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欢迎光临

　　“呦！”趴着的女子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了身，看清了来人后像猫儿一样慵懒地靠着身后的柜台，又酥又糯地叫唤了一声。
　　“什么风把你们姊妹俩给吹来了？”
　　一边说，女子一边用手一疏额头的秀发，露出一张极尽妖媚的脸来。这张脸倒也不是绝美，额头似乎有些突出，嘴巴也似乎有点歪，但那一双眼睛就是有种魔力，别说是男人，便是一般的女人跟她对视上了都有些挪不开眼睛。若说莉莉和尤美简直就是后宫番或是galgame中美少女的原型的话，这个女子大概就是古代志怪故事里窃取男人元阳的狐妖原型了吧。
　　“送人。”
　　莉莉说话的音调一直都很冷漠，仿佛冰雪，但此刻见到这妖妖娆娆的女子，她冷漠的声音里似乎又再混杂了些许敌意，让人联想起落着青霜的刀剑。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相见分外眼红啊！白丁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送他？”说着，妖娆美女对着白丁眉毛轻轻一挑，嘴巴轻轻一努，然后伸出细长白嫩的胳膊，用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起白丁来。
　　当真是祸国的妖物！便是这打量的几眼，白丁便觉得有些招架不来了，于是下意识地往尤美身后躲了躲。
　　“哈哈哈！怎么？怕我？”一边说着，妖娆美女的手一边从下巴往下滑，经过脖子上如玉的肌肤，经过胸前高耸的山峰，最后叉在了盈盈一握的小腰上。
　　“哼。”
　　显然是注意到了白丁的视线，女子轻轻一笑。白丁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女子提起的嘴角隐隐有不屑之意，但与自己对视时眨动的双眼却似乎又在鼓励着白丁放肆而无礼的视线。
　　白丁脸一红，赶紧把目光移开。
　　“你别欺负他。”见状，尤美轻轻拉了拉白丁的手。
　　“哦呦！会护着小男生啦！我最喜欢的尤美小妹妹终于长大啦！”女子腰部微微一用力，便从柜台上弹了起来，然后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
　　“登登登……”黑色细高跟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悦耳。听到这声音白丁赶紧用手遮了遮视线，生怕自己不争气地一直盯着人家穿着丝袜的小腿。
　　过了一小会儿，莉莉的声音响了起来。
　　“把你的手拿开，别碰她！”
　　白丁还是第一次听到莉莉一句话里有这么多字。他抬起头，只见莉莉伸手拦在妖艳女子和表情中隐隐有些厌弃的尤美中间。
　　“唉，没想到你不用能力了以后还是这么讨厌我啊……”完全无视掉莉莉，只是盯着尤美的妖艳女子歪了歪头，眼眶微红。这一刹那她方才魅惑世间的姿态都没了，表情就像是个被抢走了抱抱熊的小女孩。然而转瞬间这个委屈的样子又如山间的晨雾般消失，媚意又挂上了她的眉梢，她勾勾嘴角望向了白丁，很感兴趣地问道：“你是什么能力啊，竟然会需要带到‘天’字层来。”
　　“我……”看着妖艳女子风情万种的姿态，白丁不自禁地开了口：“我的能力还没有确定。”
　　“嗯，研究人员都去休息了，我们先带他下来，等明后天确认了他的能力具体是怎样再把他带到适合他的楼层去。”尤美点了点头。
　　“唉，那你在这一层要如何……”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妖艳女子的眼睛里满是哀伤：“你这样我见犹怜的小可爱竟然要和这一层的这些人关在一起……你、你一定要保重啊！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就和姐姐说，姐姐会来保护你！”
　　说完，她用她食指在白丁的鼻尖上轻轻一点。
　　“扑通扑通。”白丁就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看着视野里的指尖越来越大，最后点在自己的鼻尖上。那一瞬间是那样短暂又是那样美好，仿佛转眼间便经历了秋冬从夏天直接进入到了春天，百花在白丁的脑海中绽放。
