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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云游三千里 / 第二章 武馆夜话

第二章 武馆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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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日未高起,万籁俱静。
  柳清涵坐在一棵梧桐树下,闭目打坐,瘦师傅站在她的身前,默默注视,而刘轩,则蹲在一旁,啃着烧饼。
  一时无话。
  沉默了太久,刘轩觉得有些烦闷,便环顾四周,开口问道:“瘦师傅,师妹这道家法门,到底学的是个啥?”
  瘦师傅略微抬了抬长眉毛,不答,先问:“怎么忽然想问这个?”
  刘轩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就算学不会,但我还是能听啊,要是师妹以后遇到啥修行的困境了,指不定我还能帮忙想一想。”
  “还算有师兄的样子。”瘦师傅眉眼微抬,肯定了刘轩的说法,接着说道:“你可知道凤鸣山的由来?”
  刘轩立刻答道:“不就是传说曾经有一个农夫在山上砍柴时,看见山间有一只凤凰飞过嘛。”
  瘦师傅点点头,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凤栖梧桐,你师妹便是坐在梧桐树下,以佛家打坐,承道法自然,佛道相通,身合天地,悟出玄妙境界,再去感悟凤凰的神韵。”
  刘轩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突然又摇了摇头,追问道:“那要是,其实没有凤凰呢?这不过只是个传说嘛,传说是可以骗人的呀。”
  瘦师傅微微一笑。
  “梧桐树上当然没有凤凰。”
  刘轩听出了言下之意。
  “那难道,真的有凤凰?”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说罢,瘦师傅偏过头,不愿再透露一句。
  刘轩见瘦师傅意思已决,便也扫了兴,不再追问,突然,他想起了其他事,又张开了嘴:“那,我出山的事?”
  瘦师傅立刻厉起脸色,说道:“你再想想。”
  “我……”刘轩站起身,想要再为自己争论一句,但看见瘦师傅的脸色,立刻打消了念头,他左顾右盼,叹出一口气,再次下了山。
  刘轩来到了武馆。
  庭院中,一棵红枫树下,王师傅正赤裸着上身,闭着眼,扎着一个四平八稳的马步,一身古铜色的肌肉,随着丹田的一呼一吸,产生出的律动,竟与被清风吹过的树叶共鸣出相同的节拍。
  忽而,一片枫叶悄悄落下,王师傅缓缓地伸出手,轻轻一接,枫叶恰好立在了他的手心。
  刘轩看得有些愣神,觉得王师傅身上似乎正有一种玄妙的事情在悄然变化,他却看不真切。
  王师傅忽然看向刘轩,睁开眼,惊喜地说道:“哟,刘轩,你来了啊,准备跟我练武啊?”
  刘轩被这突如其来的招呼吓了一跳,往后一倒,刚好落座在一把木椅上。
  他定了神,摆摆手,否认道:“不是,我就随便逛逛。”
  落座在木椅上的刘轩,自然地抬头向上看去,不禁打量起眼前的红枫树,叶片透着血一般的鲜红。
  “王师傅,这树有些年头了吧?”
  王师傅听了这话,神情中顿时有了一些骄傲,说道:“那是,当年我好不容易从别的地方给抢过来的。”
  刘轩有了些好奇,“从哪里?”
  “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给我说了,我以后就可以去看看嘛。”刘轩说完话,想到自己的瘦师傅打死不让自己出门,心中顿时又有些郁闷。
  “咋地?你又给你师傅说你想出去了?”
  “是啊,瘦师傅还是不许,胖师傅出门两三天了,还没回来,我还没给他说。”
  “你胖师傅肯定会答应,这样就一对一了。”王师傅也坐了下来,皱眉,松眉,笑逐颜开,一拍大腿,神采飞扬。
  “然后就看你师妹的意思了!”
  “啥啊!”
