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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布缓缓收了刀，跟在二王子身后。
拓跋弘毅大步跨进院子里，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只手握住狮子牙的赤红刀柄。
“二哥。”拓跋风瑞点了点头，他一步上前挡到阿依慕前面，机警地看着拓跋弘毅。
阿依慕见到拓跋弘毅也是有几分慌张，刚才她还因为那件事情心有余悸。可当他目光移到拓跋弘毅身后的少年身上时，心头不由得突了一下。
她只是无端觉得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少年很是熟悉，她以为是自己的阿兄，可是看着那人腰间的刀，她很快便否认地摇了摇头。
奴隶怎么可能会佩刀呢。
“看来阿爸已经知道我选了一批奴隶进狮众营的事情了。”拓跋弘毅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眼睛落在院子中，喃喃自语，“不过，这件事本就没有想着能瞒过去。”
拓跋风瑞只能听见自己二哥“嗡嗡”地说着什么，可听的又不是很清楚。他不知道二哥来找他的目的，只是单纯觉得来者不善。
“这地方，曾经是阿爸还是王子时住的地方。”拓跋弘毅看向拓跋风瑞。
“我知道。”
“阿爸是家中长子，继承王公之位也是理所应当。”拓跋弘毅看似漫不经心地抚着刀柄，“如今那两位身为旗主的叔叔也是心甘情愿。”
拓跋风瑞不吭声。
“阿爸为什么会看重你呢？”拓跋弘毅忽然咧嘴笑道，“前八年对你不闻不问，最近却是突然对你好了。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拓跋风瑞摇头。
“阿爸信了大巫的话。”拓跋弘毅声音一寒，“犹豫了半年，他信了大巫说的你是天神赐福的人，将来会带着翰北走向繁荣昌盛的命，而我，是狼煞，注定要让翰北动乱的命。”
话已至此，拓跋弘毅不知自己为何心中一阵恼火，他已经在克制自己，却还是觉得有些烦躁，他指了指身后的少年，扬了扬下巴。
少年犹豫了一下，后退了十步。
“阿依慕，你先回去。”拓跋风瑞低声说道。
阿依慕带着些许遗憾看了一眼那个少年，匆匆回了屋里。
“二哥你信吗？”拓跋风瑞问道。
“你信吗？”拓跋弘毅反问。
“大巫和我说过这些话。”拓跋风瑞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很多人说大巫已经老了见不到天神了，他所说的一切话都是胡言乱语。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相信大巫的话，不过二哥，我只想和我阿妈在一起生活下去，其他一切你都可以拿去。”
拓跋弘毅偏着头，看了拓跋风瑞好久，嗤笑起来。
“你以为这些事是你愿不愿意的事情吗？”拓跋弘毅说道，“你知道，如果阏氏的儿子做了世子，那这个阏氏就会取代之前的大阏氏吗？”
“不，不知道。”拓跋风瑞心头剧烈一跳。
只见拓跋弘毅向下说道，“当年阿爸娶我阿妈时，将马血倾倒在地上，并对天发誓他活着时草原只有一位大阏氏，那就是我阿妈。草原上没人会去违背自己的誓言，如果你真做了世子，那你觉得你阿妈还会活的下去吗？”
拓跋风瑞浑身剧烈地一颤。
“阿爸对你现在这般栽培你，你不觉得他与你阿妈之间......”拓跋弘毅忽然止住了话语，他看着拓跋风瑞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这个聪明的孩子一定会听出他的话中的意思，但孩子终归只是个孩子。
拓跋弘毅转身就走，戴着青铜面具的少年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走。”拓跋弘毅冷冷道。
忽然那个少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向前走了一步冲着屋子里大声喊，“阿妹!阿兄走了!”