　　这若戏谑若爱怜的食指轻点后，妖艳女子转身走到三人身后的电梯处，摁下电梯的按钮，走了进去。电梯门合上之前，她见白丁还在看着他，于是轻轻亲了亲刚才点在白丁鼻尖的食指，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咕咚……”这是白丁吞咽口水的声音。
　　可怜的白丁被撩拨得几乎忘了该怎么呼吸。
　　过了一会儿。
　　“嘿！”见白丁还呆呆在那里站着，在他身前的尤美一跺脚，有些埋怨地说道：“该走啦！”
　　“哦哦哦！”白丁回过神来，赶忙跟上。
　　“切……你们这些男孩子……真是幸亏听不到你刚才怎么想的……”一边走，尤美一边嘟着嘴小声嘀咕着，似乎非常不高兴的样子。
　　“啊啊……”白丁挠了挠头，心中一阵羞愧。
　　其实他羞愧倒不是因为他刚才没出息的样子，而是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开始适应欣欣已经死去的这个事实，或者干脆一点说，他似乎已经开始遗忘欣欣了。明明对自己而言欣欣才死去不久，明明刚才在电梯里他刚刚想起她来的，明明她留给自己的印记此时还挂在自己身上，但是当看到那个第一次见的女子时，他还是不由得被对方的美貌以及轻薄诱惑的行为吸引，完全没有想起死去的欣欣。
　　我怎么会是这样一个肤浅又凉薄的人啊。白丁黯然地想着。
　　“啊？啊！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注意到白丁的样子，尤美方才的不悦一扫而空，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
　　操，能不能让我安静地不高兴一会儿啊！白丁有些无语。他是真的不是很懂为什么自己情绪的变化这么让尤美感兴趣。仔细想来尤美主动请缨要过来押送自己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吧……
　　真是个怪人……白丁腹诽着。
　　这么走着没两步，三人就走到了柜台前。
　　“身份卡。”柜台后，近距离看起来还颇为英俊的青年对着众人说道。从他含笑的表情来看，他显然不是不认识尤美二人，但他还是例行公事地要求她们出示了证件。
　　“喏！”
　　两人将卡片递出后又轻车熟路地站到柜台前的摄像头前面，绿光一闪后才走开。
　　“现在哪边还有房间啊？”
　　“这边吧，‘教父’对面的那个位置空了半年多了……‘教父’在右边的最里面，你们把他关进最里面那间空着的房间后把门关上就好，电子锁会自动锁上的。”到此时白丁才注意到柜台的左右两边分别有一扇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用在金库里的那种钢铁门，每扇门旁边各有一个触摸板和一个摄像头。
　　“嗯。”尤美点了点头。
　　“啧，怎么这么冷淡啊？不记得我啦？”
　　“没啊！”尤美本来已经转身朝着门做过去了，闻言不得不再转过身来，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敷衍地说完，她快步走到右边门旁的触摸板前，将手掌按在了上面。在机器扫描完掌纹后，她又把脑袋凑到了摄像头前进行虹膜扫描。
　　她之后，莉莉也跟着照做了。
　　“你也学着我刚才一样就行。”在白丁走近后，尤美凑过来示意他。
　　“等一会儿你们出来再叙旧啊。”此时男青年还在犹自说着，也没人理他。
　　“轰……”
　　在白丁依样画葫芦也扫描过后，柜台处的男青年不知按了一个什么按钮，三人面前的钢铁门才打开。
　　“嗡嗡嗡嗡……”原本门内是一片漆黑的，随着门的打开，门内的灯也逐渐亮起……
　　看到眼前的景象，白丁不由得呆住了。原来他面前的不是想象中的牢房而是一个过道。过道整体是圆柱形的，顶上是老式教学楼常用的那种长圆柱式的白炽灯，过道的尽头是另外一扇与入口处同样级别的铁门。这些都很是寻常。然而过道两边的却并不是扶手，一挺又一挺的加特林机关枪在应该是扶手的地方闪着寒光，每一挺加特林机枪上都有一个类似红外线瞄准镜的东西，走在最前面的莉莉刚一进去，那一挺挺的机枪便齐刷刷地扭头“看”了过来，机枪上面的红外瞄准仪里红光刺眼。
　　我去。白丁哪见过这种阵势，登时就不敢往里走了。
　　“别怕，刚才你已经被登记进去了。这个环节是针对那些可以隐身的能力者的。只要登记的人数和里面步态分析仪检测的结果一致，机枪就不会开枪。”
　　听了这话，白丁试探性地把脚往里面探了探，看机枪确实没有开枪的意思便也就放心地走了进去。
　　但仔细一琢磨，他突然觉得刚才尤美的话似乎有些不太对。
　　“等下，那如果有隐身能力者混进来会发生什么……”
