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拜师 上

　　玉兔隐去，朝阳划过天际，一点点的从山丘露出头，再徐徐升起，挂于天空。
　　离尘宗，正道执牛耳者，万千年屹立不倒，独霸一方，天下人无不敬仰向往，若说有什么瑕疵，则是百年前的一件事情。
　　当年上一辈离尘宗的一位地位很高的长老收了两名弟子，二人皆是天资聪颖，万中无一。那位长老对他们倾力相授，二人也极为争气，短短三十年间便登临绝顶，远望天地众生，也就三四人可与之匹敌，二人当时又是师兄弟，故此外界称呼为离尘双壁，誉为离尘宗的两座大山，难以逾越打破，离尘宗可谓是一时风光无限。
　　谁知二十年后，师弟不知因为何事反出离尘宗，那位长老怆然涕下，暗伤复发而亡，师兄不负以往的快乐性子，终日沉沦，无所事事，发誓不再过问红尘往事，游历天下，追寻自己的道去了。
　　而那位师弟自从反出宗门，性格怪异，动辄杀人灭宗，修真界的小宗门人人自危。辛亏十年前众多宗门联合设计，才重创了他，不知音信。
　　师兄叫萧疏子，师弟叫辛丑。
　　至今人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辛丑要反出宗门，堕入邪魔外道干这种杀人灭宗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想知道。
　　人世间从来都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各领风骚数百年。少了一个或两个人，也无甚关系，时间的沙总是会掩埋风干一切。
　　离尘宗虽少了这两人，但最多顶尖实力下降了些，对其宗门全体实力无甚影响，依然威慑天下。
　　今天是离尘宗五年一度收徒的大日子，场面无比热闹，前来拜师学艺的人尤其多。
　　人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静静等着离尘宗山门的开启，大人们都关心孩子们的前程，纷纷把已经叮嘱了好几遍的话语又说了一遍。
　　炙热的阳光洒落空中，一圈圈的围在人们身边犹如一个巨大温度的熔炉，人们努力忍受着烘烤，不时用双手擦拭着布满汗珠的额头，但没有什么效果，汗水又会很快的沁出。
　　人们一个个屏息以待，睁大眼睛紧紧盯着远方的光滑锃亮的石台，一刻也不敢放松。
　　他们知道时间到了，山门要开了。
　　只听一声鹤鸣响彻云霄，众人随即循声望去，只看见从离尘宗坐落山峰的半山腰飞出一只颇为庞大的仙鹤。
　　山峰云雾缭绕，仙气弥漫，仙鹤从中飞出，真有一股不问世间烟火的气息。光是这一幕就叫苦苦等待的众人神经颤栗，两眼放光，直言不虚此行。
　　仙鹤全身由黑白两色组成，高贵纯洁，额冠上一抹鲜艳的红色，摄人心魄。仙鹤背上坐着四五个身穿青色道袍，背后负长剑的年轻人，仙鹤扑棱着翅膀落在石台上。
　　年轻人们下来石台上，恭敬的肃立着，也不言语，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
　　时间流逝，眼看火球慢慢移于正中，温度又火热了几分，微风送来的也是令人窒息的热气。
　　众人渐渐地焦急，变得不耐烦起来，再加上这样的天气，众人心中的闷气越来越大。
　　就在此时，只听一句豪迈的声音响起。
　　“道人来迟，实在是宗门有些事脱不开身，还请各位莫要怪罪。”
　　随着声音，石台上蓦然出现一个中年道人，面容刚毅，身姿挺拔，宛若一根悬崖峭壁上的青松，给人一种豪爽的风骨。
　　众人皆是一惊，完全不明白道人是怎么出现的，再看到对方那么自然的站在那里，犹如原本一直就在那里，只是众人没有看见。
　　众人中有见过场面识得的，大惊道：“缩地成寸！”
　　中年男子眼睛微亮，不禁多看了那人几眼，而后就站在原地微笑不语。
　　众人听后才反应过来，都做恍然大悟状，只道是仙家道法，自然不是自己所能看透的。
　　中年男子见时间到了，挪步到石台中央，双手平举过头顶，面容肃穆，声音嘹亮高亢：“开山门！”
　　只见站在石台边缘的那四五个年轻人走出一个，庄严的走到石台最前面，小心翼翼的拿出三根细香，郑重的插在石台前的香炉中。
　　中年男子缓步走到香炉前，右手袖袍一挥，三根香就点燃了。
　　下面众人又是一阵震惊。
　　中年男子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有管下面的喧闹，对着香炉弯腰低头鞠了三躬，然后微笑抬头，对着众人说：“我宣布，离尘宗招收新弟子正式开始。”
　　众人闻言皆在心想终于开始了，都一个个卯足了劲儿鼓掌欢喜。
　　中年男子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方继续道：“收徒有两道难关。先测天赋，再验道心坚定。”
　　中年男子说完，就对那站在身后的几名年轻弟子招手，耳边叮嘱了几句，就驾鹤离去了。