  见王师傅这样草率地下了个奇奇怪的结论,刘轩耸耸肩,无奈一笑。
  此时,一个一板一眼的声音在刘轩的背后响起,仿若一大捆三纲五律的竹卷砸在头顶。
  “出行一事,不一定是好是坏。”
  是李先生,他提着两坛酒,背在身后。
  刘轩吓了一跳,赶紧起立,回头,端端正正地站好,行了一礼。
  “先生好。”
  虽然在书院里,刘轩与李先生一直有些小矛盾,但刘轩,心里确实一直认这个先生。
  “受不起,受不起。”
  话虽这么说,李先生却直接抢了刘轩的椅子坐下。
  “刘轩,你若出行,准备怎么走?”李先生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最近镇上来了一个叫黄安的行脚商,我与他有过联系,他说我若是想出门走走,可以先随他同行。”
  “就一个见过几面的行脚商,你就敢轻易相信了,若是那人再精明一点,指不定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李先生一句训斥就骂了过来。
  “我……”
  刘轩本想反驳一下,却又立刻闭了嘴。
  和读书人,特别是读过书的李先生讲道理,是绝对赢不了的。
  “诶诶诶!”王师傅见刘轩不说话,就插了进来,“我是一粗人,但我保证,刘轩绝对比我聪明,他至少不会被人卖了。”
  李先生反问道:“若你被人卖了,你靠一双拳头就能打回来,但刘轩呢?他有你能打架吗?”
  王师傅被问到了,他只能小声嘀咕,什么刘轩身体还算结实啊,什么天下哪有那么多坏人啊之类的话,李先生又一句一句地驳斥,王师傅被逼急了,反倒靠着气势,大吼着回击。
  刘轩站在一旁,插不上话,只觉得王师傅这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一些好笑,他还不敢笑出声,怕被王师傅听到了,抓起来就揍一顿。
  至于王师傅和李先生争论的话题,其实刘轩心中也有着疑惑。
  说是想出去,但自己,真有那个资格吗?
  无论如何,人之常情。
  刘轩也有些害怕。
  所以,刘轩看着面前两人的争论,不说话。
  过了不久,一个风尘仆仆的行脚商,忽然走进武馆,他拿着一封信,喊道:“王将臣王师傅在吗?有你的信。”
  来人看见了刘轩,立刻打了声招呼。
  “哟,刘轩老弟!”
  刘轩回头,答应了一声。
  “黄先生好。”
  黄安连忙摆手,“你叫我黄叔就行,叫先生多见外。”
  “信?”听到了声音,王师傅急不可耐地跑了过来,抢过信件,一目十行地扫视了一番。
  笑逐颜开。
  “任侠这小子,以前见他呆头呆脑的,竟然结婚了?”王师傅大笑着拍着李先生的肩膀,“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
  “怎么会。”王师傅从墙角搬来一张桌子,摆在庭院中央,从后厨取出碗筷和一些小菜,“来来来,都别走!既然都来了,一起喝一个!”
  李先生看见王师傅这张罗的样子,平时死板的脸上也逐渐晕开了一阵喜意,他招呼着刘轩和黄安。
  “留下来坐会儿吧,这事儿,的确值得高兴高兴。”
  此时,青山。
  又有一个身影,走在山路上。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脚底下的东西。
  那是一个埋在土里的小书生。
  小书生在土里被埋了一天一夜,心里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见又来个人,立刻大骂道:“看什么看!你也是个乡下人?”
  来人倒也不怒,不愠,见着小书生,脸上甚至有了一丝笑意。
  “我本来是去山上找人的,但是现在,我发现你更有意思。”
  “你什么意思?”小书生眉头一蹙,有了一丝困惑。
  “世间的活人,都有着一口代表着人生命数的气,称之为气运,世人的气运,或大或小,而你,却只有一息尚存,”来人俯下身子,点了点齐步凡的额头,“怎么回事儿?”
  小书生倒也是不温柔,他又骂了一句。
  “关你屁事!”
  来人笑了笑,蹲了下来,拨开小书生脸前的土壤,仔细盯着他,眼里透着担忧,神情逐渐凝重,却又不说话。
  小书生这才仔细看清了来人的面容,竟是双目无神,皮肤枯黄,骨骼突出,人不人,鬼不鬼的,仿若刚下葬便被人从棺材里扛出来的一具活尸。
  小孩子都是怕鬼的。
  小书生心脏猛跳了一下,缓了一会儿,终于缓出一句话,他转过头,慢慢地吐出:“被一个臭道士偷了。”
  “那,是这山上的宋千木,捡到了你,给你续了一口气?”
