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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九州陆沉记 / 第十七章:雪夜 7

第十七章:雪夜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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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开理随手翻了翻,扔掉账本,说道:
  ”全烧了吧。“
  那管事模样的人应了一声,吩咐小厮们将桐油浇在箱子上面点火。
  火焰在箱子的四处点燃,顺着桐油,如同数百条蜿蜒而上的红色毒蛇,贪婪,快速的吞噬着雪地上的一切,周围的雪迅速化成水,再顺着步道流入花丛树间。
  赵开理平静的看着一切,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太师椅的扶手,有些恼怒:
  ”我说的是,全部烧掉。“
  总管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王.......皇上,已经,已经全部烧掉了。“
  赵开理的脸上突然绽出一抹狰笑,这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恐怖瘆人,他突然从椅子中一跃而起,抄起附近的一壶桐油,全部倒在主管的身上,那主管如同看到野狼的兔子,一瞬间明白了赵开理的意思,他说的全烧掉,也包括自己,包括院中的几十名账房先生。
  桐油浇在身上,散发着浓烈的土木的腥味,他转身想要跑出院子,黑暗中突然窜出一柄雪亮的飞剑,他只觉双腿一凉,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已经失去了双腿的控制权,他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腿还直直的站立在雪中,鲜血从断裂的地方飙射而出,如同中元节卞州城绚烂的烟火,下一刻,他的眼前出现了赵开理那张癫狂而狰狞的脸,桐油从他手中倾斜而出,灌进自己的嘴里,鼻子里,耳朵里,眼睛里,再接下来,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他的所有意识都被痛苦和鼻子中恶臭的烤肉味充塞,他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味道,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够闻到烤自己的味道,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鸡犬升天的准备,秦王做了皇帝,他们这些跟着秦王几十年,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人肯定各个加官进爵,自己作为账房主管,怎么着也得做个户部尚书,最次也得是户部侍郎,到时候,他就可以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了,他们家往上数十代,都没有做过这样的大官,他甚至已经想到家里的母老虎给自己捶腿捏背的样子了。
  其实,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到时候倒是可以考虑给他个小官做做,毕竟自己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可惜,这一切都随着一声声瘆人的惨叫和焦臭化为乌有,不只是他,连他的家人都有可能一起陪葬。
  什么叫可怜人?可怜人就是从来无法认清自己的处境,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共事的是人还是鬼。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秦王的为人他最清楚,细致,缜密,不留任何破绽,不会给人任何把柄,偏执到变态,为了当上皇帝,赵开理可以做任何事情,他和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将被抹去,不留任何痕迹,就像他们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他们知道这个贤王太多的秘密,知道他不仅不是贤王,还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鬼怪,这些木箱中一桩桩,一件件都沾染着无辜百姓的鲜血,而这些尸山血海换来了赵开理贤王的美名。
  一阵狂风将落在外面的一本账簿的封面吹了起来,上面赫然记载着:
  ”开元八年,八月十二日,漳州宋三两替死赵重光,一万贯........“
  这叫”宰白鸭“,只占赵开理收入的很少一部分。钱能通神,这世上每天都有人死,而所有人都不想死,如果你不小心犯了死罪,要被砍头,就可以找贤王买命,贤王能很轻易的帮你找到替死鬼,当然,前提是你要给的起钱,而那些替死的多半是缺钱的穷人;
  ”开元八年,八月十三日,扬州,瘦马三匹,五百贯.......“