　　为首的稳重男子走到石台前，抱满歉意的说：“还望大家见谅，师叔有事先走，现在大家一个个上前测天赋。”
　　稳重男子说完，手心里出现一块洁白无瑕的石头，如玉一般，目光凝重的扫视一圈说道：“此白石会根据你的天赋放射出不同强度的光，天赋愈强者，则光亮愈强。”
　　“听到名字就上前来。”
　　“周自横”
　　人群中人头攒动，只望见一名身穿粗麻布且缝缝补补的十多岁男孩走出，他脸色苍白中带有一抹血色，目光坚定。
　　他来到负剑稳重男子的身前，笔直站立，盯着对方手中的白石，眼瞳中流露出希冀的光。
　　稳重男子微笑着安慰说：“不用紧张，用心感受它的律动。”
　　说完，把白色的石头放在了周自横的手中。
　　周自横依旧紧张的闭上了眼，睫毛微微颤动，小脸变得红彤彤的。
　　静等片刻，石头只发出微弱的光，在白昼里几乎微不可查，这说明这个男孩的天赋太低。
　　稳重男子轻轻的叹息一声，眼中闪过失望。
　　虽还没有睁开眼看到这一切，但那一声微弱的叹息已表明了结果，周自横的脸色又重新变得苍白无力，只是不同于先前的苍白，一则体质，一则精神，自然不可同时而语。
　　他低下头颅现在一边，呆呆的望着地面。
　　“李山”
　　“田和”
　　“王秋”
　　……
　　连续十几人过来，才区区两三人的天赋勉强过关。稳重男子看着这一切，面带苦笑，看来今年又会像去年一样了，但旋即便释然一笑，遥望山峰美景。
　　修真者本身寿命是漫长的，而且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二三十年没有招到一人的情况，这都是极其正常的。
　　他拿起报名册，喊出下一个名字。
　　“凌戚风”
　　下方众人听到这个名字，尽皆一片哗然。
　　凌姓乃当今国姓，非直系皇族不可使用。那些亲王侯爷呀，虽原先姓凌，但到新皇登基后都会很自觉的上书请求赐予他们一个姓氏。他们会一直沿用这个新的姓氏，这种做法是为了巩固皇家统治，免除一些家亲专权的事情。
　　众人今次早就听到风声，说这次皇家也会有一位小皇子来求仙问道，只是一直不知真假。刚才实实在在听到名字，才察觉消息是真实的。
　　只见小皇子身穿金色莽龙服，头戴鎏金冠，腰间挂着巧夺天工价值连城的翡翠玉佩。剑眉星目，面容清秀，气宇昂藏的走到石台前。
　　他没有闭上双眼，而是认真仔细的在看着白石，自信萦绕在他的身边，白石发出强烈刺眼的光芒，万丈霞光。
　　稳重男子看到这一幕，下巴都要惊掉了，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假如不是因为他知道白石不会错，他都想上去看看这是不是有使用年限，过期了吧。这也不能怪他，就算是上一次的谢春红也没有这么厉害，真是捡到宝了，他兴趣盎然的望着凌戚风。
　　小皇子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缓缓挪步走到过关者的队列，嘴角掩饰不住的上扬，傲然挺立在其中。
　　下一个，“风语笑”
　　人群中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借过，借过。”
　　“呵呵，谢了，谢了。”
　　人群中让出一条小道，一名少年洒然行来。他面若冠玉，眼若灿星，鬓发高挽，束以发髻。身穿青色长袍，前绣风后画雨，袖袍各着一座玲珑塔，出尘气质似水墨丹青中的人物。
　　少年走上前来，略微拱手：“风语笑。”
　　众人的目光顷刻间都凝聚在了他的身上，露出思索的神色，最后才堪堪想起他就是刚才说出仙长手段的人。
　　稳重男子也认出面前少年就是先前识得神通之人，报以微笑：“不知道友此前在哪修行？”
　　风语笑眼望远方，呵呵笑道：“一介散修，胡乱修炼了点不入流的道法，不着师兄法眼。”
　　稳重男子忙拱手道：“不敢当，我也只是学了点微末道法，还望将来共同交流互益。”
　　稳重男子沉吟少许，方道：“道兄此事，我断然无法决定，还请和我回宗门，请长辈决断。”
　　风语笑豪迈道：“该当如此。”
　　风语笑走到旁边，面露凝重。他知道许多宗门为了保护隐私或绝学，收徒时特别严谨，就是怕有暗探潜藏入宗门，所以不得不慎重考虑。对方简而言之礼貌的说需长辈裁断，实际是需要时间来调查自己的身份，自己虽不至于是暗探，但碍于自己的往事，也不知离尘宗会不会收他。
　　他无意中望见远方悬崖峭壁上的青松，高处不胜寒，狂风猛摧之。但青松并没有在意，只是一摇一摆间化解风势，根茎只要扎的足够深就好。
　　他遂即洒然一笑，心情大好。
　　日落西山，大雁南飞，好一幅美景。。
　　大会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
　　生活残酷，修真亦是相同，或更有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