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傀儡线

　　“只不过破了空花咒就松懈下来，未免太早了吧。”唐氏扫了一眼受伤的忍者，他们一个个虽然中掌倒地，但都没死。她冷笑一声，“你的确是值得重视的对手。妾身就破例认真一次，看好来！”
　　话音刚落，只见唐氏手结咒印，林中诡异邪音骤起，雾气横生，妖氛弥漫，杨朔风已感到阴森杀气扑面而来，赶忙凝神静气，全力备战。
　　突然，十几道红线自唐氏指中飞出，疾驰分落林中各处。黑暗中，原本倒下的黑衣忍者被莫名力量牵引，纷纷悬到半空中，围成一圈，挥舞长刀索命而来。
　　杨朔风手握长戟左右拨打，只觉得这些武士毫无躲闪之意，只是一味疯狂地进攻。每次挥戟，打中的如同一个空壳，像是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一般。
　　无尽的攻击，刀刀索命，势大力沉，震得杨朔风虎口发麻，反观这些忍者，虽然手上血流不止，但似全无痛觉一般，连绵攻势不死不休。
　　唐氏心内焦急只求速胜，口中咒言声愈来愈紧，阵中一名忍者忽然面目狰狞，脸上青筋暴起，猛地冲向杨朔风，登时真气暴体！
　　杨朔风猝不及防，顿感体内真气一滞，苍龙劫戟画成圆，勉力挡住真气冲击。其余忍者再次出招，只见刀影横斜，掌与拳应接不暇，密集围杀几乎没有可以转圜的空间和时间。
　　“猖狂！”杨朔风一声断喝，龙吼声波震退忍众，手中苍龙劫宛若游龙，凌厉之中挟带天罡之气，每一击均是千钧之力，树木草石皆被震得尘土飞扬。经历一番左右搏杀，杨朔风危阵已消。
　　“怎会？”唐氏内心一惊。
　　“真是了不起。”一个铿锵的男声响起，唐氏和杨朔风俱是一惊，打斗之中，二人都是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竟没注意到有人悄然观战。
　　只见在一棵大树的树梢之上站着一个男子，紫绶金冠，一身玄袍，左手捧着一枚硕大的绿珠，右手负于身后，正望着二人微笑着。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体形迥异的汉子，一个穿着白色狩衣，体形消瘦，腰挂横刀，笑眯眯的样子，给人感觉像一只狐狸，另一个则是虎背熊腰，一对铜铃大目，炯炯有神，身后还背着一人高的大葫芦。
　　“你们也是东瀛之人？”杨朔风话没讲完，只见背着巨葫芦的家伙直接俯冲下来，猛然挥下重拳！
　　拳如奔雷，杨朔风竟然看不清拳路。心知对方实力强悍，不敢稍有迟疑，立刻施展轻功，但双脚刚一离地，这一拳已击破地面，拳风激起丈余高的土石，一棵合腰粗的大树轰然倒下，重重摔在地上。
　　为首之人看了一眼唐氏，平静道：“望月夕雾，难得有人能让你用上索命傀儡线，看来中土并非都是蠢辈。”
　　唐氏忙停下手中傀儡，下地参拜：“惊动阴阳首亲临，妾身罪该万死。”
　　杨朔风皱了皱眉，唐氏的真名是望月夕雾，如此看来，那步霜潮也该是化名，这就表明这帮人很可能就是长期潜伏在洛都的东瀛死士。
　　阴阳首扫了一眼四周，问道：“本座命北兵卫运回黄金，可是久久未归。刚才一路寻来不见踪影，他人呢？”
　　望月夕雾道：“回禀阴阳首，竞宝进行到中途，有三名不速之客到访，打乱了计划，黄金还没有全部到手。”
　　“废物！”背葫芦的汉子骂道：“那些富商现在何处？我现在就赶去劫下所有黄金。”
　　狐狸脸笑道：“杀鸡取卵之举，不足取。这些人本性贪婪，只要利用好这一点，就能源源不断地攫取黄金，为我所用。”
　　“你少来教训我。这一趟黄金没有收齐，又折损神风营那么多忍者，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凡事都有代价，这一趟也并非全然无功，你这么说话，是在指责阴阳首失算吗？”
　　“你胡说！”
　　“够了。”阴阳首沉声喝止二人的争吵，把目光转向望月夕雾，“不论是何缘故，你身为八御武之一，任务失败就必须承担所有的罪责，这一点，你该有觉悟了吧？”
　　望月夕雾神色不变，道：“属下此行并非没有收获，闯入的三人身份俱是不凡。杨朔风乃金吾卫将军，司职禁中安全，为皇帝宠臣，这个小和尚的武功路数，是西佛国卧佛寺的僧人，且他身负如来圣气，实不寻常，还有一……”
　　“恩？”望月夕雾话未说完，阴阳首一声疑问打断，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随即化为一道金光落到明海的面前，“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机缘？”
　　“正是。但他本人应无自觉，若非是空花之毒迫出他护身功体，我也不敢相信。”望月夕雾回答。
　　狐狸脸道：“首座，要不要现在结果了他，免除后患。”
　　“黄泉，你什么时候变得像鬼角一样心急了。”阴阳首伸手探过明海鼻息，点点头，轻笑一声：“本座可是很有耐性的。眼下他虽有神功护体，但仍无法顺利施为，等到时机成熟，本座自会亲取。这个小和尚的人头，就暂寄在本座名下，任何人不可以动他。”
　　众人拱手道：“遵命。”
　　“首座，此人如何处置？”鬼角指向杨朔风。