　　“步态分析仪会判断哪些人的步伐已经事先被录入到了数据库中。录入了的这些人就还是安全的，机枪的射击角度很多，不会误伤他们，而且这个墙壁虽然是圆形但其实是特制的，不会有跳弹……”
　　“所以……像我这样的囚犯有机会录入自己的步伐么？”
　　“嗯……这么说起来……应该没有。”
　　“操！”
　　白丁对这个00001研究所有些草菅人命的态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轰……”
　　此时白丁身后的门又紧紧地关上了，隔绝了身后那个柜台后男子的目光。
　　“呼……”听到背后的门关上的声音，尤美方才还有说有笑的脸一下子僵住了，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莉莉则走上一步，一只手牵起了尤美的右手，一只手拍了拍尤美的后背。
　　“等会儿回来的时候我们走快点，不理他。”莉莉的这句话刷新了刚才她才创下的字数记录。
　　“呃？”
　　尤美和莉莉的反应让白丁感到非常奇怪。在他眼中，无论是之前的那个妖艳女子，还是方才的那个男青年，其实对尤美和莉莉都是非常友善平和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两人却展现出了在自己面前从未显露过的敌意。
　　“之前那两个人……做过什么么？”白丁指了指自己身后，有些犹豫地问道。
　　“没什么。”尤美摇了摇头，然后裂开嘴给了白丁一个大大的微笑。但是那笑容里隐隐的悲伤，或者是害怕，却是谁都可以看出来的。
　　“……”白丁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总归他和她们还是第一天认识，而且身份又比较敏感，所以犹豫了一下他也就闭上了嘴。
　　沉默中，三人沿着过道往前走。
　　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过道另一端的钢铁门，一种恐惧感突然袭上了白丁的心头。这份恐惧一半是因为这里的种种诡异，另外一半则是因为刚才那个女子的提醒——“你一定要保重啊”。刚才他光顾着谴责自己花心好色了，没顾上想这个。这会儿缓过来了便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这里面都是些什么犯人啊？”白丁放慢了步伐。
　　“其实没那么可怕啦，大部分都是些好人。你别听……别听杨玥莲吓唬你。”尤美提起杨玥莲这个名字的时候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还是微微蹙了蹙眉。
　　“这话怎么听着哪里不对……”还没等白丁想清楚哪里别扭，他的注意力就被“杨玥莲”吸引过去了：“这个杨玥莲就是刚才那女的？她……是谁啊？”
　　“嗯，就是她……她的话是我们研究所监狱部的典狱长。”提起她，尤美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典狱长？”白丁一愣。
　　说起典狱长，他脑子里最熟悉的就是LOL里的魂锁典狱长——锤石。那是一个长着骷髅脸，整个画风都是冥界、地狱的那种黑绿色的怪物。这样一个祸水儿一样的女孩子竟然是典狱长？白丁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嗯，是的。我们这里‘天、地、人’三层监狱都是她来管理……”
　　说着，他们三人便走到了钢铁门的前面。
　　“轰……”这一次没有进行任何的扫描之类的安全步骤，门直接就开了。于是白丁也顾不上再仔细听“杨玥莲”了，赶紧打量起门内的情况来——
　　不是那种一个门后又是一个门的把戏了，这一次他们确确实实来到了囚犯被看押的地方。但是这地方仍然与白丁的想象不同。
　　这里更狭小也更森严。
　　他本以为这么复杂的保安措施，这么先进的设备，这里面得有多大空间，却没想到这里面总共才两百多平。整个空间四四方方的，正中间的是过道。过道不长，一共十来米，颜色是水泥的那种灰黑色。五名荷枪实弹的警卫神色冷峻地在过道上来回来去地走着，不时看看过道两旁透明的玻璃墙壁内囚犯们的动静。这些囚犯所在的牢房分别在过道的两边，一边三个一共六个，一个牢房关一个人。牢房的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墙壁，方便看守观察囚室内的状况。牢房内的陈设也极为简单，仅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个盥洗台。牢房顶上的四个角各有一个摄像头，牢房内犯人的行动处于全方位前控制下。唯一的例外就是盥洗台边上的厕所。那里用半人高的白色墙壁围了起来，好歹还算是可以安安心心不被人观赏地上个厕所啥的。
