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杀人啦

　　三十分钟前……
　　“呕！”
　　高铁厕所的马桶边，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孩子正在呕吐。她身体虚弱，头低垂下来，一手撑着墙，一手扶着自己的膝盖，身体微微发颤。我甚至怀疑若不是我在一旁搀扶我她站都站不住。
　　“辛苦你哦，多亏了有你在诶，谢谢啦……”她抽动鼻翼，闻了闻空间里呕吐物带来的酸臭味，不好意思地回头冲我眨巴着眼睛。
　　“这有什么辛苦的……来喝口水。”
　　见呕吐的症状有所缓解，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按下冲马桶的按钮，然后把高铁送的矿泉水拧开递给了她。
　　“丁丁哥，你真好……”她笑了，像是夜露打湿的玫瑰，美丽却憔悴。
　　看着她这难受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心疼。但是内心最深处却又有些坏坏的小欢喜：这可是个天大机会啊！
　　忘了是在哪里的“泡学”大课堂上曾听人家说过：女孩子很难忘记在她们需要的时候陪伴在她们身边的人。嘿嘿，也许经过这次事件以后我就能上位了呢！
　　这可是欣欣啊！凝聚了我们计算机学院上下三十年阴气而成的一朵娇花！从她来了以后，就连莺燕环绕的文学与新闻学院的男生都要凑到计算机学院的实验楼来“开眼界”！
　　要是我能和这样的女神在一起……
　　我心里憧憬着自己将来牵着她的手，在阳光灿烂的某天午后，漫步在学校的长桥上，风会把她的长发吹乱，在她悦耳的笑声里远处湖中的野鸳振翅而起……
　　哇太美了太美，不敢想了不敢想了。我感觉自己正控制不住地露出痴汉般的笑容，于是小心藏到她背后，让她看不见我的表情。
　　“呀……有神经……”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叫喊声，似乎是背后的车厢发生了什么，距离有点远，听不真切。
　　“怎么了？”
　　她的耳朵听到声音后轻轻一动，像只小猫。
　　“不知道，等会儿出去看看……你好点了？”我又安慰地怕了拍她的背，结果一不小心手摸到了一个带子，心里“咚”地一跳，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同时小心地看了看她的脸色。
　　“嗯哪。”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摸到了不该摸的，只是微微点头，然后撑着膝盖想站起来。但地上湿滑，她身上没力气脚步不稳，身体一晃便靠在了一旁的墙上。
　　“我天！”
　　傻了一秒后我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厕所马桶的马桶盖翻下来，扶她到马桶上坐下。
　　“头有点晕……”她皱着眉嘟着嘴，似乎对自己的虚弱有一点生气。
　　“肯定会有点乏吧，吐了那么半天。来，先坐下好好歇会儿，又不着急。”
　　我不住地安慰着她，尽量将自己贴心靠谱的一面展现出来。但虽然嘴上没说，可我心里还是很疑惑：晕车会有这么严重么？
　　“诶，哥们儿，那边咋回事儿？吵吵闹闹的。”
　　这时，门外清晰地传来乘客说话的声音。
　　“没咋，好像是那个车厢厕所里有个神经病一直撞门，有乘客朝里面说话也没人理……”
　　“噢哟，你看！列车员都来了啊。”
　　“这种情况肯定要打开门看看情况吧。我听说有的人会在列车上吸毒哩，谁知道……”
　　说着两个人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声音越来越小了，再加上我心里又担心欣欣的身体状况，后面的也就没仔细听。
　　“哇……”那两人刚走没一会儿，坐在马桶上的欣欣忽然又吐了。由于她正对着我坐，所以一低头正好吐在我的鞋上。我低头一看，其实她吐得都已经没有什么固体的东西了，全部都是半透明的酸水。
　　怎么还在吐？晕车是绝对不可能这么严重的！留意到她绯红的脸颊，我终于知道事情不对了。事急从权，也顾不得会不会有些唐突了，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嘶，好烫！
　　“我的天！你发烧了？！这么严重你怎么不说啊！”
　　“我，”她似乎是被我吓到了：“我也不知道啊，我身上……我身上一点也不热……”
　　欣欣柔柔弱弱的样子让我更加自责，心里想着——
　　操，白丁啊白丁！你他妈的，你偷偷喜欢的女孩子生了这么严重的病你竟然还以为人家是没坐过火车晕车，真是个傻逼哦！人家在一旁难受，你却在心里打着这样那样的小九九，压根没真心关心人家的感受，真是活该二十年单身！