  这叫”养瘦马“,也只占贤王收入的很少一部分,所谓的瘦马并不是马,而是姑娘,这些姑娘大多家贫,从小便贱卖给鸨子的人,价格仅有几十个铜板,鸨子好吃好喝的供着,培养她们诗词唱和,琴棋书画和取悦男人的功夫,养到十二三岁便高价卖给富人,赚取百倍的差价;
  ”开元八年,八月十三日,涿州赈灾粮五万担........“
  这些上下其手克扣的赈灾粮在贤王的收入中不过九牛一毛,却要饿死灾区多少民众,当然,这些人的生死跟贤王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会让这些人饿死,而是将这些粮食换个车,再插上秦王的旗帜便可以运去赈灾;
  ”开元八年,八月十三日,盐票,江州曹施达,五千贯。“
  这才是贤王最大的收入,所谓的盐票就是盐商向朝廷进货的凭证,宋国实行盐铁专营,盐作为百姓生活的必需品,无论是谁都想在这个买卖中分一杯羹,只要能沾上盐字,便可大富大贵,而盐与盐的价格却天壤之别,盐票拿的越早价格就越高,所得的利润也就越丰厚,赵开理不仅掌握着盐票,还垄断了大部分漕运,期间获利可想而知。
  当然,这些事情赵开理是不可能出面去做的,他只需要坐在王府中,安心做贤王,将大把大把的银子撒向宋国的每一寸山河,去换取民心,去为自己的政变铺垫,一切都是名正言顺的。
  ”元丰八年,八月十三日........“
  火舌渐渐的吞噬了这本暂时幸免于难的账簿,红色的火焰顺着有些发黄的纸张,将黑色的墨迹吞噬一空,再被浩荡的北风裹挟着飞上天际,赵开理的一切罪证也随之灰飞烟灭。
  院子中的惨叫声渐渐弱了,只留下几十具烧焦的尸体,散发出的恶臭和浓烟仿佛遮天蔽日。
  紧接着,那柄割断总管双腿的刺目飞剑再次从黑暗中闪出,穿插游弋进入每个黑洞洞的房间,一声声惨叫从房间内传出,尖利而又短促,这柄利剑如同索命的黑白无常,每次划过都会带走一个人的生命。
  要想成事只有钱财自然是不够的,有些无法摆到台面上的事情自然有人要做,这些被杀死的人正是帮秦王在阴暗的角落执行暗杀任务的,这些人的来历都极其清白干净,即便是人间蒸发,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因为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都是秦王从各地买来的,从小便在府中接受严酷的训练,他们没有感情,只有对秦王的忠诚和残酷,每一个人都像冷酷而精准的杀戮机器。
  片刻之后,惨叫声全部消失,一道消瘦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的头上悬浮着一柄飞剑,那是他刚刚得到的龙渊剑。
  “赵开理,我答应你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完了,你我已经两不相欠了。”
  赵开理扔掉手中的油壶,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回复了贤王道貌岸然的面目,微笑着说道:
  “莫十三,我赵开理这个人缺点很多,但有一条好处你绝对可以放心,那就是说话算话,你现在可以走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我希望你替我保密,当然,我也会替你保密,让你们归藏山不至于招致全宋国的讨伐。”
  赵开理的心里是十分想杀莫十三的,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无论如何是办不到的,莫十三放眼九州都罕逢敌手,现在又得到了龙渊剑,别说是他,就算是首阳山上的夫子想要杀他也绝非易事。
  莫十三当然知道赵开理是什么人,表面上看,他是受人敬仰的贤王,谦恭下士,平易近人,无论是锦上添花,还是雪中送炭,他都做的游刃有余,毫厘不差,但是,在内心深处,赵开理是一个变态的偏执狂,他恨自己不是赵开疆,恨自己不是皇帝,也恨天下所有的人,在他的内心深处,除了自己,剩下的人都是废物,都该死。他恨赵开疆的软弱,也恨官场的虚伪,更恨那些千里之遥的异族人,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权力,而是能够发泄自己心中的恨意,仅此而已。
  越是变态的人,越是冷静,越是缜密,越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越是能为常人所不敢为。
  不过,对于这一切莫十三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有背上的龙渊而已。
  龙渊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在剑鞘中微微颤抖着,发出一声声仿佛龙吟一般的清脆响声,一道粗壮的犹如实质的剑气突然冲天而起,在空中化出一条张牙舞爪的青色巨龙,它就那样傲然的悬在空中,张开嘴对着大地发出一声怒吼,仿佛是在说“龙渊出世,天下再无宁日”,这一夜,在卞州城的这个散发着浓重恶臭和浓烟的小院,两条真龙腾空,除了龙渊,还有赵开理。。
  赵开理狰狞的望着天上的青龙,仿佛是在看着自己,他赵开理要让天下人都看到,谁才是真命天子,谁才是真正的九州之主。
  一夜青龙遮碧日,九州万方无宁日,一场席卷九州的血雨腥风就在这一夜,就在这个小院中显露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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