  “二师兄只是发现倒在路边的我还活着,才把我带回山上让大师兄看了一眼,大师兄说我没事,以后就住在山上即可。”
  “他们没人给你续一口气?”
  “没有。”小书生咬咬牙,“自从我知道自己的气运被人偷了后,我更是不可能要其他人的气运,我只要那个臭和尚的!”
  “心性不错。”来人目光扫视,上下仔细打量着小书生,“你可知道你留下了一息什么气?”
  “什么?”
  “一息浩然气!”来人轻轻拍手称快,“凭这一口气,你我就有缘,不如你认我做师傅,如何?”
  “可,大师兄已经说替师傅收我这个徒弟了……”小书生听得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你们师傅我还不不清楚?他在不在山上都难说。而且他这一辈子,也就教了你们大师兄一个徒弟,你们要想学什么,肯定也只有请教你们大师兄,而最为关键的是……”来人挑了挑眉,衰朽的脸上竟还能显出一丝自豪的神情,“我不比你师傅差多少。”
  来人轻轻一跺脚,小书生立刻从土里蹿了出来,他定了定神,才看清来人的打扮,也是一位儒生。
  老儒生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当我徒弟,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什么事?”
  “那个偷你家气运的道士,我可以帮你揍他一顿。”
  小书生听了这句话,顿时喜从心中来,但忽而又不喜,他站直了身子,显露出一分神气。
  “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那我就自作主张,先去收拾他一顿吧。”老儒生笑了笑,点点头,手往前一伸,抓了小书生身前的一阵清风,凑在鼻前闻了一闻,他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齐步凡。”
  “好名字。”老儒生点点头,“记住,我叫吴策。”
  说完这句,老儒生猛地吸了一口气,顿时,一阵狂风若惊涛骇浪,从四面八方汹涌地袭来,满山树叶簌簌作响,好似风铃挂于树梢,叮铃不断。
  仿若气吞天下。
  又而,他长久地呼了一口气,若涌起大海中的一股汹涌的波涛,这浪潮向四面八方奔腾而去,冲击着这青山外的一切。
  仿若席卷众生。
  而他,也化为了一阵风,顺风而行了。
  齐步凡忽然觉得这一阵吐纳中的气息,竟是如此的熟悉,就好像是从自己的呼吸中冒出来的一般自然。
  这便是是浩然气。
  齐步凡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个奇怪的师傅为什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文圣吴策,五百年前就死了,画像还在左州夫子庙的高台上挂着呢。
  活下来的,是他的一点浩然气。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我呢,以前就会抡起袖子打架,”王师傅猛地吞了一口酒,一咽,鼻子一出气,便入了三分醉,说起了酒话。“学剑,学不会,读书,听不进去,后来从军了,才稍微有那么一点出息。”
  “一点出息。”李先生小抿了一口,对这说辞不置可否。
  “从军时认识了好几个兄弟,小任,是其中最呆头呆脑的一个,当时我和亦凡呀,都觉得这兄弟以后怕是媳妇儿都娶不了,没想到他竟然先我们一步呀。”王师傅点头大笑,又猛饮了一口。
  “小任的身手不错,就是为人太直,我也一直以为他一辈子也跟男女之事扯不上关系。”李先生用筷子夹起几颗花生豆,细嚼慢咽。
  王师傅听了这话,忽而哭丧着脸,拍着刘轩的肩膀,说道:“刘轩啊,找媳妇儿要趁早啊!不然等你到了我和亦凡这年龄,没几个人看得上了!”
  “说得好啊,我也愁这事儿呢……”黄安听了这话题,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立刻接了句话,不至于一直吃花生,穷尴尬。
  刘轩顿了顿,说道:“可,李先生在镇上还是很有人气了……”
  “嗯?”王师傅一听,立刻不怀好意,面容带笑地瞥着李先生。
  “刘轩!”李先生听了这话,喝了一句,瞪着眼睛。
  刘轩赶紧转移话题:“哦哦,那王师傅啊,你们最后怎么到这镇上了呀?”
