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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民是壁垒建成之初，被抛弃的罪犯。老一辈还常常拿弃民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周郁纾记得，课堂上历史老师把他们描述成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他们像野兽一样茹毛饮血，根本无法沟通，别对他们抱有任何改过自新的期望。
然而极少人见过真正的弃民，毕竟弃民被挡在墙外快半个世纪了，大部分人都快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哥哥则继续怂恿道：“难道你不想亲眼看看真实的弃民？别人可没这个机会。小时候听张叔讲了这么多有关弃民的故事，难道你不好奇？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很有趣的，就像是去动物园看一只变异的六只手臂的猴子。别人没这个机会，但我们可以。”
兄妹两的父亲，是东区城防总司令，掌管着壁垒的对外防御工作。普通人禁止接近壁垒，但兄妹两没问题，他们有“家属通行证”，可以自由进出，年幼时还常常去那玩儿。
周郁纾觉得哥哥不太对劲，也不知道哥哥在打什么主意，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出于好奇，周郁纾的确有点想亲眼瞧一瞧弃民，反正暑假时间多。
“你知道弃民被关在哪儿？”她斜眼看向哥哥，半信半疑。
哥哥打了个响指，“这难不倒我，带你去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周郁纾翻白眼，“我就知道，说吧。”
“对你来说很简单的事情，你让你们班的同学，在辩论赛上都给我投票。”
“恶意拉票可耻。”她虽然非常鄙视，但还是答应了，因为这的确是很简单的差事，课间到讲台上说投我哥一票就行了，就跟那些老奶奶老爷爷在社交网站上求赞差不多。
“先去门口等我，我让陈军士去备车了。”说着，周郁游便急匆匆地上楼了。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
“走吧。”迟到了半个小时的周郁游，潇洒快意地从楼上下来，走路带风，“干嘛还愣着？车呢？我不是先让陈军士去备车了吗？”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三十九分钟。”周郁游鄙视道，“时间你都不会算，还要问我，你也太蠢了吧。”
“你……”周郁纾很气。
“你干嘛用鼻孔出气？”周郁游丝毫不为让别人久等而赶到羞耻，可以说是恬不知耻，“辩题是关于仿生人算不算真的人类，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完美的结尾总结，就先记下来了。”他也不顾别人愿不愿意听，就自顾自地说着，“我觉得仿生人不算真正的人类，首先他们不是自然降生的，这从根本上就和人类区别了开来，虽然他们的思维和人类无异，但只能算作高等机器人，机器是没有生命、没有人权的……”
“闭嘴！”周郁纾叫道，“谁在意什么辩论啊！居然让我等这么久！”
周郁纾忽然察觉，哥哥看自己的眼神，无奈又充满怜悯。
他说：“只要是没听懂的，你总会说不在意，说不在意，其实只是在否认自己那愚蠢却真实的想法，说简单点就是不自信。你真应该去动物园和黑猩猩比划一下四则运算，这样做也许能让你找到一点自信，把愚蠢的想法说出来让我笑一笑，也许还能让你找到生命的意义。”
周郁纾气得杏眼瞪圆，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但又怼不过他，打他吧……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兄妹打架的话，父亲总是会偏袒哥哥。有一次周郁游嘴实在太贱了，她就把周郁游的脸按进了鲱鱼罐头里，最后只有她被臭骂了一顿。老爸真的太偏心了！
“你在哪？”周郁游在和陈军士视讯。
“我在常兴广场啊。”通过全息投影屏，可以清晰地看见，陈军士撑着伞，身后是人来人往的广场，“不是你让我在这里等一个人的吗？”
“哈？”周郁游挠挠头，“我差点忘了，你快回来吧，不用等了，计划有变。”
陈军士：“……”
周郁纾不禁觉得陈军士太可怜了。
不一会儿，陈军士便开着车子回来了。即便大部分时间是人工智能在开，周郁纾还是觉得他很可怜。
而后三人一同前往壁垒。
车子匀速行径在城市高架路上。车内，周郁纾撑着下巴，望着雨滴从车窗滑落。吊轨列车迎面驶来，灯光扑面，纷乱的雨滴如同受到惊吓的萤火虫。
雨已经下了好几周，乌云像厚重的铁片，层层叠叠地遮蔽着天空，天际线永远是漆黑的。在这个时代，一年中只有盛夏那几天能见到阳光。
吊轨列车从眼前驶离。周郁纾再一次抹掉车窗上的水雾。窗外的雨雾里，近处的灰黑色楼宇若影若现。巨大的全息投影人像，在拥挤的楼宇之间，哼唱着流行歌谣，招摇地扭动着青春无限的身姿。
她胯下的街市，霓虹灯招牌频闪着，在水雾中晕开成模糊的光斑。招牌下是用毛玻璃作为墙面的风俗店，男人们心满意足地从里面走出来。街头人来人往，人们撑着伞，或是穿着极具个性的荧光雨衣。有的人一头扎进旁边的酒吧，酒吧里出来的人则来到街对面的小餐馆，在老旧的遮雨棚里坐下，老板揭开蒸笼，热气蒸腾。
周郁纾视线从底下街头移开，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信号塔，是东区的中轴线，塔顶的探照灯旋转着，切开夜空中的尘霾。
“距离目的地还有5分钟。”车载人工智能提醒道。
周郁纾转过头来，看向前方。正前方就是拔地而起的壁垒，外墙由灰黑色的岩石砌成，像个隐没在雨雾中的黑色巨兽。它是个边防要塞，部署了望津市的超级军团——边境战士，他们全是注射了强化药剂的强化人。他们的使命是守护望津市，预防异兽入侵，并且清理壁垒周围囤积的异兽。
车子开至壁垒下，经过闸口扫描，确认了三人的身份，便直接进入壁垒内部了。
壁垒里面别有洞天，与外表的古朴宏伟大相径庭。它横截面宽度大约是一百米，其中面向市内的一半被掏空，分了许多办公楼层，里面充满科技感，像是某间高科技公司总部。
“你们两个啊，不要跑到顶层去，因为……”陈军士回头看过来，已经不见了两人踪影。
兄妹两已经搭上了玻璃电梯，嘻嘻笑着朝地面上的陈军士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