　　自责中，我半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这不是晕车，你在这等等我，乘务员就在下个车厢，我去找他。”
　　于是陷入自责中的我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女神这个烧奇怪的地方。也没有留意到欣欣吐出的酸水是与常人完全不同的黄绿色。
　　“对……对不起……”
　　她竟然哭了。
　　此时欣欣那明媚的大眼睛半眯着，有些红肿，总是飞扬着的嘴角如今也撇了下来。虽然并没搞明白她为什么哭，可这并不妨碍我心中疼惜。
　　我该做点什么。
　　其实按说这种时候还玩套路实在是太不真诚，甚至显得有些猥琐了。可毕竟书上说女孩子流泪的时候是心房完全卸下的时候，正是男孩子抓住机会吹响进攻号角的绝佳时机。所以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昧着良心运用了《恋爱课堂》上学到撩妹的技巧——用手背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眼泪。
　　“都是我不好，你身体病这么重我都没感觉出来，真是个大傻瓜……都是我的不好，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有了第一步自然就有了第二步，套路这种东西，一旦开始了就是很难收手的。所以我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这句简直万金油的肥皂剧对话。说话的时候我一边想象着日剧韩剧男主说情话时的那种样子，一边十分心机地一点点缓缓地把身子向她靠近。
　　可惜环境并没让我浪漫起来。此时外面又嘈杂起来了，隐隐似乎有尖叫声。跑动的脚步声、远处人们高声的叫喊声、近处人们相互之间的询问声以及列车行驶发出的噪音混在一起，什么都听不清。想来是背后那节车厢的那个人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真是烦人，谁家亲属啊，明知道得了神经病还不看好。又或者是哪来的瘾君子？吸吸吸，就知道吸毒，怎么不吸死？扮演情话王子正入戏的我，脾气出乎预料的坏。
　　不过看欣欣还在默默地流泪，什么话也没说，我刚才的表演应该也完全没有在意。唉，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只打动了自己吧。
　　我长长叹了口气。想了一下后，觉得她这个身体情况必须要跟乘务员交流一下。于是我用袖子擦了擦她沾到污物的嘴角，把水杯放到了她怀里，想了想壮着胆子轻轻抱了她一下，然后又得寸进尺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身拧开门，准备去找乘务员。
　　“咚！”的一声。
　　我把厕所的门锁拧开刚推开一个缝，厕所门便被一个人撞了一下，弹回到了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
　　你大爷！我心里暗骂。
　　“救命！”
　　这时，一声尖锐的叫嚷从门外传来。
　　什么鬼东西。我又推门，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又是推到一半便被人撞了回来。与此同时，更多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杀人啦！”
　　“快跑！”
　　“疯子吃人！”
　　什……什么？什么情况？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发现欣欣也在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她的背挺得很直，整个人尽可能向后靠，同时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安地左看右看，仿佛暴雨夜在天威之下瑟瑟发抖的小猫小狗。
　　一下子我便知道了我不是幻听。
　　但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还想再确认一下。此时的我就像是拿到零分试卷的孩子，手足无措，只知道一遍一遍地看考生的姓名。
　　迟疑一下，我侧着头靠近厕所门……
　　哭泣声、跑动声、呼救声、惨叫声一起涌入了我的耳朵。
　　是真的有人在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