  “后来不从军了,手痒,老想打架,还专门找人约架,大小打过几架,然后……”王师傅一拍桌,吁了一口气,“然后就输啦。”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若金石作响,“琵琶骨都让人打烂了,腰都直不起来。”
  “可是,你现在……”刘轩接话。
  “我救回来的。”李先生叹了口气。
  “想不到王师傅还有这传奇经历,真乃大侠风范啊。”黄安端起了酒碗,敬了一碗。
  “大侠算不上,就只会瞎打架。”王师傅醉醺醺地甩着手,靠近刘轩,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刘轩呀,以后见到个叫十七的男人,你一定别跟他打架。”
  “喂!”李先生忽然大喝。
  “刘轩不是外人!”王师傅撒着气,继续说道:“到时候你遇见了,你就给我通风报信,你看我这次怎么打死他!”
  说完话,王师傅就闭着嘴巴,眼睛冲着刘轩发愣,酒气从鼻子里蹭蹭地往外冒,仿佛刘轩不答应,他就不转头。
  刘轩被看得毛骨悚然了,神色中有些尴尬,便充作豪气地答了一声:“好!”
  “诶~”王师傅立刻满意地闭上眼,点头微笑,而后睁开眼,看着李先生傻笑,李先生没好气地瞪着眼睛,怕王师傅忽然就张牙舞爪。
  “要是到时候你再被人打残了,我可不会救你。”
  “没关系……没关系……”王师傅摆摆手,笑脸上透着自信,“打架嘛,见个生死,很正常,虽然怕死,但也会去打。”
  刘轩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了自己,转过头,没由来地问了一句:“黄叔,每次出远门,你害不害怕?”
  “哪有你这么问的,跟个小孩子似的。”黄安拍了拍刘轩的肩膀,“不过呢,这些年,这一路上山匪强盗,妖魔鬼怪,我也的确遇到过一些,肯定是吓人得很。”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但我得卖东西嘛,我想卖东西,就得去走走嘛,这是行脚商的本分嘛。”
  本分。
  王师傅喜欢打架,就算怕死,也会与人一战,黄叔要卖东西,就算害怕遭难,但也坚持走了多年。
  怕归怕,但想干什么,就一定要去干。
  看着王师傅,再看看黄安,刘轩若有所悟,他忽然抬起头,认真地说道:“黄叔,等你准备走了,我就跟你一起出去。”
  黄安稍一思虑,便答道:“好啊。”
  之后,再推杯了会儿,王师傅便完全醉了酒,不说话了,李师傅倒是本就不喜欢开口,一直坐在那儿嚼花生米。而黄安,听到刘轩要出去的决定,倒是有了兴致,又从行囊里取了点酒,若说评书一般,讲起了奇谭杂说。
  他说太白剑庄的老庄主,年轻时手拈一叶柳叶片,向天一刺,引得剑冢六七成名剑随它而去,倒插天丛云。
  他说有个骑牛老道,一气喝断百里疆土,化作小岛,老道骑着牛把这小岛放牧到东海,世人称之牧洲三千里。
  他说有个光头大和尚,徒手劈砍出万仞石丘,绵延百里,封印八百妖魔于其中,终日不见天日。
  他说有个大字不识的武夫,在西蜀剑阁上,一人守城门,为天下武夫争了座武夫子庙。
  他说有个向黄鹤楼讨酒喝的乞丐,醉酒爬楼,一拳头砸死了霍乱一方的蛟龙。
  他说有个白发老先生,闲来垂钓一甲子,吊起头大可吞岛的巨鲸。。
  他还说……
  黄安喝醉了,不知道到底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王师傅和李先生,听到了这一阵乱侃,忍俊不禁,面有深意。而刘轩,听着听着,却有些心生向往,恍惚中,他只觉得一个偌大的世界,就那么直愣愣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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