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袁黎

　　偌大的袁氏家族，门楼高耸，院厅相连。花木栽于庭中，一条砖砌花雨道由院通厅内，道边有风亭流水，翠柳绿荷。
　　午后，袁黎独自坐在木制栏上，无心欣赏眼前美景，稚气的脸庞上显出少有的认真，却又带着几分失落。少年看上去十一二岁，稚气未脱，仍不掩盖他俊俏的面容。白净面庞，眉目清秀。
　　一双青缎小朝鞋在地上踢得“噔噔”作响，不远处传来几声人音笑语，就见另一位少年带着一群人走向袁黎。
　　少年身材刚好，剑眉星目，皮肤较黑，身穿红绸金边缎衣，最醒目的是他腰间的金色牌子，随着主人的走动在空中摆动，显得气派非凡。
　　“袁骏。”袁黎皱了皱眉头，仿佛空气中突然多了些让他不适应的东西。对，是这来者不善的气氛。袁黎立刻翻身下木栏，朝后退了几步，两眼从未离开眼前的袁骏。
　　“原来在这里。”
　　袁骏面无表情，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神，马上左右有二人出来，慢慢靠近袁黎，那眼神就像两只饿狼在看一只羔羊。
　　“既然让你进宗门，何必躲躲藏藏。”
　　这话声音不大，就像是专门说给袁黎听的。几日前的灵力测试，袁黎是本辈中第一个得到资质平庸的人，与其他同龄人的地位直接拉开，更是当场受到嘲笑。即便资质再废，根据规定，袁氏族也必须要将他送进宗门，接受正规训练。
　　灵力测试是很有权威的测试，专门检测十一，十二岁的少年的灵力纯度与资质天赋。用专业地灵力石测试，按理来说，抓住灵力石，石头会发出光彩，越亮说明资质越好。而袁黎一抓灵力石，整块石头亮起的光不到晚上都不一定看得见。
　　而袁黎做梦也未想到他的资质这般差劲，在心中说服自己还是不要去宗门丢人现眼，这几天都在找地方躲藏，希望能躲过进宗门的日子，到时他就自由了。眼前的袁骏，准是家族派来带他走的。
　　袁骏在灵力测试得到首位，是这一辈当之无愧的第一，他本人地位也不低，灵力测试无疑让其锦上添花，更进一层。
　　灵力首位，是能够直接进入宗门内门的人。无疑是所有少年梦寐以求的地位。
　　而那些资质平庸的人，虽然会被送入宗门，但大都过着受人欺凌的日子，袁黎在比他大的一辈中已经见过很多次。有位同族的兄长更是在家静养了几个月，以后一见到修炼之人更是哆哆嗦嗦，不敢靠近。
　　“这么个废物，还躲躲藏藏。”
　　周围有人发笑，引得他人也笑了起来。
　　“闭嘴！”袁黎想也不想地朝那群人吼道。自己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对方的实力皆在他之上，随便一个都能用拳头告诉他收回刚才的话。
　　“你说什么？”人群中有一人站了出来，灵力瞬间涌起，看来便是刚刚嘲笑袁黎的人。
　　“我叫你闭嘴，没听见吗”
　　“看来我得好好教训你了。”
　　那人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干一架，袁黎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却并未跑开，要是在这时候跑开，笑话自己的不是资质而是胆子了。
　　见袁黎不动，那人正要向前，被袁骏一个眼神吓了回来，只好退回人群中，对袁骏说道：
　　“他那么嚣张，难道不该……”
　　“闭嘴！他再不济，也轮不到你这个下人来教训袁家的少爷！”
　　这话让袁黎有些吃惊，他不是灵力第一吗？怎么会为他这个资质平庸的废物说话？
　　场面顿时安静，众人第一次见总是面无表情的袁骏勃然大怒，纷纷低下头，即不敢讲话也不敢动，刚刚要与袁黎干架的人更是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滚！”
　　刚才气势汹汹的人群立马散去，看也不敢看袁骏一眼纷纷跑开。袁黎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因为他的存在，这些本来要讨好袁骏的人反倒白费功夫，不仅得不到好处，还受到斥责。
　　尤其是刚才要跟袁黎决斗的人，他狠狠地瞪了袁黎一眼，嘴里好像在说些什么，一定是“这次先饶了你，给我等着”之类的话。
　　人群散去，安静不少，袁黎甚至能听见远处的流水声，与清风应和着，这并不能使他感到放松，袁骏就站在他眼前，面无表情，与他四目对视。
