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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莽夫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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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关不是一个莽夫。
  至少现在不是。
  但很久前,他是。
  ……
  ……
  何关从小就长得比较鲁莽。五大三粗,常比同龄人高出一个头,站在人群中,总是显得有些突出挺拔,与他人格格不入。
  而他本人,也的确鲁莽。
  作为一个无父无母的混小子,他从不会错过任何一次打架的机会。若有人说他坏话,若有人举止上对他失敬,甚至,若只是风评传闻,不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怒从中来,他也会去打那么一架,就算最后自己头破血流,只要对方不认输,何关便不会停手。
  连何关自己也不明白,他究竟是想去争一口气,还是争一个名分。他只是不停地去打,让别人怕自己,让他人见着自己,会绕着走,这样他才心满意足。
  因此,何关自小便是曲卜镇的一个小霸王。
  直到师傅到来。
  那一日,一个病怏怏的老头,杵着根拐杖,来到了曲卜。
  他见到何关,说了一句话。
  “跟我回白云剑庄,我教你练剑。”
  何关上下扫了一眼,就骂道:“凭啥!”
  老人又说道:“你我有缘,我送你一场造化。”然后,老人便用拐杖把何关打了一顿,直接打昏,带回了山上。
  曲卜镇的人觉得从此镇上少了个祸害,那当然得欢庆一番,而被扛在老人背上的何关,看着他自小生长的小镇,一直不说话。
  然后,何关便在白云剑庄之上住了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间,何关从未说过一句想回去的话。
  何关当真觉得剑庄是他的家,这里有他想要为之付出一生的东西。
  师傅没骗他,这是缘,这亦是造化。
  ……
  ……
  而身为白云剑庄的大师兄,何关最喜欢,也只会做的事,便是教师弟们剑术,他认为这是他的责任。
  一般是何关随意喊到一个师弟,说“走,上演武台”,便是一顿单方面的殴打,完事之后,何关还会镇重地说道:“刚才教你的,你学会了吗?”过了些时候,何关觉得这样的流程还是有些繁琐,索性在生活中随意发掘一些迹象,借题发挥,便是一顿殴打。例如这个师弟走路吊儿郎当不对,那个师弟站姿不对,这个人握剑不够有力,那个人出剑不够果断,何关见了,便是拍桌而起,免不了一顿殴打。
  或者可能是因为何关本身就脾气暴躁,所以喜欢打架,只是因为没有一个师弟打得过他,所以,总是单方面的一顿殴打。
  因此,白云剑庄的人,很有规矩,但也比较战战兢兢,怕稍有犯错,便是一顿殴打。
  而其中唯一一个不战战兢兢的人,便是何关。
  对此,他无甚自觉。
  毕竟自幼生活在剑庄里的他,懂的东西,可能也只有剑了。
  对他来说,剑就是一切了。
  直到被师傅托付一整个剑庄时,他才忽然发现,剑以外的世界,让他喘不过气。
  ……
  ……
  师傅病逝前的那个夜晚,他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何关被叫到师傅身旁,听见师傅吐词不清地慢慢说道:“彗星袭月,白虹贯日,鹰击长空,剑舞九天,这四剑,你都掌握了吗?”
  何关答道:“都有掌握。”
  一口余气吊在嗓子里,摇摇欲坠,若风中残烛。
  师傅颤抖着声带,欣慰地应了一声,“嗯”。
  而后,师傅又说道:“白云剑庄这些年,有劳你了。”
  何关答道:“因为我是大师兄。”
  沉默了一会儿,师傅又说道:“剑庄上下,这些年总是有些偏离剑道了,空有架子,而无实物。”
  何关答道:“我自会鞭策。”
  师傅叹了半口气,喃喃道:“何关啊……”
  “师傅。”
  “以后,麻烦你了。”
  “还有……”
  “师傅?”
