渊源镜能不能惑乱人心我不知道,但它的确是能够看穿人心!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百般相求借镜一用,怎么着?用完了觉得丢人,便想毁了它吗?!”杨姝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林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我什么意思?还用我多解释吗?”杨姝冷笑一声,道:“渊源镜,能知过去未来,洞察人心。这一点,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还用我多说吗?!”
  “你!欺人太甚!都说了这镜子是魔物,我看你们都是被那渊源镜给迷了心窍了!识相的赶紧将镜子交出来,让我们毁了!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客厅中想起一阵“镗啷啷”拔刀拔剑的声音,小林安吓得一哆嗦,随后眼珠一转,转身朝着渊源阁后院的八角阁楼跑去。
  后院很安静,小林安也不清楚为什么一路连个丫鬟小厮都没碰到,但也不及多想,便一股脑儿的跑进了八角阁楼。
  阁楼表面一共三层,摆放的都是一些琐碎书籍。但只有林振阳夫妻俩和林安这一家三口知道,在这阁楼一层的某个书架后面,藏着通往地下一层密室的机关。
  小林安找到密室机关,扭动按钮,只见原本空白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光圈,小林安确定四下无人后跳入光圈,随后光圈便自动闭合了。
  顺着密道,小林安来到了阁楼下的密室。
  密室内简朴整洁,并不像一般藏宝室那般富丽堂皇。密室之中,为数不多的法器灵宝整齐有序的摆放着。正中间的一座石机上,摆放着一面散发着盈盈光彩的黄金色镜子。镜子的材质既像冰又像铜,伸手摸上去的手感,既像玉,又似铁,说不清究竟是何质地……
  但就这样怪模怪样的一面镜子,却是位列十大神器之一的渊源镜。能知过去未来,洞察人心……
  小林安走到渊源镜面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轻声唤道:“渊源镜……渊源镜……”
  渊源镜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静静的散发着应有的光芒。
  “渊源镜,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小林安趴在渊源镜前,说道,“你知道吗?他们来找你了!他们说你是魔物,要毁了你!”
  渊源镜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我知道你不是!”小林安继续说道,“爹娘说了,你是我们渊源阁的根,你是我们渊源阁唯一的意义!你是神器,你有自己的灵识!你不会就这样任人宰割的,对不对!”
  面对着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渊源镜,小林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转身便跪在地上“砰砰砰”给渊源镜磕了三个响头。
  “渊源镜!不论如何,我是都不会让那些人把你毁了的!请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小林安说着,又是“砰砰砰”三个响头。
  这一次,渊源镜似乎有了反应。原本平静的镜面逐渐泛起一阵涟漪,随后便是出现了小林安抱着渊源镜逃出密室的画面……
  小林安面色一喜,开心道:“我知道了!您是想让我带您走!好,我这就带您出去躲躲!”
  小林安循着周围看了一圈,随手从别处拽了一块布,将渊源镜简单包了几下,便抱着它跑出了密室。
  刚出密室,小林安怀中的渊源镜便突然爆裂,镜子的随便划过小林安的手腕,胳膊,前胸……小林安只觉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人便已经上了昆仑了……
  原本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知道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可笑的是,他现在知道了。一个当年没有在场的人,如今亲眼目睹了那天渊源阁发生的所有事情……
  林安也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走了多久,只记得一路上有人看见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不是惊叫着躲开,就是问要不要替自己找大夫……直到他自己尝到嘴角那带有血腥味的眼泪时,才明了了真相。
  的确,自己这个模样在大街上着实吓人……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林安的耳朵。
  “大大!”
  “小道士?”
  林安环顾四周,奈何一双眼睛却像是被蒙了一层纱,看不清周围的一切,直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他才认出谁是朱妙言。
  “大大,你这是怎么了呀?你眼睛怎么流血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着急,朱妙言的声音有些颤抖,“走!我带你去找大夫!”。
  一路上,朱妙言小心翼翼的搀着林安,找到了一家附近最近的医馆。
  大夫帮林安擦去了脸上的血,又仔细的查看了林安的眼睛,轻叹一声,摇头道:“对不住啊,这双眼睛,我是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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