　　“为什么帮我？”袁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表现得不在意，他显然不擅长这样，因为袁骏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恼怒。
　　“我不希望他们坏了规矩，下人该有下人的样子。”
　　这种冷冷的，满不在意的口气正是袁黎迫切渴望自己拥有的，即便他资质平庸，有这种魄力，何必担心自己资质平庸呢？
　　“看来你有话要说。”
　　周围一片寂静，袁骏没有接话，几只白色蝴蝶缓缓地停留在小花上，只有这二人站在木制栏旁，气氛僵直，谁也不肯离开或出手。
　　过了一会，袁骏才从衣袖中拿出一本书，这书看上去有些年头，被袁骏卷成卷放在袖中，拿出来时还有些卷曲，但上面的字迹还算清晰，书的封面上写着“少灵注解”四个大字，十分醒目。
　　少灵，指的是《少灵书》，是武者在测试灵力之前都要读的书，据说对灵力测试有很大帮助，作者不详。这种帮助巨大的书，袁氏自然要使用。
　　但《少灵书》有很奇怪的一点，塔只适合心境无瑕的孩童观摩领会。功力高深者学习它，则会被反噬，所以它无疑成为供那些未曾步入世事的孩童学习的最好工具。
　　但孩童很难理解用古言书写《少灵书》，因此从来没有一本《少灵注解》，即便有，也不会传开，谁会花心思去注解一本孩童书呢？如今袁骏手上这本，不经让袁黎有些慌张。
　　他，袁黎，以前确实写过《少灵注解》！
　　当初袁黎写成《少灵注解》后，他曾拿到同辈伙伴中给他们看，但书不知传到谁的手中就不见了。袁黎只好作罢，因为书是他写的，只要看一遍原文，他依然可以凭记忆才华解读。
　　“这个是你的，对吧。”不等袁黎从记忆中回来，袁骏率先开口，把书翻开给袁黎看。
　　这正是袁黎的字迹！袁氏不可能有第二个解读《少灵书》，字迹都跟他一模一样的人。
　　“是我的，”袁黎答道“又怎么样呢，解读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还不是资质平庸。”
　　说完袁黎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袁骏，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是袁骏来带他回去，这家伙就是当初偷走注解或者捡到但都没有归还的人，如今就是那这件事来嘲笑他：能够解读《少灵书》，却是个资质平庸的废物。
　　“谢了你的注解。”袁骏说道，仿佛他没有听到袁黎刚才讲的话，把手中的注解丢给袁黎。
　　袁黎慌张地接过书，说道：“什么意思？”
　　这太奇怪，对方是灵力测试第一，对他这个废物说谢谢，袁黎努力克制问对方今天是不是发烧的冲动。
　　“在灵力测试前，我是整个家族最不起眼的人，因为《少灵书》我完全看不懂，其他人多少能看出些门路，我是一窍不通。直到你拿出《少灵注解》后，当时我看着羡慕，恰巧书到了我手里，我就把它偷走。当时看你的注解，确实令我受益匪浅。”
　　一段说下来令袁黎大吃一惊，眼前众人瞩目的灵力第一，当初竟是个连《少灵书》一个字也看不懂的人。
　　“你既然看不懂《少灵书》，那你的灵力第一是什么……”
　　“灵力测试只是来检测先天的灵力纯度与资质，但并非所有测试第一的人都会表现得十分强大。”
　　“所以你，你今天来是为了这件事？”
　　“不止，”袁骏答道，并且提高的声量，“我认为一个能给《少灵书》写出注解的人，绝非平庸之辈，更不会是个自暴自弃之人，你能有这样的潜力，资质平庸只是一种表面现象。那你又何必逃躲，埋没了大好的天赋呢？”
　　袁黎迟迟没有接话，站在那儿思考，确什么也想不了，一个被判了资质平庸的人，就好像被套上了枷锁，现在有人给他一把钥匙，但他仍需要思考要不要接。
　　“明天上午，宗门有人来接，这是唯一的机会。”袁骏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袁黎犹豫着，他一直是个犹豫的人，不论遇到喜事还是伤心事，都要犹豫着，思考很久才做出行动。
　　不觉金乌西落，玉兔东升。远处传来几个调皮的孩童赶回家时的笑语。
　　少年仍站在这里，晚霞的余晖照在脸上，净白的脸被照得有些发红。周围一片，暗淡令正在思考的人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那么，就去好了。”黑暗中，少年说了这样一句