　　“这他娘的也是人待……”白丁的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是还没说完，他便发现那些透明房间里关着的似乎真的不太像一般人。
　　距离白丁最近的牢房是“G”号房。那里面的是一个极为魁梧的男人，此时那人正在做俯卧撑。全身重量下压之后，双手猛地发力，那人竟然将自己整个人撑得几乎站了起来！此人将自己撑起后白丁注意到对方戴着非常奇怪的面罩，有点像是星球大战里达斯维达戴的呼吸机，又有点像是各大视频网站上那些健身怪物们使用的阻氧面罩。还没等白丁看清，那人便又落了下去。于是白丁也没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只看到对方像是清宫剧里的阿哥们一样是剃了半头的头发，梳了个辫子。
　　“G”号的对面就是“H”号。这个牢房里的是一个盘膝而坐，看上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头。老头在房间正中一动不动，可房间周围却不时出现些国产武侠电视剧里的那种五毛特效一般的拳风掌影。白丁从没想过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也能看到这些东西，是以多看了两眼。仿佛是错觉，多看了两眼后，白丁总觉得这老头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更深处就是“I”、“J”两个牢房。“I”号房里的是一个穿着奇奇怪怪白色紧身衣的家伙。他看起来怪模怪样像是忍者，坐在床上，一个人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而“J”号房里的人则最是怪异。那里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被拘束了双手，头上戴着奇怪头盔的家伙。至于之前看守提到的最里面的“教父”，一层层的玻璃挡着，实在是看不清，但从那人的体积来看，也是个庞然大物。
　　总而言之，这里面的几个人全都不像正常人。
　　“这位是？”
　　白丁打量环境的功夫，过道里离得最近的守卫走了过来。
　　“他是新来的……嗯，现在还不确定能力，打算把他先安置在这边，等到时候再带他去别的地方。”尤美很小心地避免了囚犯这个词。
　　“不知道能力？这可是第一次啊……你们研究部的人在干什么？”守卫皱了皱眉。
　　“之前在负责一个保密事件的相关调查，强度太高了，现在他们在休息。”
　　“嗯……好吧。空的房间在最里面。”守卫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
　　在尤美等人的带领下，白丁走到了最里面的“L”房前。和其他房间一样，“L”房也是透明玻璃墙，一张不大不小的床，一张桌子一个厕所，唯一的不同就是此时它的玻璃门是开着的，但很快也就要关上了。
　　就是这里么？白丁咽了咽口水。
　　注意到白丁不安的神情，尤美冲他眨了眨眼：“别怕，现在是没办法，等确认了你的能力就会把你带到戒备程度松一点的牢房去的。”
　　“别这么讲，没准后面一测发现我是超人呢……”白丁勉强地说了个笑话。
　　“呃……那我们先走啦，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就带你去测你的能力。”说着，尤美挥了挥手，将牢房的玻璃门轻轻一带，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哔！”玻璃门合上时，上面一道红光闪过。白丁知道，自己这就算是被关起来了。
　　目送着尤美莉莉二人的离去，白丁觉得心里一空。到了此刻他，看着不长的过道里那巡逻着的五名警卫，看着对自己到来熟视无睹仍然做着自己事情的隔壁牢房的狱友，白丁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自由，于是鼻头一酸。
　　“嘿！菜鸟，欢迎光临。”便在这时，门对面的“K”号房传来一个友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