　　阴阳首稍一沉吟，悠悠道：“虽然本座尚不愿与天机道为敌，但此人诛杀忍者，重伤一品白衫，又撞破白鹿客栈的竞宝，对于整个行动造成的损失巨大，不杀不足以服众，也该让中原武林有个教训。”
　　鬼角大喜道：“那就让我来了结他，正好我这几天手痒得很。”
　　阴阳首轻轻一笑：“可以。”
　　“好极了！”鬼角狂笑未止，杨朔风已先手出招。鬼角闪身躲过，苍龙劫已掉转回头，刺向自己的面门，他冷笑一声，单凭一只手掌便生生挡下，杨朔风这一戟如撞上铜墙铁壁，无法刺破半分。
　　鬼角一手夹住戟尖，另一手掌中凝气，直奔杨朔风的脖颈锁来，杨朔风欲收势疾转，但苍龙劫被死死扣住，无法活动。
　　他大喝一声，足尖一点地面，跳转身形跃至鬼角身后，双掌齐发，往鬼角身上要穴劈去。鬼角没想到他身手如此之快，仗着一身铜皮铁骨，不闪不避，竟安然无恙地接下此招。
　　失去苍龙劫，再加上鬼角的一身硬气功，只拆解了十余招，杨朔风便已感到万分困难。他心中计算，若想取胜，只能试探出此人的死角所在。
　　想到此，杨朔风如飞轮快转，旋向天空，傍身真气自各方射出，化作流光飞腾，变化万千，道道攻向鬼角要害。一时之间，鬼角也不知要护住身上哪一处才好。
　　“这种轻功，就算是八御武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了。”望月夕雾想起刚刚自己与杨朔风交手的场面，不由得疑惑，为何前后判若两人？
　　“用不着奇怪。”黄泉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浅笑道：“这个御风麒麟只是不愿意跟女人动手，所以你才能跟她缠斗这么久。嘿嘿，这么说，是不是让你有一点心痛？”
　　望月夕雾沉默不语，但脸上已露出一丝愠色，手中几点红光闪烁。
　　杨朔风正在寻找鬼角破绽，突然之间，一具忍者尸体腾空而起，手臂死死勾住杨朔风的右腿，同时升起一阵剧烈的爆炸，杨朔风感到腿上一阵剧痛，落地后踉跄两步倒在地上。
　　他低头一看，腿上鲜血淋漓，已无法再施展轻功。
　　鬼角怒目圆睁，看着望月夕雾，手握重拳：“为何要对我的猎物出手？”
　　望月夕雾知道鬼角的脾气，他的猎物向来不许别人染指，自己一气之下贸然出手，已经犯了忌讳，不由得微微一震：“妾身只是担心时间久了，再生变数。”
　　鬼角再欲发作，阴阳首突然眼神扫至杨朔风，笑道：“你说的不错，此事超出预料太多。呵呵。”
　　黄泉心领神会，足点叶片，身如疾风跃下半空，甫一落地，便伸手探向杨朔风。杨朔风以为他要取自己性命，忙出手格挡，岂料对方这一手只是虚招，另一只手趁他不备，刁走怀中之物。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等杨朔风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糟糕！”杨朔风眼见朱雀离火扇得而复失，心中懊恼不已。
　　黄泉回到阴阳首身边，展开包袱，整片树林登时红光大放，阴阳首笑道：“真是应了中原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望月夕雾，你功过相抵，黄金之事，本座不再追究。”
　　望月夕雾大喜过望，连声谢道：“属下谢首座宽恕，今后定当竭力报效。”
　　神器已失，自己又身负重伤，杨朔风此时已是穷途末路，反倒激起拼死一搏的豪气，他依靠着一只左脚勉强站起身来，大笑三声道：“物已失，人当亡。东瀛贼子，你们……一起上吧！”
　　“呵呵，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你知道你在对谁讲话？”望月夕雾拨弄手中傀儡线，傲然以对。
　　阴阳首叹息一声，微笑道：“身陷绝境，还能有如此气魄，本座有点欣赏你了。以众凌寡，不是御武众的作风，你既是鬼角的猎物，那就让他来处置。”
　　说罢，阴阳首转身带着黄泉、望月夕雾正欲离开，鬼角突然单膝一屈，抱拳跪在阴阳首面前：“首座，我要保下他的命！”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阵哗然，阴阳首停下脚步，皱眉道：“你说什么？”
　　鬼角双拳紧握，眼中目光坚定，胸膛一挺道：“属下并非抗命，但他身负重伤乃是望月夕雾暗箭伤人所致，等他养好腿伤，二十日之后，我会再找他公平一战，一决生死。”
　　黄泉冷笑：“再等二十日，你在何处，他又会在哪里？若下次再遇变故，是不是还要等下去？我们是不是还要买栋房子住下来，这样不如干脆办个移民好了。”
　　望月夕雾帮腔道：“左护法所言极是，右护法行事一向果断，不该在这些小事上婆婆妈妈。”。
　　阴阳首神态悠然，看了鬼角一眼，“本座虽然对盗宝行动有所筹划，但没想到西佛国会突然介入，看来主上与佛境的谈判已经失败。此役神风营损伤甚大，唤醒剩下死士尚需时日，眼下只能蛰伏待机，从长计议。”
　　说话之间，天地间一阵飞沙走石，阴阳首的笑声由近及远：“鬼角，想怎么做就随你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