  师傅半开着嘴巴,却没有发出一个声音,他茫然地看着上方,长久地不再说话。
  师傅去世了。
  后来何关有时候会想,师傅没说出来的那句话,也许可以告诉他该怎么振兴剑庄,或者有什么绝妙的剑术师傅还没有传授,亦或是其他后事的安排。
  可何关无论怎么想,师傅也不会再起身回答了。
  一切的事情,正如师傅所说,都交托到何关的身上了。
  那一日,一夜大雨,何关继承了白云剑庄。
  他决定不再做一个莽夫了。
  ……
  ……
  何关其实并不会管事,一直以来,他连师弟们都教不好,也没有切实学习到剑庄里的道理规矩。
  而现在,他开始觉得肩上有责任,很沉,让自己喘不过气,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他开始悬剑向天,便是要让自己不被这一口气压住,一直向上而立。
  这似乎有用,但没有太大的用处。
  故而他更是讲起了他原来不太想讲的,繁文缛节的规矩。
  祖训十三条,他背了三天才背下来,然后,践行了三年。
  剑庄上下,他要求行端立正,握剑于手,自带一份英气,下山云游,不可丢剑庄脸面,不可输与他人,亦不准逃,必须骄傲,必须要有剑客的魄力。
  每日,晨则练剑,暮则歇息,春去冬来,绝不断绝。
  白云剑庄变得更加肃穆了,师弟们的剑术也更加精妙了,这一切似乎都显得很不错,让何关觉得自己应该高兴高兴。
  但何关不高兴。他总觉得师傅说得对,剑庄上下,外强中干,少了一份剑气,但他不知道这份剑气从何寻来,所以何关只能继续压迫着,想从自己日也不断的敲打中,找出一个答案。
  但并没有用。
  何关开始有些生气。
  直到听闻叶一心要来。
  ……
  ……
  白玉溪回来后,说了两件事,便被何关罚去思过崖思过了。
  一件事是,剑冢的传人要来白云山庄。
  结合最近剑冢流出的传言,说剑三甲的逍遥剑已经不见了,剑冢的老五叶一心也不见了。
  那自然是,剑冢的老五,叶一心,会拿着剑三甲的逍遥剑,来白云山庄问剑。
  何关,如临大敌。
  叶一心为什么会来白云山庄?他的剑术会有多么高深莫测?他的境界又到了什么程度?剑冢,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若是交手,白云剑庄,会赢,还是不会赢?自己是应该出剑,还是不应该出剑?
  何关开始思考这些问题。
  他苦思冥想,却没有想出任何一个答案。
  另外,白玉溪报告的另一件事,是他见到了一只妖物,偷人财物,白玉溪想要除妖,却被一个刚刚见微的少年打败了。
  这听着,有些小孩子打闹的意思。
  但这不应该。
  白玉溪的水平,何关自然是清楚,刚刚入玄,刚刚二门,白云剑庄的剑客,没有拿不出手的可能。
  那必定是比刚刚见微的人了不起。
  白玉溪,理应没有输掉的理由。
  但他却输了,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何关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别有深意,于是他让白玉溪把这一场打架的全部过程,一五一十地说出。
  在听到白玉溪的飞剑被那少年避开后,近身肉搏被打败后,何关忽然想到。
  因为我们太执着于剑了?因为太执着于剑,所以,剑以外的东西,变得太脆弱了?或者说,并不是执着于剑的错误,而只是因为,我们的剑,太过渺小了?
  何关默默地看向自己的剑,他一直视之为生命。
  难道,这把剑,也十分地渺小吗?
  于是何关害怕了。
  他开始害怕失败了。
  如果只是自己一人丢脸,那何关能够接受。
  但剑庄不能丢脸,不能输。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这是一整个剑庄的事。
  所以何关决定,不出剑。
  ……
  ……
  等到叶一心来的时候,何关却开始了犹豫,叶一心不尊礼数,何关能忍,叶一心把何关的剑碰到地上,何关能忍,因为这不是他必然追求的事,但当他听到叶一心说自己的剑渺小时,他开始了生气。
  叶一心说自己胆小,怕神兵利器,何关生气,这不是他。
  叶一心说山庄规矩糟糕,应该改了,何关生气,因为这是他三年尊崇的规矩。
  叶一心说剑庄没有一把剑,应该叫做山庄,何关生气,因为这可能是真的。
  何关没有做到师傅交代的事情。
  所以他很惭愧,然后,他很生气。
  所以何关拔了剑。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何关并没有拔剑的理由了。
  因为之前的种种挑衅,何关都忍下来了,按理说,他该对此毫不介意了。
  但他还是拔了剑。
  何关觉得自己对不起师傅,没有把剑庄打理好,让它外强中干,让它日渐消褪。
  何关也觉得自己也对不起师弟们,他想不到好的方法去教师弟们剑术,他只会殴打,让他们受伤,抱怨,却只学了个空架子,还让他们的剑道变得十分的渺小。
  何关只是不想再对不起自己了。
  所以他拔了剑。
  有人挑衅,我便生气,因为生气,所以拔剑。
  这是何关心中的规矩,也是他唯一的规矩。
  他本来,也只有这个规矩。
  何关不知道师傅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是什么,但他现在却在想,师傅也许想让他做自己吧。
  “做你自己”。
  何关不做自己已经很久了,他现在想做回自己。
  他向前一步,踏上了盈虚桥头。
  他拔出宝剑,呼唤着满山剑气。
  他指向叶一心,喊道:“叶一心,我且问你一剑!何谓彗星袭月!何谓白虹贯日!何谓鹰击长空!何谓剑舞九天!”
  他不要名声,不要输赢,不要生死,不要一切。
  他只是生了气,所以他拔了剑。。
  这便是做自己。
  何关,就是一个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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