拓跋弘毅面无表情，他瞥了一眼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拓跋风瑞，冷冷地“哼”了一声。
直到拓跋弘毅带着少年离开后，门前的两名侍卫才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他们左看看右看看拓跋风瑞没有事情，当才松了一口气。
拓跋风瑞避开了两名侍卫的目光，缓步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他摸着那枚翡翠的镯子，心中隐隐作痛。
“三王子，不会出啥事了吧？”侍卫看着拓跋风瑞的背影，呆呆地问道。
“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兀突雷声音低沉，“可能是二王子说了些什么话，刺激到了三王子。”
“唉。”侍卫叹了口气，“我看这孩子挺好的，明事理。”
兀突雷不语，只是随着侍卫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黄金园
大巫捋着白须从台阶上缓步踱下，名叫巴托的老奴端着一缕尚未燃尽的凝神香跟在大巫身后。
“武威来了一位巫。”大巫找了一块石头，坐在了上边。
“我已经见过了。”巴托低垂着头，站在一旁，“没几分能耐，大概是学了几分南素人的医术便来给人看病。”
“可外面的人不这么说。”大巫喃喃。
“什么时候大巫也注意起别人的看法了？”
“很长一段时间。”大巫扶着石头站起身来继续朝着那条小路走着，“我以为自己作为翰北仅剩的巫，就应该做巫该做的事情，我不要名利，不要赏赐，我只要翰北和平安宁。这样我坚持了六十年，我坚持不下去了，巴托，人老了得给自己找点爱好，我总不能头死还要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吧?更何况没人听我这个老东西的话，天神不愿意理我，王公也不愿意理我，所以，我就只能让自己在这最后一段时间里，享享乐，也就足够了。不过，外面那些人说的话让我觉得很憋屈，但我跟他们也说不到这些话，我很苦恼啊！”
“希望大巫真的是这样。”巴托淡淡说道，“外面那些人说让他们说就行了，王公也会顾上你的几分情面让那些人闭嘴的。”
“不，不，不。”大巫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王公会不会让那些人住嘴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王公一定是不会再让别人来插手他的事情。”
“什么意思？”巴托冷冷问。
“巴托·翰尔萨。”大巫微笑，“你别忘了这个笼子是谁给我安排的。”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黄金园的后院，后院是一个透亮水池，水面闪着粼粼微光，两边是高挺的树木，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像是一条条薄薄的丝带。
“是王公给你安排的。”巴托神情不定。
“这园子里，有着黄金武士五十名，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并且负责保护着我的安全。”大巫沉沉道，“你说拓跋宁远会把手伸进黄金园吗？”
巴托也是一阵紧张，这几天本来老老实实的大巫今天不知为何抛出了这种问题，他本就从心中对大巫有几分敬畏，若不是背后有着先主，他哪里还敢这般僭越。可这个问题却让他无法回答。
黄金武士，那又岂是儿戏?
翰北的等级制度下王公是最高的统治者，其次是旗主，再其次便是汗王，汗王下有武士，接着便是牧民与猎户，再向下是平民，商人，最后方才是奴隶。
那黄金武士是武士中的荣耀，虽然地位仅仅只是武士，可这批武士却是苍朔骑的后备人选。
苍朔骑，翰北尖刀。
曾有人说过螭虎铁骑横扫正南九国的威风，很少有人想过当年苍朔骑驰骋翰北时的无坚不摧。
“你有想过自己说这些话的后果吗？”巴托阴沉道。
“我知道。”大巫笑着拢起双手，“你知道正南青州国献玉王的事吗？”
“不知。”巴托冷道，“一群酸腐文人的斤斤计较罢了。”
“献玉王可是带着雄兵逼着自己的父王退位，他父王退位后一直想着复位。说来可笑，最后献玉王亲手杀了自己的父王。”大巫缓缓说道，“拓跋宁远不会把手伸向黄金园，所以你不要想着再拿他的名义逼迫我。凝神香的副作用我心知肚明，再有下次，我便杀了你。”
大巫的语气忽然变冷，冷得令巴托胆寒。
“除非拓跋宁远那老东西真来见我，不过。”大巫笑了一声，“拓跋澜是不会让他入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